《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60、诗集

　　又在体育馆睡了一个晚上，衣服鞋子才完全干透。
　　中原中也和灯把备用的衣物换下来，穿上刚洗干净的衣物，准备从体育馆离开。
　　“东西都带好了？”中原中也问。
　　灯闻言，转头检查了一遍睡了两天的桑拿房，“都带好了。”
　　“那就走吧。”
　　“嗯！”
　　他们回到摩托车前，把东西都放上去。
　　灯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摩托车，“要从哪个方向过去？”
　　“走这边。”中原中也指向社团大楼的方向，“等会儿再往左边走。”
　　他们打算最后到图书馆一趟，就接着从后门离开学校。
　　不过，在去图书馆之前，得先去一趟学生食堂和贩卖部。
　　虽然机械说过公共区域内没有食物了，不过仓库之类不能算公共区域的地方，搞不好会有食物留下来。
　　学生食堂位在操场旁边的大楼地下一楼。
　　操场的跑道已经完全消失，剩下一片极为空旷的广场。
　　广场周边有几个几乎锈坏的单杠，靠里一点的位置有两个锈蚀严重的足球门，没有网子，只有光秃秃的铁架。
　　不知道机械收拾这些设施的标准是什么，这种已经明显不能使用的设施竟然还留在场上。
　　他们正对面有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两边设置着环操场将近半圈的蓝色阶梯看台。
　　灰白色的漆十分斑驳，露出底下黑灰的水泥。
　　“和地图上画的好像不一样。”灯说，“地图有红红的一圈。”
　　“就是这边，只是跑道不见了而已。”中原中也对照着地图，指向左手边，“在那里，第三栋大楼。”
　　灯把车子转了个方向，从操场旁边的小路拐进去。
　　这边的教室大楼似乎曾经被炮火波及，栏杆和围墙很多都已经倒塌下来，掉落的石块被清理掉，余下断裂的墙体。
　　中原中也仔细辨认着大楼内标示着教室作用的牌子，“贩卖部……到了，就是这间。”
　　灯直接骑上走廊，把摩托车停在走廊底下。
　　通往地下的楼梯也亮着灯。
　　楼梯口暗淡的金属牌上写着“小卖部”、“学生食堂”几个字。中原中也确认了一下，把在附近教室窗前探头探脑的灯喊过来，“走这里。”
　　楼梯间和底下的走廊遍布着裸露的水管，墙边、墙角、天花板，或曲折或笔直的水管蜿蜿蜒蜒，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光。
　　“有点像那个，粮食生产设施。”灯说。
　　“啊，确实有点像。”
　　不过整体来说还是很不一样，可能因为是校园，为了让学生安全行走，地板上没有管道。
　　机械应该很久没有来这里清扫了，阶梯和扶手都铺着一层厚重的灰尘。
　　两个人的脚印印在地上，延伸到小卖部的门内。
　　学生食堂很大，没有柜台，只有十几个长方形的细柱排列在食堂一侧，另一边则是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没看见疑似菜单的东西，大概是什么先进的点餐方式。
　　和粮食生产设施里的员工餐厅有点像，同样有无数长桌和椅子，还有能被看见的后厨。
　　虽然桌椅都摆放的很整齐，却空空荡荡的，桌面上积满灰尘。
　　他们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餐厅离开，绕到后厨里。
　　后厨的物品同样摆放的很整齐，也同样蒙着一层厚重的灰。
　　这里卖的应该都是热食或需要即食的食品，和机械说的一样，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留下来。
　　“这么久了，连个泡面都没看见。”中原中也关上放着餐具的橱柜，叹了口气。
　　“泡面是什么？”灯问。
　　中原中也想了想，“和汤有点像，加入热水之后，放一段时间就可以吃。在汤里加上配料和面条，大概就是泡面了。”
　　搞不好这个世界的泡面其实就是他们在飞机里找到的汤，完全不用咬，直接用喝的，就能获得饱足感和养分。
　　……虽然很方便，可是没有什么吃东西的感觉。
　　灯顺着他的话想像了一下，“好像很好吃。”
　　“嗯，味道还不错。”中原中也说着，又道，“但是不太健康。”
　　他们说着话，在后厨里分头翻找了会儿。
　　和员工餐厅里的情况一样，柜子里不是餐具就是餐具，连包盐都没看见。
　　“中也，这里有个门。”灯从另一边柜子旁边探出头。
　　中原中也关上柜子门，走到他那边去。
　　在橱柜旁边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铁门，门上看不见锁头，但是用推的、用拉的都没办法打开，可能是以其它方式上了锁。
　　“退后点，我来踹。”中原中也道。
　　灯往后站了几步之后，中原中也才收着力，在门上踹了一下。
　　铁门震了震，没有开起来。
　　他加大了点力气，又踹了一下。
　　铁门被踹开，往内倒下去。
　　“空荡荡的。”
　　灯双手握着背包带子，平静的陈述事实。
