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经相爱》锦年知几时

7、{七。}

　　黎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栾海奇的怀里，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砰然有力的心跳就这样传递过来，落入耳腔，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让黎瑞蓦地脸红。他急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海奇轻轻地搂抱着，他的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脖颈下面，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间。
　　他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垂敛着睫毛，浅绯色的嘴唇有着似有似无的上扬角度。
　　他的鼻息那样柔软的落在自己的面颊上，细微的，暖暖的。
　　黎瑞忽然想哭。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一直在这个怀抱中取暖呢。
　　他轻轻地用指尖摩挲着海奇的脸，沿着轮廓描绘了一遍。
　　睡梦中的海奇忽然有些感应，他皱了皱眉，嘴唇微微张开，压在黎瑞身上的手臂也移动了位置。于是黎瑞便起身了。海奇醒来的声音跟着也响起来。
　　“黎瑞啊，你醒了。”海奇还是有些眯眯瞪瞪的说道。
　　“嗯。”黎瑞不敢回身，怕脸上的热度透露了他的心情。海奇看了看窗外，夜幕已经沉沉的压了下来。海奇有些惊讶，“呀，怎么这么晚了。卫宁是不是不回来了。”
　　也许是回来看到我们……就走了。黎瑞暗暗的想。
　　“啊，我想起了，他今天回家住。”海奇想了想又说。黎瑞觉得一阵庆幸，心中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在蔓延。
　　“要不，你今天睡在这里吧。”海奇突然建议道，“反正你家也挺远的。”
　　“不不不不……”黎瑞想都没想的慌张的回答着，“我不回去的话我妈明天就好砸断我的腿了。”
　　“啊，这样啊。”海奇想了想，“那要不，我送你吧。”
　　“……”黎瑞没有回答，低着头，脸颊再一次的红透。对于他的那句“送你”，心中确实有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可是，这样好么？栾海奇他是有男朋友的男人啊啊啊。

　　一路上相顾无言。
　　黎瑞和海奇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黎瑞出神的看着窗外。街道两旁已经点上霓虹。
　　万家灯火。
　　忽然想起了这个词语。
　　水木市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可是越繁华越悲凉。人心总是那样的难以猜度，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晚上，有些堵车。公车走走停停，黎瑞的心也不由得烦躁起来。海奇看到，轻轻地握握他的手，“不要担心啊，一会就到了。让你住我那你还不听。”
　　“……”你那能住也行啊，个小单人床我们俩怎么睡啊。黎瑞瞥了眼海奇，心中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车子缓慢度过了堵车的地段，车速快了起来。倒了几次车，最终还是安全的到了家。这时已经是接近10点了。
　　站在自家楼下依旧是相顾无言。
　　黎瑞低着头，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你一个人，小心点啊。”
　　“嗯，我知道，你快上去吧。”
　　“那个，要不你在我家住？”
　　“算了吧。”
　　“那，要不你回自己家吧，我家离你自己家还近些。”
　　“……你不要担心我了，没事的。”
　　“可是……”
　　“黎瑞，你是女人么。”
　　“我！！！”
　　“好了好了，快上去。你妈该等急了。”
　　“……你也快回去吧。”
　　“嗯，再见。”
　　“你明天还来上课么？”
　　海奇犹豫了一下，“应该会吧。”
　　“你敢不来你试试。”黎瑞说完，撇了一下嘴唇转身就走了。走到楼栋门口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
　　路灯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抄着兜，穿着白色的衣服。
　　那个背影那样的孤独。
　　心中蔓延着奇怪的疼惜。
　　黎瑞终究还是没有深思，淡淡的叹了口气，就这么回了家。

　　回家之后免不了是妈妈的一顿训斥。黎瑞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听着，最后妈妈好歹骂完了，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需要别的爱，我要的只是你，就算再问一次，我选的还是你，虽然你已有了别的爱，没有办法，无法回首……”
　　刚进门，就听见手机在响。黎瑞掏出来看，是“沈澄”。栾海奇莫名其妙失踪之后，黎瑞和同班的沈澄关系突然亲近了很多，当然孙小海也是不错的朋友，但是有些无法对孙小海说的话，他可以对沈澄讲。
　　“喂，沈澄啊。”
　　“啊，黎瑞黎瑞，你酒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我下午打过电话给你，栾海奇接的。”
　　“……哦。”
　　“怎么回事啊你。逃课去喝酒，真长本事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有什么事啊。”
　　“没事，我就看你回来了不。”
　　“劳您费心。我现在刚刚到家，并且准备睡觉了。”
　　“那个，黎瑞啊，栾海奇他是不是，有点……倾向？”
　　“什么啊。”黎瑞心下“咯噔”一下。就算栾海奇本人对他说他不在意别人知道他的性向，黎瑞还是不愿意别人知道。
　　“就是那个，我今天早晨看他和个清秀的男生，很暧昧。”
　　“……哦，我不知道啊。”有些涩涩的。黎瑞知道那个“清秀的男生”指的就是卫宁，但是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酸涩的感觉。
　　“那个，黎瑞，你是不是，”电话那头的沈澄顿了顿，“喜欢海奇？”
　　“你在乱说什么！”黎瑞蓦地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心中却漫上一层喜悦。黎瑞眨了眨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喜欢梁芊惠啊，你不是知道么。”
　　“……算了，黎瑞你早点睡吧。”沈澄似乎还是有些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黎瑞捧着“嘟嘟”响着单调信号的手机，心中翻覆着难以描述的心情。
　　喜欢他么？真的……喜欢么？

　　第二天，栾海奇还是没有去上课。黎瑞心情复杂的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下了课，沈澄跑到自己的身边，“他今天没来？”
　　“嗯。”黎瑞点点头，眼神也低沉下去。
　　“……你别担心啊，别担心。”沈澄这样安慰着他。“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能不担心么。”黎瑞轻轻地说。沈澄皱眉想了想，又附在他的耳边说，“黎瑞啊，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他的。”
　　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的“喜欢”，这个“他”是哪个“他”，黎瑞很清楚。
　　他轻轻地摇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
　　“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有爱情呢。”黎瑞问。
　　“你，真的不相信么？”
　　“不相信。”黎瑞坚定的看着沈澄。沈澄叹口气，“你自己慢慢想吧。想清楚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黎瑞没有回话。
　　少年们都没能想到，这个“自己慢慢想”是到三年后才想通的，而他们也经历了更加多的事情。
　　比如说，黎瑞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栾海奇，而绞尽脑汁的追上了梁芊惠。
　　比如说，沈澄最后竟然喜欢上了学校的一个老师而弄得轰轰烈烈。
　　再比如说，当他们升上高二时，栾海奇留了一级，最后几乎整间学校都知道了栾海奇的性向，他没有办法最终辍学。而这些，黎瑞都是不知道的。

　　【我渐渐的迷失了自我，在你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