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十七章 ...
-
“抱歉,手机没电关机了”他在麦子过来时就关了机,这时拿起来晃了晃,表情十分自然。
随后他觉得那道视线消失了。
麦子有些失落,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也不再多问。
“走了。”沈云开突然起身,“买单。”
老板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店里没人,也就喊了声,“送你们的,不要钱!”
门口有价格牌,沈云开还是付了钱。
之后就有些沉默地牵着谢青屿出了门。
谢青屿没有一点反抗。
麦子的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感觉有点想骂人。
老板走过来,笑道:“怎么样?这会儿信了吧。”
麦子深深地呼了口气,微笑着说:“信了,爸,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
老板很好奇:“什么?”
麦子毫无感情地微笑着,冰冷冷地说:“男人的话不可信。”
老板:“......”
好闺女,你连你爹一起骂上了。
麦子回了房间,她要跟小姐妹吐槽。
还朋友。
她跟闺蜜都不稀罕十指相扣。
而且那个个子更高一些的男生那醋意大的她都闻到味了。
而且那个长发男生分明是慌了吧,怕那个高个子男生生气。
她刚才绝对是被那个长发男生的美貌蒙蔽了双眼。
竟然傻乎乎的认为他们是单纯的朋友。
是朋友没错。
不过是男朋友。
呵,男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只是个小插曲,两人只在当天闹了会儿别扭,之后便跟以往如常。
但为什么闹别扭谢青屿也说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沈云开清不清楚。
他本来想问一下,但没来得及。
谢青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了他,开学前两天他被抓回家锁了起来,手机在挣扎时不知掉在哪里了,而现在已经一周过去了。
沈云开对这一切都不清楚,可能以为他失踪了。
他会急疯的。
这是绑架。谢青屿面无表情地抱膝坐在沙发上,面无血色。
一片黑暗中,他皮肤苍白隐约可见。
缩成一团,看上去总比之前瘦了很多。
他没开灯,房间很黑,这里长年累月没人居住,这里被锁住,也没人打扫,轻轻一动就尘土飞扬,空中还散发着灰尘的腥味。房间很简洁,但没有丝毫生活痕迹,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已经四年没来过这里了,这里就是个牢笼,深锁无数罪恶。
在这里,他常以为自己是个犯人。
“小少爷,该吃饭了。”
王婶无奈地看过放在门边一动不动早已丧失温度的饭菜,语气不忍,对自己看到大的孩子还是心疼,她敲了敲门,“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回家后就没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再怎么置气也也要吃饭,咱就吃一点成吗?”
“王婶。”
房间里的声音有点哑,语气毫无波动,冷冷的闷闷的。
“您不用管我,我不饿。”
王婶听到他的声音,鼻子一阵酸,眼眶都红了些,她把知道谢青屿从小带到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脾气多么倔。可是这个家里上一个这样性格的人像是受了诅咒一样。
她只能劝,像极了哄他的口吻:“青屿,你听王婶的话,你想做什么王婶都帮你,你就吃点饭好不好?”
房间里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轻到让人心碎,“我想回家,可以吗?”
王婶一愣,她只觉得脑后遭了一记重锤,眼前一片花白,她张了张嘴,艰涩地开口:“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一片寂静。
王婶怔愣中,房间里最后说了句,“我不饿。”
*
暑假过去,现在已经是高三二班了。
开学几天在家里的怠惰已经渐渐消失了,但是他们还是有点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看向后面那个空出来的座位。
上个学期刚回校,现在却又不见了人影。
他们有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开学后沈云开的气压就很低,心情很差,除了回答问题几乎不跟人说话。
身边那个人消失后,他显得更加形单影只了。
虽然以前也差不多,但是后面热闹了小半个学期,现在的压抑是谁都能体会到的,他们也注意到沈云开总会看着身边出神,别人问,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说“不知道”。
宋东洋忍不住。
“沈哥,你真的不知道谢神去哪里了吗,你们这个暑假不是在一起吗?”
他如果知道就好了,但他没立场。
沈云开自嘲一笑,否认,“不知道。”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会突然不见,报警了吗?”宋东洋有点急。
自然是报警了。
但是后来撤销了,谢青屿的哥哥出现说他回家了。
他是自愿的吗?