　　虽然好像是仓库，可是小小的空间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特地绕过来，结果连包盐或糖都没看见，比料理教室还要凄惨。
　　灯安慰道，“我们在社团大楼找到很多吃的了，没关系，食物很充足。”
　　“……嗯。”中原中也还是有点遗憾的应了一声。
　　除了终末社和料理教室之外，其他教室里也找到了点能吃的东西。
　　比如茶道社里有一点茶叶，健身同好社里有些没吃完的蛋白棒和综合维他命，军事社里也留着点军粮。
　　收获颇丰，车斗里装的满满当当，省着点吃的话，可以吃很久。
　　他们再次回到摩托车上，前往在校园里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图书馆。
　　图书馆是一个独立的建筑，只有四层楼高，和社团大楼一样，外形经过特殊的设计。
　　整体是白色圆柱状，和联络塔的模样很是相似，有一圈设置着扶手和围墙的阶梯，顺着建筑外围环绕而上。
　　数个长方形窗口规律的排布在圆柱状建筑上，黑洞洞的，每个都已经失去玻璃。
　　除了没有升降机之外，完全是个小号的色违联络塔。
　　如果在建筑上写个数字，看起来就更像了。
　　“……这什么恶趣味。”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图书馆建成联络塔的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图书馆建成联络塔的模样，好像也还挺有意义的。
　　图书馆出入口前有个小广场。
　　灯把摩托车从广场旁边的斜坡骑上去，停在图书馆大门前。
　　大门的门板和窗户玻璃一样消失不见，能轻易看见里头明亮的灯光。
　　可能因为是图书馆，灯光特别重要的关系，至今依然十分亮堂。
　　他们对视一眼，一起走进去。
　　内部同样是圆环形，四层楼全部挑高，中央有个从一楼直达顶部的圆柱体，表面一格一格的，似乎是书架，不过完全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外面没有升降机，里面这个柱子旁边倒是有个升降机，可以用来拿取柱子上的物品。
　　一楼除了圆柱体之外没有书架，周边都是读书室。
　　通往楼上的阶梯和外面的阶梯一样，也是回旋状的，环绕着建筑往上延伸。
　　灯抬头看向顶端，“和联络塔里面好像。”
　　中原中也一顿，“你去过联络塔里？”
　　“嗯。”灯说，“有那种没有升降机的联络塔，比有升降机的还小，之前和博士一起进去过。博士说是不同的用途，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用。”
　　“就是长这样？”
　　“有点像，可是里面的路不是楼梯，是斜坡。四周很多铁，中间那个柱子也没有这么整齐，有很多支出来的铁。”
　　“竟然还有不同用途的联络塔啊。”中原中也想了想，“博士是从哪种联络塔里找到你的？”
　　“唔，是有升降机的那种。”
　　“你有再回去过？”
　　他们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阶梯上有一层防滑条，踩在脚底有点凸凸的感觉。
　　“嗯。”灯说，“我和博士是从那里往上走的。”
　　“从那个联络塔离开底层？”
　　“不是，是底层的上面一层。”
　　中原中也确认了一遍，“博士是在底层的上面一层捡到你的？”
　　灯点点头，“博士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
　　博士说是这样说，搞不好实际上她根本不是在联络塔里捡到的灯。
　　虽然疑问很多，可是博士已经过世了，灯也不知道更多的事，真相究竟如何，好像也随着博士一起永远留在下面的城市。
　　他们踏上二楼的地板。
　　二楼规律的摆着不少书架，每个架子都只有一人高，拿取书籍非常方便。
　　很多书架都不明原因的空着，少数有一些零星的书籍，应该是被机械整理过，都规整的放在书架的最边边。
　　除了书架之外，周边还有可供阅读的木头桌椅，窗边也有深灰色的软椅。
　　灯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看不懂。”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
　　那是一本化学专业书，他也完全看不懂。
　　不过，周边还有很多不同的书籍。
　　他想稍微逛逛。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中原中也道，“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灯没有怎么犹豫，“我也去其他地方看看，搞不好有我看得懂的书！”
　　绘本吗？
　　不，等等。
　　中学的话，或许会是漫画。
　　如果有那种……和什么他与他社的海报一样的漫画留下来怎么办？！
　　中原中也瞬间警觉，拉住准备往其他地方走的灯，“我们一起走吧。”
