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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幽昙 ...

  •   下周四周与运动会,体委把所有参加的人名单全部统计出来,他念到“江靳三千”的时候不少人往窗边看,林幼鱼就在他旁边,不免被视线波及。
      她和前排向后转的朱丽婷突然对视了一眼。

      也不是,从和江靳同桌后林幼鱼已经好多次在有人叫江靳名字的时候和她视线接触了。

      本来关澄自愿放弃去前三个班的机会后按照平均排名顺延下一个应该是朱丽婷,不过秦姐把她叫出去的那个晚自习她看上去很激动,最后和关澄一样,都没有去。

      下一次再有这种机会就是期末考试后了。

      林幼鱼很友好地冲她笑了笑,但朱丽婷迅速转过了头。

      林幼鱼一头雾水。

      这时候楚韵坐在凳子上身子倾斜四十五度:“你觉不觉得朱丽婷经常往这边看?”
      她结论下得十分迅速,声音很小:“我看见好几次了,这个位置——“她丈量了一下视线轨迹,很肯定地说,“怎么看都是江靳,她不会喜欢江靳吧?”

      林幼鱼诚实:“我不知道。”

      “……算了。”

      班上没几个女生路过江靳座位脸不红心不跳的,楚韵不是纠结的人,又发愁地说:“对了,今年我抽签抽到扔铅球,我连球都没摸过,下午活动课你能不能陪我去操场试试?”

      每年都有班级有项目没人报,秦姐为了公平起见抽签选人,林幼鱼想了想:“器材室才有铅球,但是我们没有器材室钥匙。”
      她只去过一次,学校器材室和医务室离得很近,都在操场附近。只不过那边的路很复杂,房间很多还绕来绕去,很容易走错。

      楚韵晃了晃手里钥匙,得意洋洋:“魏暄从体委那里弄来的。”
      林幼鱼很快答应道:“下课我跟你一起去。”

      活动课楚韵被老师叫走,林幼鱼先去等她。体育馆房间多布局还类似,上个厕所的功夫林幼鱼从另一头出来,彻底迷失了方向。

      第三次路过同一个地方的林幼鱼终于看见关拢的门,长松一口气当即决定就坐在门口等楚韵。
      器材室门长期上锁,林幼鱼也没多想,走太久累,她从附近捡了张报纸垫在地上,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背刚靠到门她整个人都往后,没反应过来表情茫然直接跌进了门内。

      门没关!
      林幼鱼:“……”
      她整个人保持腿在外面手撑地的姿势往里看,立刻发现这是校医务室。

      校医根本不在,两张病床都是空的。深蓝色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冷色调灯光轻晕在地面。

      还好没……
      人。

      门被她撞开“砰”一声撞到墙,林幼鱼一口气没松完人僵住,视线震颤平移——

      不是没人,最左边床位有男生在背对着她换衣服。麓南一中的校服,校服掀起大半眼看要从头顶脱下来。
      他手还放在校服边缘,清冷灯光随冷白颜色融合而下。

      和右边肩胛骨平行的地方突兀生长处一条十公分的伤疤,像白玉上撕扯的裂纹。痕迹已经陈旧,可以想象当初受伤的时候伤口多深。

      门和墙砰然撞击,背对林幼鱼的男生动作一顿,迅速穿回上衣转身。

      林幼鱼眼睛闭得再快还是看清不少东西,她顿时面红耳赤,后颈烧灼一样的热,坐在地上疯狂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里是器材室——”
      妈妈救命!

      两秒静默。

      林幼鱼心跳一百八,恨不得一头撞墙以示清白。她觉得自己简直红成一块刚从炉子里拿出来的高温铁块,谁碰到她都要蒸发。

      “我马上出去,我什么都没看清——”不对,林幼鱼慌里慌张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闭得跟胶水连上一样紧,慌不择言,“我没看到你的脸。”
      “……”

      林幼鱼磕磕绊绊摸到出门的位置,一只脚还没迈出去额头先撞到墙,立刻捂住脑袋痛呼一声。

      这一下把她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伸手捂住额头揉,还没缓过神就听见身后传来好笑的叹气。

      “我还没说什么……”
      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江靳!

