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狸末

24、骚扰

　　周四下午，许木筱回家前，林意特地让她去便利店买些吃的。

　　许木筱按林意挑的拿完准备去结账时，突然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挤到许木筱身边，脸上淫.荡着猥琐又不怀好意的笑，说道：“小妹妹，哥哥帮你付钱吧。”

　　一瞬间，心上升起了几分惊慌，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说道：“不用了。”

　　那男人不死心，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笑意加深：“别这么见外嘛，哥哥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说着，那只胖手就要往许木筱的腰揽去。

　　许木筱没法再淡定了，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音量也拔高几分：“先生，请您放尊重一些！”

　　这话一听，那男人脸色顿时大变，鼻子两旁那肥得能滴出油来的肉一颤一颤的，指着许木筱对旁边的兄弟说道：“她说我不尊重她？”

　　凶恶的眼睛又落到许木筱身上：“我怎么不尊重她了！”

　　许木筱知道要真闹起来自己一个女生不是他们的对手，她把东西往收银员那边推了推，想让她快点结账。

　　但是那男人显然还要纠缠，他一只大掌用力扫过，将收银台上的东西打得七零八落。

　　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死死怼着许木筱，咬牙切齿地嚷嚷道：“别给脸不要脸，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一只手高高抬起，下一秒就要往许木筱的脸上落去。

　　许木筱下意识地闭上眼，一只手臂护住垂下的头。

　　只是几秒过去，意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反倒是不远处的货架传来一声巨响。

　　许木筱抬起头，因为害怕，手臂还悬在脸颊周围。

　　那个胖男人此刻已经不在许木筱的视线里了，相反，她的视野尽数被一个背影填充。

　　她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将身前之人的侧脸尽收眼底：“钱业？”

　　来不及回应，倒在货架旁的胖男人重新站起来就要往钱业这边冲过来，刚刚同他讲话的人也一同冲上来。

　　钱业迅速作出反应，他扯住胖男人的衣领，一拳揍在他的右脸上，一颗牙瞬间从胖男人口中飞出，胖男人也被这一圈打得酿酿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钱业的脚也准点落在旁边那男人身上，那一脚像是卯足了劲儿，男人瞬间跪倒在地上。

　　两人在钱业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店员抓空也已经报警了，只是这一幕刚好被胖男人的兄弟看到，他赶忙将这事告诉胖男人。两人害怕警察来了吃不了兜着走，又觉得就这么逃走太丢人，于是冲着钱业一顿放狠话后才逃之夭夭。

　　钱业自然是不屑于受这些垃圾话的干扰，转头对许木筱说道：“许小姐，你没事吧？”

　　许木筱摇摇头，一脸担忧地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样？”
　　钱业语气平静：“我没事。”

　　许木筱这才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钱业：“我来买点东西，结果就看到这两个人在欺负许小姐。”

　　说罢，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瓶口香糖给收银员准备结账。

　　许木筱本想帮他付这笔钱，结果手机刚解完锁，钱业已经拿着那瓶口香糖走出店门。

　　许木筱看了眼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又重新选好东西给收银员结账。

　　回到家里，许木筱将手中的袋子提到林意身前的桌子放下。

　　因为脑子有些疲累，顾不上肚子饿，许木筱现在只想冲个热水澡。

　　刚要挪步，林意突然皱着眉问道：“你手怎么了？”

　　说着林意手指的方向，许木筱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划痕，渗出来的血迹已经干了。

　　刚刚都没注意到，这应该是在便利店里不小心被货架上的钩子划到了。

　　怕林意担心，许木筱没提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借口说不知道是哪里划到了，都没感觉。

　　林意轻微点了下头，没再追问。

　　进到房间里，许木筱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方才看到自己手上的伤，许木筱不由得想到了钱业，虽然他说没事，但许木筱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电话到了四十多秒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低沉的一声：“什么事？”

　　看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钱业的事。

　　许木筱向他解释一番，最后补了一句：“你帮我问看看他有哪里受伤，如果需要什么医药费我可以出。”

　　蓦地，对面沉默了。

　　良久，声音再次响起：“他不至于这么弱。”
　　“啊？”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
　　“啊？哦…哦…”

　　耳边是沉闷的“嘟嘟——”声。

　　洗完澡出来，林意已经吃得差的不多了，还剩了几个饭团是留给她的。

　　许木筱坐下，拆了一个吃。

　　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喂，我找到工作了。”
　　许木筱侧头：“嗯？”

　　林意正瘫在沙发一侧看着她：“在金明区那边。”

　　许木筱打开地图搜了搜，离她住的这儿足足有二十多公里。

　　许木筱：“那里还挺远的。”
　　林意：“对，我打算搬到那里住，房子我也已经找好了，不过还没付房租。”

　　许木筱眼眸有一秒的停顿，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片刻，她嘴角微弯说道：“房租我可以帮你出。”