不是,沈云开知道不是。谢青屿多么讨厌那个家他一清二楚。
但是谢青杨是他哥哥,他们有血缘关系,他说回家那就是回家。
他只是他的朋友,不论怎样都没有立场去干涉他们的家事。
最后他在他们一起散步的街边捡到了谢青屿的手机。
他那天出去买东西,毫无防备的时候被强行带走了。
沈云开心里一片冰凉,还是那个回答:“不知道。”
他终于明白,谢青屿为什么回对那个家产生那样的怨念。
那就是个古罗马,人人皆是暴君。
这节是语文课,欢快的铃声再次响起,老赵头一次提前到了教室,但是面无表情,一直沉默不言地坐在讲台盯着手机,直到上课五分钟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班里同学有些焦躁,心里惴惴不安。
“宣布个事情。”老赵放下手机,声音有点哑,带着浓浓的疲倦。
他为了劝住那家人离谱的想法在办公室费尽口舌,不停地说了两个小时。
但是最终只是对牛弹琴。
那家人太执拗。
他看了眼台下不安的学生,眼神在后排凝滞了一下,他说:“谢青屿同学转学了,接下来一年我们少了位并肩作战的同伴。”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没人说话,没人敢说话,没人想说话。
沉默中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沈云开。
他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
阳光很久没光顾过这个房间了。
谢青屿也不在意,他双眼无神,满脑子都是沈云开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然而外面那个人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
“给你两个选择,转学,出国。”他顿了一下,“已经给你两个月去告别了,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不要违背父亲的意愿,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要想办法联系沈云开才行,不能让他担心太久。
希望没人捡到手机,捡到也不要接电话,不然那个傻子会急疯的。
谢青屿有些出神。
最好以为自己是不告而别吧。
没有回答。
门口俊朗的青年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亲兄弟还是会心软,但是他现在也劝不动。
无奈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最后尽一下兄长的职责。
“小鱼......”
话没说完,房间里传出一声厌恶的呵斥,“不要这样喊我。”
谢青杨一愣,语气冷下来。
“不要以卵击石,最后提醒你一句,家里已经给你退学了,你回不去了。”
脚步声远去,再也没有声响了。
谢青屿双臂抱膝,把脸埋在臂弯。
很久以后房间里才传出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而此时书房里。
谢青杨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书桌前那个一脸威严的白发老人,一言不发。
谢青山脸上带着眼镜,冰冷的镜片上闪过数道无机质的文字。
他分给谢青杨一点视线,“他什么想法?”
“他选转学。”谢青杨说。
谢青山看他一眼,不知信没信,又继续查看邮件。
过了很久才又吝啬的给了谢青杨一个眼神,“那就准备好,明天让他去上学。”
“出去吧。”
谢青杨一脸冷静地除了书房,直到再次路过谢青屿的房间。他看了眼放在门边的晚餐,鸡汤已经凝成了块。
他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路过,只是肩好像塌了许多。
这个家几乎压得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自作主张替谢青屿选了转学,因为如果是国外,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他知道谢青屿多么挂念他那个同学,和那一家人。
而如果什么都不选的话,谢青屿这辈子就废了。
转学也好,让青屿冷静一下,也让他成长起来。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甚至渴求谢青屿成长到可以逃离这个家,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这样也许能给他一些慰藉,他也是有机会逃出这个笼子的。
*
谢家是个畸形的家庭,更准确地说,这是个小型典型的集权的封建社会。
谢家家族历史很久,框架很大,干支分明,在这个平等开明的社会中冥顽不灵地行着等级血缘的行当。
据谢青山所言,谢青屿是“上辈子做尽了好事”才投胎成谢家嫡系血脉。
但事实上,应该是“做尽了丧尽天良的恶事”。
这个家庭强盛,总有很多人红着眼去抢夺家族产业。
但这只是老一辈所认为。
那些自愿跳进火坑的在长期畸形的环境中也思想畸形了。
年轻一代成长的环境不同,他们见过花团锦簇的世界,也逐渐看透了这里的黑暗,早就想挣脱这个压抑的牢笼。
于是那些固执自我的一代在自我高潮,陷在这种等级牢笼里无法自拔。
年轻一辈却耗尽所有想要逃出这里。
但前提是要有资本。
谢青屿很清楚,他拎得清。
这次转学是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