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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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
一堆文字报道里还掺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江流中的血迹，在江水旁的石头上还能看到她那时候遗下的颜料盘。
另一张是几名医生将那位受伤的男子抬上担架的照片，不过男子的脸被做了马赛克处理。里头还能看到她的背影，不过很糊，就算是熟人也很难认出是她。
整篇报道中也没有谈及是去了哪所医院。
她点了退出键，将视线继续放在资料上。
思绪却不受控地联想到了早上在林子里听到的那些话，那些不加掩饰的狠毒的话很难不让人代入医院里躺着的那人。
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除了他，林子里的那帮人也很危险。
她或许不应该和他扯上关系的。
想到自己在医院里留的那个号码，她啧了一声，懊悔地喃喃道：“干嘛要多此一举。”
不过转念一想，等他醒来，他第一件事应该是通知自己的家人。
那也与她无关了。
*
隔天早上，许木筱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看着屏幕上面奇怪的陌生号码，蹙了蹙眉，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病人现在闹着要出院。”
那头说话的语气很急，像是拿那位病人没辙一样。
那头的声音很有特色，许木筱认得出是当初给自己抽血的那位护士。
她停顿了几秒，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管他的。
她泄了口气，缓缓道：“我不是他的家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你们应该通知他家里人，而不是叫一个无能为力的陌生人。”
护士似乎很无奈：“我们都问过了，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讲，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要出院。”
许木筱掌心紧了紧，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同理心在作祟。
她暗暗奉劝自己，许木筱，你又不是神，别什么事都管。
可下一秒，她又能很快地推翻自己。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万一真把自己折腾出事了怎么办。
现在是法治社会，帮一帮也没什么的吧。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她换了双鞋子，下楼跑到小区门口打了辆车，很快抵达医院。
许木筱跑到病房门口时，几名医生护士正围在那不知所措。
许木筱往房里探头看了眼，床边的地板是一片凌乱，似乎只要是他够得着的、能扔的，都被他用来宣泄脾气了。
连着手背的针管也因为他刚刚的剧烈举动还在不停地晃动着。
见许木筱来了，那名小护士担忧道：“您也算他的半个救命恩人，看看能不能打打感情牌。”
“我…”
许木筱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几分闪躲。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病人闹情绪，她没经验啊。
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就认她是救命恩人。
但目前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劝他，好像也只能这样做了。
她慢慢地挪着步子走进去，几名医生就站在她的几步之外。万一病人情绪不受控了，他们能及时保护她的安全。
许木筱心中也有分寸，没敢离得太近。
她有些胆颤地发出声：“那个，先生你…”
只说了几个字，下一秒，就见那人将头转向她。
阴戾地眼眸目不转睛地在她身上停留，像是在打量，更像是在威胁。
他的白仁布满了血丝，仿若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她撕裂成碎片。
眉角处的那道一个指节长的疤痕更将他衬得凛凛逼人。现在的他，与昏迷时候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许木筱原先要说的话也在这样的逼视下全都吞了回去。
不过几秒，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对许木筱说道：“我要出院。”
“不行，你现在才刚醒，得在医院观察个几天才行。”
他眼里闪着锋芒，从许木筱身上不留情地剜过，眼眶是嗜血的猩红。那只大掌也早已紧紧攥成拳状，从手背到手臂，青筋根根冒起。
许木筱心惊地退了一步。
随即，他嘴里依旧是那嚼碎的几个字：“我要出院。”
许木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出院这事，但看他执拗的态度，似乎和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她回头看向医生：“如果他现在出院会怎么样吗？”
医生解释道：“他现在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也不乏会有伤口再次出血的情况。走是能走，就怕走后出事。”
许木筱低头思索了下，随即抬头看向病床的那人，他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
半晌，她淡淡开口道：“他自己想死那谁也管不了他，我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说罢，许木筱还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她在等，等他反悔。
她想用死来警醒他，只是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眼里的迫切甚至加深了些。
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许木筱转身，随一位医生去到前台办理出院手续。
回来后，护士帮他把手背的针管解开，换上了一瓶小型的吊瓶。
许木筱把取来的药膏放到病床上：“你出院后记得每天涂抹伤口。”
那人一句话不言，那双冷冽的眼眸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
许木筱被盯得心里毛毛的，扔下那句话就出了病房。
大街上，冷风不断地从她身上刮过，她将外套拉链拉上，手掌也钻进口袋里。
在冷意的刺激下，她的饿感更加强烈。早上急着出门，早饭都来不及吃。
她伸出一只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两旁的街道上饭店、小吃店不少，混杂的飘香掺进冷风里在她的身旁萦绕。
肚子也应景地叫了几声。
但她还是强制迫使自己的双腿向小区的方向走。
回到家里就有得吃了，还能省下几块钱呢。
还好，市医院离小区不算太远，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进去后，她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怕是有什么紧急通知的事，她停下脚步，第一时间拿出来查看。
只是员工群里一些琐碎的日常聊天而已。
她刚想继续走，却听见身后有一阵脚步声。
声音很轻，像是在刻意压制。
