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准时】年夜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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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年三十是个工作日。
OnTime办公大楼楼下的停车场依旧停着许多车，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下午四点钟，大部分车都陆续开走。
凌准端着咖啡杯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大厅还在办公的程执，过去用食指敲了敲他的桌角。
“嗯？”程执从满屏代码中茫然抬头，“怎么了？”
“回去吧。”凌准说，“今天过年。”
程执平时经常加班，平时打趣时说是凌准压榨他。但其实随着他们公司越做越大，业务也自然越来越多。
每次程执加班，凌准也永远都在办公。他永远都是全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甚至办公室里有一个房间，里面还放着一张单人床。
今年大年三十按理来说不放假，但凌准给所有老家在外地的员工全特批了假。住在京华的也提前俩小时就让他们下班了。
“你今年又不回海江？”程执都不知道凌准多久没回去过了，“大不了就带着电脑回去工作呗？”
他其实也知道凌准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但作为朋友，也实在不愿意看见凌准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华，独自坐在办公室过这个团圆节。
凌准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拍了拍他的肩：“收拾收拾走吧，开回海江还得两个多小时，路上注意安全。”
“要不你跟我回家吃年夜饭呗？”程执想劝劝他，“我家也没别人，我爸妈你也都认识。”
他、凌准和段之途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家里长辈也对这几个孩子都熟识。
“不用。”凌准不想麻烦他们，说，“这边正好还要处理一点事情，在公司方便。”
程执劝不动他，坐在工位上垂眸摆弄手机，手上乱七八糟的动作，不知道在跟谁聊什么。
凌准端着一杯咖啡回来时，见程执还没走，嘱咐道：“员工福利在前台，还有叔叔阿姨那份，替我带好。”
话说完，没等程执回应，凌准又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了会呆。
上午凌在洲给他来过电话，问他回不回家。这几年凌准都没回去，但凌在洲每年都问。今年凌准不出意料地又说不回去了。
凌在洲也没再劝，只得让他别随便凑合，照顾好自己。
晚上六点钟，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公司对面的大型商场灯火通明，追跑嬉闹的孩子、挽手漫步的情侣、欢聚一堂吃饭的三代人……这些都像是一场一年一上演的电影，在凌准的眼前，被迫循环播放。
凌准望着窗出神，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亲身体验过这样的场景。
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凌准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话里带着一些亲切的海江调：“小准啊，今年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
凌准轻眨了下眼，回应道：“大姑，我今年不回了。”
女人在另一边苦口婆心：“小准啊，咱不这么倔了行不行？你爸爸每年都做一大桌菜，结果一打电话你就不回来。他嘴上不说，可是年年都盼着你回来啊……”
后面的话，凌准不太能听得进去。他盯着窗外繁华的景象，眼神有些失焦。
他能坦率的承认自己不孝，从那年在年夜饭饭桌上和凌在洲呛火的时候凌准就这么想。只是从那起，关于回家这件事，他没有任何执念，也没有力气和心思了。
“大姑，真的不回去了。”凌准礼貌地和她表示歉意，“公司运营走不开，你们好好吃，新年快乐。”
在大姑的一声叹气中，电话被挂断。
他突然有点难受。
六年前的除夕夜，海江的凌家十分热闹。小孩子满屋子追跑，自己和那个人还会被姑姑们拽着给外甥辅导功课。
小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有些日子再想也是回不去的。
凌准站起身，打开窗户，就这么一边看着对面的人一边抽烟，连着抽了整整三根之后，才看着空空如也的烟盒将打火机丢回了口袋。
他拿起外套挂在小臂上，准备回家。
晚上七点了。
路过办公大厅时，凌准这才发现程执没走，反倒是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凌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步走过去轻拍了拍他，程执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凌准，仿佛自己还在梦里，缓缓开口吐了句：“几点了？”
“七点了。”凌准拧着眉，“大年三十在这睡上了？”
程执抹了把脸，道：“害，我这儿等你呢。”
这次轮到凌准变得茫然。
“我问了问老段，他今年也不回海江。他爸忙得很，他妈跟几个朋友去南半球玩了。”程执说，“我也就不回去了，我爸妈巴不得呢……咱们找个大牌档，随便吃点儿？”
凌准心情有些复杂。
程执做到这份儿上，他没理由不答应了。
哪怕是除夕夜也有很多饭店照常营业，很多家庭不愿意在家洗碗，选择出来吃现成的。
他们是真的随便找了家能容下三个人的饭店，晚上八点，三个满着啤酒的玻璃杯碰到一起。
段之途笑嘻嘻地缓和气氛：“感谢程执同志，留在京华，陪我们两位孤家寡人过年！”
程执说：“那我感谢凌老板，大手一挥，承包了我今年的年夜饭。”
凌准嘴角难得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举酒杯时，他将米色开衫的袖子向上扯了一下，左手手腕上戴了六年的金平安扣光泽依旧。
凌准望着它，好像真的在和谁对视一样。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准时】年夜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