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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江】故梦(二) ...

  •   情绪如浪潮翻涌,顷刻间便震耳欲聋。

      江愿还静静地靠在夏连枝的怀中,呼吸缓而细,鼻息刺激着夏连枝的皮肤。

      他轻轻握了握夏连枝的手指,就好像水珠带走了热度一般,变得冰凉。

      “为什么当时想要给我发新年快乐?”

      夏连枝后颈靠在懒人沙发上,几缕头发还抵着墙,暖色的落地灯光勾勒出他结实且淡雅的线条轮廓,此刻的情绪竟显得格外违和。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觉得,你应该过得不好。”

      他慢慢睁开眼,凝望着天花板,问:“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庆幸?”

      江愿没说话。

      夏连枝说的就是事实,他已经默认了。

      “因为我那时候心慌,慌的可怕,连手都抖。”夏连枝好像在诉说一个难以释怀的故事,“我思考过从前是不是也有过当时那样的状况,甚至问了同在医学院的朋友,他问我,你喝没喝咖啡?”

      江愿不敢看夏连枝,握着他冰冷的手,艰难的聆听夏连枝诉说那六年的过往,痛苦的感受心脏此刻的痛觉。

      “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可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又想了想我确实,已经四年没有喝过咖啡了。”

      江愿还是低着头,小声呢喃:“是因为我。”

      “是因为你,所以戒掉了咖啡因。其实戒掉一种东西也挺很容易,高中的时候我也戒了烟。”

      江愿终于愿意抬起头看他:“怎么现在又抽了?”

      “听我说完。”夏连枝捏了捏江愿温热的手,“我看过一些文章,相爱的人之间往往都有很多联系和第六感。我那时候觉得是玄学,因为我最该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实在是害怕,又不敢见你,想想也不亏,就当是群发吧。”

      六年前夏连枝的那句新年快乐,江愿并没有回复。

      “谁想到,你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夏连枝冰凉的手掌揉了揉江愿的头发,明明是哀戚的言语,却诉说的像在哄人,“真的不打算要我了。”

      江愿委屈的像只猫,却又没有一句话能够为自己辩解。

      他当时是的的确确的想过要去死。

      夏连枝吻了江愿的发顶:“不过,还是算了。”

      “对不起,宝贝。”

      江愿从委屈变得一头雾水,但甚至没来得及疑惑,就听见夏连枝语调里带了些柔和以及哽咽。

      “你那么难受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说好永远不走散的,我还是没有做到。”

      江愿眼角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涌出来,被他遮掩似的蹭在夏连枝肩头:“后来几年为什么不给我发?”

      夏连枝轻叹一声,嘴角释怀般的露出一瞬的微笑,随即又收回去:“烟我再也没戒掉。”

      “咖啡对我来说并不成瘾,尼古丁也不。你才是成瘾物质。”

      “因为戒不掉,生活里又多了太多太多想要抓却又抓不住的虚无感,我每天除了工作,找不到任何方向,找不到能干的事情,我只能不停的学习,不停的工作,剩下的缝隙再用尼古丁填满。”

      他用拇指肚抹掉江愿眼角的泪:“回国之后,等我想清楚了,鼓起勇气想要去见你,先见到的却是孟河。”

      “然后彻底不知道要怎么去见你,直到你再出现在我面前,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夏连枝都在怨恨他曾经所有的懦弱和无能。

      江愿心目中的夏连枝永远是强大的,光芒万丈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洒脱,什么问题总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

      如今他才幡然醒悟,夏连枝所有的光环都以他对自己的爱为根基。

      别人眼里他奢华又琳琅的生活变得一文不值。

      连夏医生自己,也变得一文不值。

      “机器人一样的生活很难过的,对我也一样。我越来越麻木,没有人情味,只知道自己的价值就是治病救人,先是把自己累的一身病。”夏连枝并没有诉说的很周全,“后来和我妈视频,她在电话那边哭,我还是……”

      还是于心不忍了。

      夏连枝没有把自己曾经最极端的想法诉说给江愿。

      他不是神,这样煎熬的日子,谅是他也只能撑六年,仅此而已。

      但他没有细致的策划过什么计划,只是想多撑几个大夜,不吃不喝不睡,是不是也有机会“殉职”,不过看到冉晴在电话那面哭,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就这么过吧,能挺几年是几年,至少自己活着还能多救几个人。

      “但其实我看你自己心里也都清楚得很,对吗?”夏连枝问江愿,“你听完这些,有什么感觉?”