      林幼鱼脑袋“轰”一下就炸了,僵着腿转身。
      这更尴尬了。

      校服长裤的男生站在左边床位处看向她,单手将校服领口理好,眉眼柔而倦,笑如水漫春山。

      林幼鱼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毫无逻辑地解释:“器材室跟医务室长得太像了,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换衣服,我马上出去。”

      “怎么把人小姑娘吓成这样?”
      有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上班的张医生纳闷地端着医药用具从门外进来,刚好堵住林幼鱼往外跑的路,他往里瞥了一眼,疑惑道:“你衣服还没换?”

      旁边站着的女孩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认错似的站在他面前。江舒怀心里很轻地动了一下,克制地收回视线,说:“正要换。”

      “……”林幼鱼只想赶紧从张医生身边插过去,她臊得快冒烟,急需一捧冷水降温。

      张医生刚进门,再往外看的时候刚刚还在外面的学生就没影儿了,他把托盘放到江舒怀旁边,多嘴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了?”

      “是她很害羞。”江舒怀收回视线,笑意微末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他一笑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病容消下去,五官清丽柔缓。张医生这才想起来这个随时会悄无声息死去的少年也不过十七,正是应该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年纪。

      江家父母都是人中龙凤,这对双生子无论容貌智商都顶天儿的绝,只是……想起江母牙关颤抖的样子他心底叹了口气:

      “镇静剂,吃法你知道。”
      各种辅助药物都是其次,现在最紧要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合适的心源。

      心里太感慨,一不留神竟然说了出来。

      病床边男生的笑容淡下去,他拉开深蓝色窗帘,接着又推开窗,双手撑在窗沿往外看。麓南的秋天来得又快又急,遍地枯黄落叶,有种穷途末路的荒凉。
      夏日将死。

      风不大,他脸色却被吹得苍白,唇隐隐透着不健康的寡紫,侧脸很静默。

      张医生忍不住想开口叫他关窗,要是感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折腾。话没说出口却手指一颤,听见他毫无避讳地说——
      “我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林幼鱼一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跑,看见等她的楚韵胸口还狂跳。

      楚韵拿着钥匙开门,很疑惑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林幼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温度烫得一激灵:“没……”她嗓子干,“进去拿铅球吧。”

      在那之后好几天林幼鱼视线都只落在自己眼前的课桌上,半分不动死活不看江靳。好在江靳老老实实在座位的时间少,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一扭头看见江靳放在课桌上的胳膊就容易不可控制地想到那天男生上拉的校服上衣,然后耳朵就会隐隐发热。
      这严重干扰她的学习效率,甚至已经对她造成了困扰。她甚至还开始做梦。

      运动会当天早上不用早起,走读生且没有项目的同学可以九点去学校。林幼鱼的生物钟让她还是六点醒来,起床后坐在电脑面前思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表情严肃地点开了和框木的聊天框。
      她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第一次出现是在她最开始认识到……

      她对框木的喜欢甚至超过初恋的时候。
      框木很像大雄的哆啦A梦,能帮她解决很多很多的问题,听她说很多的烦恼,比如高一时候对魏暄朦胧的好感——是的,刚来学校的时候她觉得全班魏暄最好看,而且他学习成绩很好。

      秦姐教他们班数学,每次有什么特别难的题目底下人都把头低下去生怕叫到自己的时候她就会点魏暄回答问题,他总能很轻松地回答上来。

      林幼鱼跟框木很多事情都说,她同样跟对方分享,说自己好像很喜欢班上一个男生,问他有没有很喜欢的人。

      框木沉默了很久,问她那是什么感觉。

      林幼鱼滔滔不绝一长段话,比如看见他脸红心跳,老师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会为他捏一把汗;又比如看见他的时候说话都很不好意思,他摸自己头说话的时候会很高兴还是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太多了,林幼鱼发的消息占据了整个聊天页面。

      框木似乎在那几百字的小作文里瞬间抓住了重点:他摸过你的头?