或许是察觉到她发现了，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提着一颗心往前走，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一瞬间回头，蓦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里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换回了那件带血的衬衫，割裂的衣布敞开了口，任由冷风恣意钻进。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脸色没什么变化。
许木筱掌心加紧，心尖颤了一下，质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那人唇线禁闭。
许木筱小步往后退了几步：“你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那人似乎不以为意，继续往她的方向靠近，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
许木筱愣了下，心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只是顺路而已。
可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掌心空了。再一看，自己的手机手机已经到他手里了。
“喂，你…”
“快走，去你家。”他打断许木筱，声音暗哑低沉。
许木筱有些来气，自己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又是帮他付了那七万块钱的医药费，他亲娘都不一定有她对他好。
自己也不求他感恩戴德，但是这人先是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再是一声不吭地夺走自己的手机，现在还要让自己把他带回家。
她刚想反驳，蓦地听到一声咕噜声。
她确信这声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她看向面前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火气灭了大半。
“你…饿了？”
一问出口，许木筱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他在医院里躺了一天多，从救他起就没见过他进食，他指不定比自己还饿。
她叹了口气，就当是好人做到底了。
“那个，我只请你吃饭，你吃饱了就得走人。”
可是除了刚刚那句，他又当回了哑巴。
许木筱拿他没辙，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他也无所谓。
回到公寓里，许木筱拿出一双拖鞋让他换上。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瓶饮料，她又在架子上翻了翻，也只有几袋泡面而已。
请一个病人吃泡面好像不太厚道。
想了几秒，她还是决定点外卖。
怕他太饿，许木筱选了最近的一家，但也需要十来分钟。
她放下手机，有些歉疚地对他说道：“抱歉啊，可能得让你等一会儿了。”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许木筱看了眼他破得不成样子的上衣，抿了抿唇，走进房间里。
她打开衣柜，在最深处拿出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盒子，里面是一件男款的白衬衫。
那是在她高中毕业打算送给那个人的生日礼物的，不过也没机会送了。
原本以为这件衬衫会一直烂在衣柜里，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派上用场。
她拿着衬衫走出去，客厅里的人已经像在自己家似的自然地坐到沙发上了。
她把衬衫递给他：“你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吧，等你出来了，外卖也差不多到了。”
他难得地点了下头给反应，然后走进卫生间里。
要关门的那一刻，许木筱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柜子里有干毛巾，你小心伤口别沾到水。”
没几秒，卫生间的水流声传了出来。
几分钟后，门铃也响了。
许木筱开门接过外卖，进来后将外卖放到餐桌上。因为是一个人住，她当初买的餐桌并不大，最多只够三个人上桌。
她将包装袋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到桌上，然后坐下等卫生间里的人出来。
看手机之际，她听到卫生间门锁被转开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那人拿着那件破烂的衬衫出来。路过垃圾桶时，随手将衣服扔了进去。
像是将花洒直接对着头顶浇，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扣上，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一道长及锁骨处的伤疤也暴露在许木筱的视线里，伤口处正有几滴水珠往下淌。
他显然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许木筱也不管他了，只招呼了声让他过来吃饭。
他这方面倒是没和自己对着干。
坐下后，许木筱将一份皮蛋瘦肉粥推到他跟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后背抵到椅背上：“我不吃这个。”
许木筱：“……”
能理解。
能理解。
毕竟总有人不吃皮蛋的嘛。
许木筱把自己还没动过的蔬菜粥往前推了一下：“那要不你吃我这个？”
他瞧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我也不吃那个。”
许木筱：“……”
这是摊上了一位挑食的主。
怪她。
怪她刚刚点外卖的时候没事先问问人家的忌口。
但点都点了，许木筱也不想浪费。
她耐着性子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吃皮蛋，我可以帮你挑出来。”
那人微微颔首，紧着的眉心还没松开：“一看就不好吃。”
许木筱：“……”
所以他不想吃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好看？
冷静冷静，得有素质。
许木筱扯着一抹僵硬的笑，耐心地说道：“你不能以貌取物，你尝尝，说不定正合你胃口呢。”
那人眉宇松了些，显然是有些犹豫了。
片刻，在许木筱期待的注视下，或许是真的饿了，他竟真的肯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他舌尖在嘴里抿了抿，随即又舔了下唇。看着许木筱紧张地看向自己的样子，他别扭地移开眼。
“味道…还不错。”
许木筱总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想起什么，她又从包装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那人的身前：“这个煎蛋也给你吃。”
“也是好吃的。”脑子里闪过刚刚那一幕，她又补充了句。
吃过饭，许木筱把餐盒收拾了下扔进垃圾桶里。
她挺起身子，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人说道：“你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出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