      “心疼。”江愿用气声掩盖自己的哽咽,“快疼死了。”

      “疼也好,我得让你记住。”夏连枝松开搭在他肩头慢慢回温的手,“睡吧,后天出发去洛杉矶。”

      江愿看着他松开的手,红着眼睛缓了几秒。

      最终,他被夏连枝抱到床上,没醒透的酒意、悲伤和疲倦淹没了他的整个夜晚,众多作用效果下,他竟很快被困意麻痹了。

      夏连枝孤身站在露台上,看着渐渐褪去黑色的夜空,又望了眼床上熟睡的人,点燃了“轮季”。

      不过曾经吞噬过他们所有人的黎明,已经过去了。

      眨眼间便是白昼,要一起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现在为您报时,北京时间,2024年7月31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手机里机械女声的报时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显得格外突兀。

      凌晨飞机才落地,江愿推着一个大行李箱跟在夏连枝身边问:“我们现在去哪啊?”

      “回家。”

      “图夏在洛杉矶也有园区吗?”夏连枝安排的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他们了,夏家家大业大,江愿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有,但我在洛杉矶有房。”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司机发来的位置。

      "Hey!Long time no see,Ronzy."嗓音的主人洪亮且奔放,把江愿吓了一跳,他是个外国人,浓眉大眼的外国脸儿,却看起来有些亲切。

      他正好奇这是夏连枝哪个朋友,只听夏连枝冷的不能再冷:“你以前从不和我说英文。”

      江愿险些石化在原地,如果说面前这个外国朋友是个太阳,那夏连枝大概是极地冰川。

      “不要那么扫兴嘛,这不是给你朋友展示展示,让他知道我真的是个美国人啦。”江愿没想到眼前这个外国人中文说的极其流利,和本土的没有任何差别。

      “介绍一下,我爸妈公司的助理,Jorel。”夏连枝又转过身去朝Jorel介绍,“我爱人,江愿。”

      “很好听的名字嘛!愿,是期许的意思啊!愿,你的期许大概就是你身边这位冰山老总派的暴发户吧?不错,不错!”

      江愿被乔雷尔逗笑了:“你在美国的朋友都这么有意思啊?”

      “他才是另类,话最多的。”夏连枝直接上前打开商务车的后备箱,“大半夜的贫什么贫,赶紧,回去了。”

      乔雷尔没再多话,上车放下手刹起步:“愿,你男人太急了,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我还要回公司。”

      夏连枝坐在第二排闭目养神,接而问了句:“公司有什么事?”

      “老问题啦,看来邵医生没有告诉你,那就都是小事一桩啦。”

      江愿听的云里雾里:“邵燃哥现在也在洛杉矶吗?”

      “没,不过他这几天也在美国,分院在波士顿,和我学校一个地方。”

      江愿闻声点点头:“这样。那咱们要住的地方在哪?陆呈问我这边哪里可以住,他说他女朋友要到洛杉矶来留学,需要租个房子。”

      回应他的是正在哼着小曲开车的乔雷尔:“租房子的话,租在你们住的地方,确实没必要。”

      这个问题就这么被蒙混了过去,没有人直面回答了江愿的疑惑。

      直到他们到了居住地的大门。

      ——Beverly Hills——

      赫然两个英文把江愿惊的虎躯一震,夏连枝说他自己的房子,居然买在了比弗利山庄。

      他继而又呆呆的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直到乔雷尔挑着眉离开,江愿被夏连枝牵着进了别墅大门才缓过神。

      夏连枝看他这样还有些好笑:“想什么呢?”

      “没什么。”江愿这些小怯懦永远逃不了夏连枝的法眼,却还是显得很可爱,“你平时去波士顿上学,得多久啊?”