　　林意没拒绝。
　　许木筱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林意懒散地倚着靠枕玩手机，声音浅浅淡淡：“明天中午吧。”

　　许木筱这会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隔天回来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的。

　　许木筱走进客房，衣柜里已经空空如也，那些被林意带过来的东西都像是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许木筱垂眉，闷着声走出客房。

　　夜半，风雨疏狂，雷鸣轰响。
　　这些交叠的巨响直接将浅眠的许木筱叫醒。

　　她睁开眼，拉下盖过头顶的被子。周遭是一片寂寥的黑暗，但不时地会有闪电划过将房间照得铮亮。

　　许木筱侧躺着，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忽明忽灭的窗帘，全然没了睡意。

　　只是在一瞬间，她突然很想画画。
　　但现在是大半夜，好像又不适合画画。

　　她闭上眼，想强迫自己入睡。只是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在脑中愈演愈烈。最终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小时，许木筱还是决定起身。

　　她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还没用完的颜料，将画板卡在木架上，一切准备就绪。

　　她坐在阳台门前，门外是一片风雨飘摇，门内是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置身于黑暗之中。

　　拿起画笔的那一刻，她思绪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可当她随意沾取了一点蓝颜料试探性地抹了一笔在画布上时，灵感像是隐藏在空气中一般，伴随着她的呼吸，一同冲进她的体内，大量大量地涌进她的脑中。

　　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画面来，手中的画笔迎着风雨之声在画布上舞动。

　　慢慢地、慢慢地。

　　眼前好像犹如雷电闪过之后一般陷入黑暗之中，双手好像越来越绵软无力，直到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再醒来时，刺眼的光一下子迸进她的眼中，她下意识用手掌挡住双眼。

　　直到意识渐渐清醒，许木筱才将手掌放下。眼前是沙发的靠背，在她身上还盖了一件她房间里的小毯子。

　　她用靠近沙发坐垫的那只手臂慢慢地撑着自己爬起来，钩在肩上的毯子随之滑落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将凌乱的长发向后撩去。半眯着的目光随意一瞥，猛地瞥见莫景此刻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许木筱吓得连忙蹦起，因为两脚.交缠导致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她再次落坐在沙发上。

　　她拉起毯子紧紧披在肩上，惊愕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莫景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戏谑地说道：“睡地板，真有你的。”

　　这是…啥意思？

　　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会是画着画着就倒下了吧…

　　许木筱一瞬瞥向画板的方向，现在的她已经都忘了自己昨晚想画的是什么了，但光看着画布上的四不像她也回忆不起来。

　　而且画笔、颜料盘散乱一地，白净的地面上突兀着混着几点颜色。

　　真糟糕。

　　所以，是他把自己抱到沙发上来的。
　　是他给自己盖毯子的。

　　许木筱再次看向他时，心里有几分感激，只是喉咙像是卡了一块石头一般，道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收回视线，将毯子拨下，光脚走到画板前打算收拾这片惨不忍睹的狼藉。

　　不似昨夜的风来雨骤，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亮得像是昨晚将这一个月的坏天气一并下完了一般。

　　处理完一切，猝然记起他上次好像还没有告诉自己钱业的情况。

　　也不知道他问没问。
　　许木筱是先开口问了：“那个…钱业他…还好吗？”

　　莫景环臂，微微颔首，眉梢轻挑目视着他：“你很关心他？”

　　许木筱有些歉疚地说道：“毕竟是因为我才动手打人的，万一他真受什么伤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莫景盯着她，闷闷地吸了口气，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过来。”
　　仅仅只有两个字，电话挂掉。

　　许木筱不解地看向他，嘴里发出疑惑的一声：“嗯？”

　　看出了她的疑问，莫景语气不算好的回道：“我把他叫过来，你自己看他有没有事。”

　　许木筱瞳孔蓦地一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莫景还在看着她，许木筱心里是越发的不自在。

　　她挠了挠后颈，像是在逃避他的视线似的跑进房间里。

　　等换完衣服出来时，门铃声刚好响起。
　　许木筱及时去开门，不出所料是钱业。她连忙侧了个身给钱业让路。

　　钱业进来后走到离莫景几步之远的身前，说道：“老大，你找我。”

　　莫景没说话，反倒是神情漠然地看向许木筱，像是在说，不是要检查吗。

　　钱业看着莫景的眼神也懂了一二，他也扭头看向许木筱仿佛在等她的下一步动作。

　　许木筱身子顿时有些凝固，她尴尬地指着莫景对钱业说道：“他那个…小题大做…对…不用理他…”

　　话音刚落，一声“咕叽——”声在这片安静中不合时宜地响起。

　　许木筱瞳孔骤然一缩，双手已经覆上不争气的肚皮，禁闭的双眼像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此刻真的很想逃离这尴尬的场面。

　　“钱业，去买菜。”
　　莫景冷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待钱业走出门时，许木筱倏地反应过来，她迅速套上鞋，跟着跑出去。

　　“等等，钱先生，我和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