　　即便灯总有一天得明白这些事情，可是，如果漫画内容画的太夸张，教坏小孩怎么办？
　　这种东西还是得由自己陪着看才可以。
　　“中也耳朵又红红的了。”灯凑上来，认真的看了看，“为什么会突然红起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什么，只是有点热。”
　　灯迷惑的看看飘着细雪的窗外，迷惑的说，“热？”
　　“……我是说、呃，总之就是没事，不用担心。”
　　“哦。”灯乖乖应了声，“不舒服要告诉我哦。”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嗯。”
　　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多少书，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图书馆里留下来的书籍数量真的不多。
　　中原中也拿起一本小说，简单的浏览简介。
　　很好，没兴趣。
　　他把书又放回去。
　　书架很空，能轻易地看见蹲在对面的灯。
　　灯正在认真看着书架底下几本书，没有拿起来，就盯着书脊看，一脸研究着什么高深知识的表情。
　　这一区是文学书籍区块，应该没有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放心的拿起另一本书。
　　“中原中也。”灯忽然唤道。
　　还是喊全名。
　　中原中也拿着书的手顿了顿，“嗯？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灯抬起头看他，“不是，是这个，有写着中也的名字耶。”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什么？”
　　“这本书！”灯拿起其中一本，站起身来，从书架之间的空隙递给他，“上面有中也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灯目前少数会认的几个汉字里，记的最清晰的四个字。
　　中原中也接过来，一头雾水的说，“什么，同名同姓的作家吗？”
　　书的封面很简约，整体是由浅绿色和深绿色方框组成，旁边以黑色的汉字写着《山羊之歌》，旁边代表作者姓名的小字，确实写着“中原中也”。
　　只有书名和作者名，封面和封底都没有其他的文字。
　　他还没有意识到不对，“什么啊，竟然真的同名同姓。”
　　毕竟和自己同名，他有点好奇的翻了几页，“……是诗集啊。”
　　“诗。”灯趴在那边书架上看他，“是和一般的书不太一样的，比较短的那种？”
　　“差不多吧。”中原中也道。
　　或许是因为和歌词有点类似，他其实还挺喜欢诗歌的，也曾经无聊的在笔记本上做过一些不太入流的诗。
　　现在看见一个同名的人的诗集，心里稍微有点微妙的感觉。
　　他翻回目录页，简单浏览一遍收录的诗名。
　　接着，微微瞪大眼睛。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哈？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他的异能力名吗？！
　　“中也？”灯担忧的踮起脚尖，从书架上看他，“怎么了？”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没事……我去你那一边。”
　　“哦。”灯还是有点担忧，“真的没事？”
　　“……嗯。”中原中也几步来到灯身边，捏捏他的手腕，“没事。只是因为作者和我同名，有点吓到了。”
　　他说着，蹲下来看了看其他的书籍。
　　只剩下两本。
　　——太宰治《人间失格》、芥川龙之介《罗生门》。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完全僵住了。
　　灯抿抿唇，跟着蹲下来，摸摸他的背，“中也？”
　　中原中也出窍的灵魂回来了点，震撼的说，“……虽然早就在想这里可能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未来，可是，平行世界的我竟然在当诗人？！”
　　不只是他自己，太宰也是作家啊？！
　　至于另一本……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没记错的话，是擂钵街里除了他之外，另一个小有名气的异能力者。
　　比起名字，他的称号在擂钵街传的更远。
　　“无心之犬”，芥川龙之介。
　　他的名声刚开始传出来时，羊里一部分成员觉得他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盘，特地去打听过，还有模有样的回来汇报。
　　中原中也后来也有点好奇的偷偷去看过一次。
　　那个使用布刃的病弱异能力者，在平行世界也是作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