      夏连枝领着他进了房间,语调轻快:“上学的时候肯定住宿舍啊,假期回来。这边安保好,住着松心而已。”

      房间大又宽敞,暖色调的灯光和墙纸,浴室墙是欧式砖瓦,特别设计的氛围灯嵌在墙上,如同海上明月,闪着蔚蓝色和珍珠白的光芒,盛夏的夜晚中央空调开的还是很足,沁人心房。

      “噢。”他迫切的想要掩饰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慌张,“那刚才的乔雷尔是你爸妈的助理?可是他看着和你差不多大啊。”

      “嗯,就比我大两岁,他爸妈是图夏分部的高管,他在H大念的经济,毕业直接就去实习了。”

      江愿悻悻的点点头。

      不想,还是被夏连枝看穿。

      “还以为时间久留在原地呢?小家属,我今年二十五了。”

      “我高中毕业,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江愿坐在床上,微微长大了双眼,眼里闪着光望向夏连枝。

      六年,永远都带着寒意的冲向他们两个人。

      江愿低头说:“是我亏欠了你很多。”

      “可我不想两不相欠。”

      没等他把头抬起来,夏连枝迅速把他按倒在床上,在他耳边用气声讲:"But it doesn't delay your debt repayment."

      夏连枝流利又勾人的英文时隔七年再次在江愿耳畔回响,热烈又肆意的吻打破了房间的冷气,直冲江愿的肺腑,让他无法呼吸,却又贪恋至极。

      他说的对,时间跑得飞快,却又总是能让人在一瞬间置身于过去的人海中,缥缈萦绕,却又如何都触之不及。

      “我已经忍了四十八个小时了。”夏连枝用一直藏在唇下的虎牙撕开了包装,随即又勾回到江愿的嘴唇上。

      "How many times are you going to say you love me tonight?"

      江愿两只手臂搭在夏连枝肩膀上,嗓音里略带些倦意:“你想听几次?”

      “宝贝,你说几次,我就听几次。”

      "I love you."

      话音未落,江愿一句英文后,堵住了他的唇瓣。

      夏连枝最后绅士的说: "If you feel pain, just tell me."

      "I know."

      恍然间,像是繁星划破天际,涌入了浪潮。

      "I'm sorry."

      “这句我不要。”夏连枝说着,就像他的言语一样,更加狠戾,"Do you feel pain?"

      江愿不说话,夏连枝不再等他说我爱你,让他承受这场教训。

      "Will you feel pain, too?"

      "I made you hurt today, so you have to bear it anyway."

      江愿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再次献给了他自己真诚的内心。

      "I love you."

      "I heard it."

      夏连枝将心中所有无法解释的情绪埋藏在最底端,他们无法被理解为为怨恨,更多趋向于痛苦。

      怎么发泄都不够,他不再圣父心泛滥,至少在此时此刻,江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他心疼,也忍不住想让江愿疼。

      想让他体验自己六年间所有的颠沛流离。

      江愿逐渐吃不消,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希望停止的信号。

      "Do you still want it?"

      小家属已经说不出话,夏连枝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

      终于,江愿又软又微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I just want to tell you ..."

      夏连枝静静闭上眼,厚重的呼吸预示着更浓烈的渴望。

      "I love you forever."

      似乎是害怕那人没听清,江愿沙哑着嗓子,气息微弱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坚定的事实。

      “我永远都…爱你…”

      夏连枝侧过脸,咬了江愿发烫的耳垂:"Don't be afraid, baby."

      "I won't make you hurt again, but it doesn't feel bad now, does it?"

      "Comfortable?"

      "Do you like mint?"

      Do you like my temperature?'

      "Me too."

      江愿逞强的极限今夜被夏连枝彻底打破:"It hurts ..."

      夏连枝似乎对此并不满意:"I haven't heard what I want to hear, baby. What should you say?"

      "Who am I?"

      江愿很识趣的回答他:"Honey."

      “这个问题,就该说中文了吧。”

      “老公。”

      “终于学会不再逞强了?”夏连枝情绪慢慢缓和,用手顺着江愿急剧起伏的背,“好了,没事儿了。”

      他托着江愿的膝窝把虚弱的人儿抱起,进了暖色光丽泛着蓝光的浴室。

      再回到卧室的床上,窗帘缝隙处已经打进来点点晨曦了。

      夏连枝亲了亲江愿的发根,吮吸着身旁人的气息,轻轻自言自语:“该说早安还是晚安呢。”

      “但我得承认,我不想和你道歉。”

      “不过今晚的话,我都想回复一句。”

      “我也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夏江】故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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