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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64红豆 ...

  •   看见江舒怀翟路他们那一秒,林幼鱼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直觉这状况有点不妙,裹着外套都感觉到冷。

      十来米距离,两边街道暗不拉几,路面飘过一张白色塑料袋。

      进退两难,她脑袋飞速运转,到底站在原地还是过去——过去怎么跟周舫解释。

      宋绒本来就跟翟路冷战,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更加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担心人安全是一回事,翟路还记得他俩在冷战,也不肯先低头,就这样僵持。

      江舒怀视线很淡地从周舫身上移开,回到林幼鱼身上。
      在她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上衣外套上停顿良久。

      两边,六个人,形成一种诡异的对峙。

      一分钟。
      林幼鱼心想跟江舒怀还能解释,跟周舫解释显然麻烦得多,一两句就能露馅。

      这样想着她也没动,心肝跳地从口袋捞出手机,眼一抽。

      怎么有三个挂断电话!

      救命!
      林幼鱼心虚地看了眼对面江舒怀。
      天太暗,看不清表情。

      周舫收回视线,看向林幼鱼:“去车上。”
      他手里车钥匙递过来,悬在空中。

      电光石火间林幼鱼飞快喊了声“哥”,终于找到解决办法:“那是我同学,我过去说两句话。”

      没等周舫答应,不远处突然传来微凉的嗓音,江舒怀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只是沾了三分料峭寒风:
      “跳跳。”
      他喊。

      林幼鱼下意识要应,周舫狐疑转头,摆明了不信:“能叫你小名的,男,同学?”
      刻意在“男”上加重了读音。

      三个未接电话!林幼鱼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腿就要控制不住远行,□□:“……我们关系好,不行吗?”

      话说完她人就跑了,一阵风似地奔到江舒怀面前。

      眼睁睁看她跑掉的周舫:“……”

      “那是我哥——”林幼鱼喘着气儿解释,手往周舫站的方向一指,长出一截的袖子掉下来,“他一会儿送我回学校,你不要担心。”

      江舒怀眼睫安静地垂下,落在她身上过大的外套上。

      她戴一顶颜色鲜艳的红色贝雷帽,天真妩媚,颜色正好。
      身上有酒的味道。

      林幼鱼一口气歇完赶紧补充,抬起头:“刚刚太吵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你不要不高兴。”

      “哥哥吗?”江舒怀看着她,轻声问。

      林幼鱼跟周舫都是独生子女,没有介绍的时候要说“堂哥”“表哥”的概念,所有堂表兄弟姐妹全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闻言肯定点头:“哥哥啊。”

      气氛有两秒沉默。

      江靳挑眉,看热闹似的站在一边,顺手把翟路扒过来。

      就在林幼鱼以为自己说清楚,刚退了一步,要往回走的时候,江舒怀又开口了:“冷吗?”

      林幼鱼无所察觉:“不冷啊。”

      等会儿。
      林幼鱼猛然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周舫的外套。

      一秒,两秒。
      她眼睛突然弯起来,故意问:“江舒怀,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江舒怀默不作声,唇线平直。
      摇头:“没有。”

      “那我走了。”林幼鱼又后退一步,说,“拜拜。”

      江舒怀指尖动了动:“嗯。”

      “我真走了。”
      林幼鱼仰着小脸看他。

      江舒怀必须竭尽全力才控制住伸手的冲动。

      驳杂黑暗和光影,和上一次那样告别。

      江舒怀以为自己能做到的。
      但事实是,他控制不住地前进了一步,声音都忍得微哑:“跳跳。”

      林幼鱼等他说话。

      她不知道那短短一分钟内江舒怀经历了怎样的地崩山摧和忍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他做不到。

      做不到看着林幼鱼跟别人走。
      仅仅过去一个月,他就做不到了。

      “那是一个很出色的男生”“你不应该再开口”“其实没什么”“总会有这样一刻”……江舒怀想往后退到合适的距离,脚步却生根似的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凝固的安静。

      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林幼鱼终于知道了。
      他一边放任她靠近自己,一边随时准备把她推出去,只要对方是合适的人。

      还能这样?这样都能忍?

      林幼鱼站在原地,非要把问题解决:“你要说什么?”

      要是再跟她说“注意安全”,她今天就要问“是不是她还能同时交往两个男生了”。
      ——虽然离谱,但她隐隐觉得这问题问出来江舒怀真有可能给她肯定回答。

      或者不着痕迹告诉她他们没有在一起。

      这样问会更快,就是江舒怀可能会难过,难过的时候也很安静,被伤到也不会说什么,就会用很让人受不了的目光看她。

      林幼鱼舍不得,所以憋住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直到江舒怀后退了半步。
      那半步距离,似乎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吻过的女孩身上有别人的气息——真是很糟糕的事。

      江舒怀丧失和本能斗争的一切力量,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冷静地明白,所有他认为他可以控制的,可以退让的,可以忍受的,其实做不到。

      他闭了闭眼,捏紧手指,指关节隐隐发白。

      他应该更早认识到,他无法将人拱手相让。

      半步足够刺激林幼鱼神经了,她一边劝自己心平气和一边暗自磨牙,盯着地面想,再退一步她就真要转身走了。

      但是——
      下一秒她脸侧一凉,抬起头时江舒怀已经站在身前,看她时眼睫连成乌淡月影。

      声音靠得很近。
      神色也认真。
      他顿了顿,说:“我送你回学校。”