      女孩的心思不外乎那些,这种青春期的好感也不可能跟父母说。林幼鱼抱着雀跃心情很详细地跟他分享,企图从各种细枝末节里求证些什么。

      那天魏暄搬书到教室,进门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撞到她。他眼睛细长而漂亮,本来说了对不起,看清是林幼鱼后突然笑了。

      他问她撞得疼不疼,那本借来用的数学资料要明天才能还给她,想了想又说周末要去图书馆做题,问她要不要一起。

      图书馆离电影院很近,魏暄摸了摸她的头,试探着说时间够还可以去看电影。

      那是冬天的晚上,房间里开了暖气,等待框木回答的时候林幼鱼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那种长久的沉默里,她突然很想撤回自己的消息。

      明明她前一秒还在为邀约而欢欣鼓舞,后一秒就发现自己更在意框木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停顿这么久还不回答。

      太热了,房间里粘稠的热度让林幼鱼觉得胸闷气短。她跳下凳子去关掉空调,又打开窗,窗外寒风孤月,很快荒凉而冰冷的铺了一地。
      小区里有盏孤独的路灯。

      “你那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这是框木那天回她的最后一句话。

      寒风呼啸着卷过房间,将所有沉闷的热度带走。林幼鱼抱着床上手感舒适的小象玩偶,在那一刻意识到,比起魏暄,她更在意这个仅仅通过一根网线连接的朋友。
      她最终没有去图书馆。

      在那之后,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周末过去她怀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意问框木在干什么,他很轻地回答去看了电影。

      林幼鱼又有了其他担心的事情——他会和什么样的朋友去看电影,他性格这么好学校一定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会和她们一起出现在电影院分食同一桶甜到发苦的爆米花吗?

      网线的连接太让她没有安全感,随时可能断裂。而框木又开始回消息很慢,有种她能察觉到的、刻意的距离感。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林幼鱼就是荒谬地认识到,她在意这个朋友,远远超出普通朋友。甚至相比之下魏暄也不算什么。
      ——她更深的认识到,对魏暄只不过是对某个模糊印象的仰望。
      ……

      从回忆中抽身,林幼鱼抱膝蹲在椅子上,很委屈地想现在他又不理她了。

      她赌气地揪住自己额头小卷绒毛,盯着聊天框,不死心想再刺激一下这块戳一下动一下还很被动的木头。

      鱼:问你一个问题

      林幼鱼决定先做铺垫。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江舒怀正在给窗外小盆栽浇水,多肉憨态可掬,被养得肉乎乎而饱满。他伸手拨弄那片深绿的叶片,指尖也有很淡的湿意。

      空气中有湿漉漉的晨雾,沾得他眉眼也温柔。

      三楼的窗户开着,对面是迁移过来的培训班,往下看是去麓南一中必经的马路。

      江靳昨天大半夜突然惊醒来敲门,现在一只胳膊还遮在眼睛上睡回笼觉,眼底一片暗青色。

      房间里应有尽有,最大的显示屏和音响电子设备,大敞的窗边还有一张轮椅。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早晨,空气清新,心情舒畅。

      江舒怀端着一杯温开水坐在电脑面前,看清消息后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鱼: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小心看见一个男生脱衣服,并且总想,你觉得这可能是什么原因?
      “……”

      眼皮跳得太快,江舒怀不得不伸手压住,他眼前有两秒眩晕,几乎不认识“总想”这两个字。头脑空白地想了一会儿这两个字是不是以往他认识里的意思,然后……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个“总想”法?

      这个时候关注点不应该是“你看见了男生脱衣服”吗?林幼鱼更生气了,劈里啪啦一通乱打,渲染夸张道:
      --就是!我同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写作业的时候不小心转头也会想到。

      说到后面林幼鱼不知不觉把自己两天来的疑惑全盘托出,反省自己道:
      --你说我是不是太保守了。

      她生气得快气消得也快,是真的为此苦恼,还认真地想了一下解决办法:
      --应该多跟男生接触一下,去游个泳或者健身,多看,然后免疫一下。

      江舒怀盯着“多看”两个字:“……”
      他撑住了额头,另一只手压在左胸口,被异常跳动的心脏弄出一身汗来。

      隔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江靳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用一种异常危险的眼神上下扫视。他不解其意地看着自己亲哥,往上提了提自己翻身的时候露出来的胸口:“早上……好?”

      江舒怀转过头,心平气和:“衣服穿好。”

      江靳:“……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幽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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