      不是“好不好”,是“我送”。

      林幼鱼看了他一会儿,唇边括弧明晃晃:“好。”

      “但是那真是我哥,堂哥,”林幼鱼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解释一次,话说到一半江舒怀手指突然搭上她外套拉链。

      温热手指滑过她颈侧,林幼鱼起了层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后缩。

      “嗯,知道。”
      江舒怀低声:“但我还是不高兴。”

      从今晚被三次挂断电话开始,他情绪控制不住外露,看见林幼鱼身上这件陌生外套后达到顶峰。
      他坦诚得令林幼鱼一愣,反应不及地随着他动作伸手。

      江舒怀指尖压在冰凉拉链上,明知道这行为很幼稚还是控制不住。

      深秋的夜晚,脱完外套还是冷的,林幼鱼打了个寒噤,回神身上一暖。

      干净的少年气息。
      江舒怀将厚绒上衣脱给她,肘弯搭着周舫那件外套,突然任性地冒出一句:“跳跳,你说喜欢我的。”

      从没见过这样的江舒怀,林幼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不错过他一丝一毫表情。
      “喜欢啊。”她说。

      江舒怀松了口气,微微低着头,一颗一颗给她系扣子。手指瘦长,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在指关节上。
      耳根有一层薄淡的红。

      他紧抿着唇,做都做完了才征求林幼鱼意见,语速飞快:“衣服还给他,好不好?”
      “……”
      林幼鱼毫不犹豫:“好。”

      抱着手里衣服的周舫:“……”

      周舫就是眼瞎都能看出点什么,倒是放下心——一开始这三人站路边气氛凝重得像他抢了别人女朋友,随时都能打起来,搞得他以为自己一来就惹上事。

      “他是跳跳男朋友?”周舫略一思索,问身边还跟翟路赌气的宋绒。

      “跳跳”这个小名宋绒还反应了一会儿:“是啊。”她刚刚被林幼鱼捂嘴,非常谨慎地没有说江舒怀名字,只说了一句就闭上嘴,免得说出不该说的。

      看见宋绒跟周舫说话翟路终于忍不住,眼睛都要冒火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宋绒,挡在他俩面前,恶声恶气:“你干什么?”

      周舫:“……?”
      我还没干什么呢哥。

      算了,懒得跟学弟计较,周舫站直,直呼林幼鱼大名:“林幼鱼。”
      “到宿舍跟我说一声。”

      真是熟人还免得他送,他是林幼鱼哥又不是她妈,确认她安全就行。想到这里周舫挥挥手,针对性十足:“回宿舍啊,要不然跟你妈说你大半夜还在马路上荡魂。”

      林幼鱼站在江舒怀身边,大声 :“你才!荡魂!”
      斗嘴归斗嘴,林幼鱼明白周舫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去别的地方:“放心,我直接回学校。”

      “那行,”周舫打开车门,视线最后又在江舒怀身上转了一圈,觉得长得还行,不是不能接受,干脆,“我一会儿还有事,麻烦了。”

      后半夜周舫照样在盘山公路上开了一圈,凌晨睡觉这事儿只在脑子里晃了晃。
      林幼鱼都二十了谈恋爱正常,他没放在心上。
      ——这种半默认以及无所谓的想法,在他第二天中午在饭桌上看见江舒怀时,变成了泡沫。

      宴会厅雍容华贵,头顶吊灯极亮,看清跟在江其明身后进来的人时,周舫手中勺子直接敲在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即使他久在临港,家中无意背后论人缺失,也知道和江舒怀之聪明共同出名的,是他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包间上大人相互寒暄,交谈愉快。

      江其明身边坐着的人抬头,冲他礼节性微笑。
      乌清瞳仁,气质出众而内敛。

      周舫神色凝重起来。

      大人谈的都是生意事,中途周舫跟江舒怀一前一后出去,停在饭店门口。

      天气不好,乌云压得很低,天边灰白阴暗。

      周舫深吸了一口气:“江舒怀?”

      江舒怀“嗯”了一声。

      周舫靠在墙壁上,人有点发愣。

      他听见江舒怀清晰的声音,比暴雨之前划过天空的闪电还要清晰:
      “我活着,会对她好。我死了,所有遗产受益人会是她的名字,她随时可以……”

      江舒怀表情没有变化,生死之词毫无避讳:“和别人在一起。”

      周舫跟他共同站在屋檐下,只问了一句:“她知道?”

      江舒怀点头。

      周舫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他说的话。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能心存侥幸地想二十出头知道什么喜不喜欢,少年人没定性。

      但对象是林幼鱼……

      “我不会说,”周舫最后道,“二叔把跳跳当手心宝,不会轻易同意。”

      江舒怀说:“我知道。”

      “我知道”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并不明确,周舫没有继续问。

      江舒怀……
      周舫想起一件事。

      他比林幼鱼大两岁,当年去麓南看望过林幼鱼做手术的姥姥。

      当时他亲眼看见老人和蔼地给一个半大男孩戴平安绳,发自内心地笑,跟他说“一定要平安健康”。
      真是,命运奇怪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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