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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而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呢?也许是柳鸣溪的那些话,也许是那无数个和金爱媛拌嘴吵闹的时刻,即便嘴上说着好烦,好恶心,但实际上那些本能般地抗拒的情绪,又怎么不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呢?

      羁绊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他对于金爱媛之前的遭遇有所耳闻,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少女对于同伴的重视只不过是出自于心理创伤的弥补心理,他固执地不想被当作金爱媛过往同伴的倒影而获得那种关心,便下意识地排斥,甚至曾经嘲讽般地说了那样的话,即便是自己都觉得如此过分。

      但是小时候流着眼泪说过无数次的对不起,长大以后却像是被缝住了口鼻一般难以开口,在被罪恶感所压迫的时候,又再一次被当作同伴所关心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的信赖和关注终于让他学会了开口,最终在诚心诚意的道歉中所被原谅了。

      而对于柳鸣溪,也许那个蓝色头发少年并不知道他之前的选择对于立原智造成了多大的触动。

      在得知柳鸣溪决定让金爱媛负责销毁服务器的时候,他最初是十分不解的,但是任笑的话最终令他恍然大悟。

      “让金爱媛去销毁?他疯了吗?明明已经在那个时间线找到了【恒河公主】的载体,在那个时间去销毁不是最容易的事情吗?”立原智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对于柳鸣溪的信任又让他暂时无法发作。

      “那样做当然是最优解,但是恐怕我的学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样做。”任笑慢悠悠地说道,“被【不周山】的规则所接纳的我们,所需要背负的代价自然是需要遵守守则,也同样无法违背自己心中的正义,除非这份正义与守则相违背。”

      “但是怎么会违背正义呢?明明只要销毁了那个东西,游戏就能结束了。”

      立原智依旧不断地调试着机器,但是电路依旧没有恢复,【恒河公主】不知为何,对于【不周山】了解得非常透彻,不仅仅烧毁了电路,就连备用电源都没有放过。

      “但是对于他来说,现在的那个AI不过是个叫乌莎的小女孩罢了,如果现在销毁了服务器,确实能够直接通关,但是那个时间点乌莎和当时因为那件事差点要被连带处死的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任笑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某种动物一般反射着微弱的亮光。

      立原智忽然失语,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情感说击中了。

      明明已经将身体中的材料替换到了如此地步,他却依旧感觉这副堪称最精密的仪器的躯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或者说,本来也不会有任何可以供犹豫的余地。

      他尽可能迅速地拆下了自己的能量核心,那个发着微弱的红光的小东西在他胸口已经持续工作了许多年,距离上一次充能已经过了两个月,这个本来还能够供那些被替代的器官工作整整一个月。

      其中也蕴含着让立原智对于电子设备的一种犹如肢体延伸一般的适应性的秘密,那就是他最重要的嵌合能力——【电磁微操】,这个能力足以弥补AI立原爱的那些不足之处,让它具有和【恒河公主】抗衡的能力。

      但是想要让眼下的大型服务器运转起来,可能最多坚持不到一天的时间,更何况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种温度的产生,即便浸泡在冷却液中,也最多只能让这个数字维持在两个小时,而他本身的意识,也许只能够在前面的一半时间里保持清醒。

      这几乎是一场预告着死亡的高烧和过负荷。

      同时,也是让金爱媛和柳鸣溪能够安全地离开那里的唯一方法。

      “你确定要这样吗?你还想要求死吗?”任笑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尽管他同样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安全地回来,所谓的最后手段只不过是将调查侦探和怪谈本身一同销毁的手段,但是也万万不愿意看到立原智用这种方式,并且联想到立原智的前科,更叫他没办法放心。

      “我确定,并不是求死,只是不愿意远离危险和责任而苟活,我是被他们所信赖于是幸运地回到这里来的,被人用生命所信任,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面临这种命运。”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帮助,哪怕结局依旧无法改写,但是也绝对没有办法看到他们因为我没有用尽全力去拯救的原因迎来死亡。”

      立原智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哽咽。

      “但是……”

      任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红发的机械师的神情却只是隐晦地叹了口气,双手插兜便要离开。

      “如果他们可以成功,我也能获得拯救。”立原智对着任笑的背影喃喃自语。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就不要后悔。”任笑转过头。

      他像是想到了某种经历,语气冷静又微不可见地颤抖,却依旧露出了一个和寻常一样的微笑。

      “如果像我一样,每一次面对死亡都这么后悔,那也太难看了。”金发的侦探为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

      立原智没有听见任笑的最后一句话,他在自己的决意中全神贯注,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不容失误的一步,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根本不参与这场搏命所带来的结果,反而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这是他对于同伴的一种救赎,也何尝不是一种对于自我的救赎。

      【酶】:时间足够。

      【爪子小姐】:别随便死掉啊讨厌鬼,还没有和你吵够呢!

      看着那些出现在小队频道里的句子,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也许是时候与从前告别,迎来可能会有的崭新的人生了。

      *************

      在短暂的惊诧后,柳鸣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千言万语在此刻似乎都已经不太够用了,仅仅从立原智的只言片语中,就可以肯定【不周山】发生了极其糟糕的事情,但是机械师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已经不能仅仅用感动所来形容了。

      “不可以输给那个家伙啊。”柳鸣溪喃喃自语,笑着摇了摇头。

      诚然,在【不周山】的体系侠,每一个怪谈侦探都无法违背自己所坚守的正义原则,【恒河公主】大概已经足够远瞻性地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才会出现在过去的时间线。

      但是就像是怪谈永远无法用人类的思维思考一般,一切的优先级最高的依旧是《侦探守则》,而就像是其中的最后一条所说的那样,侦探时刻需要铭记生而为人。

      既然生而为人,那必然应当拥有人类的情感和道义。

      就像是立原智对于他们所抱有的情感一般,柳鸣溪也对于他们拥有同样的感受。

      他无法看着同伴牺牲自己。

      【恒河公主】也许预料到了他出于自己的正义没有办法销毁服务器中的核心载体,但是如果是为了重要的同伴,在规则的碰撞和冲突中,一些条条框框就会变得松散。

      柳鸣溪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疼痛从体内向着全身蔓延,就像是即将破体而出的崭新躯壳,【红小姐】和【酒池】的力量兢兢业业地修复着那些身体中产生的裂缝。

      他大概明白了违背正义的下场,也许会变得和那些仅仅能够依靠过往的记忆和刻板行为勉强活下来的助手一样吧,但是他不在乎了。

      “仅仅是起了念头就这么疼啊。”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无数细小裂纹正顺着掌纹的痕迹产生,又被体内的嵌合物不断地修复着,但他的笑容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穿着金色纱丽的女人担忧地出现在柳鸣溪身边,一切金色的光点从它的指尖散落到柳鸣溪的脸上,试图修补那些裂缝,但是显然收效甚微。

      “虽然出尔反尔不太好,”柳鸣溪歉意地笑了笑,“但是还是请把你把载体交给我吧,乌莎。一小时以内我必须销毁它。”

      “你怎么知道载体在这里。”乌莎有些惊讶于柳鸣溪所说的是载体而不是服务器的核心。

      而它的反应也证明了柳鸣溪的猜测没有问题,【恒河公主】确实把它的载体藏在了这里。

      “毕竟这是一个几乎毫不掩饰的阳谋。”

      “我想这里应该是最和平的一个时间吧,一切的罪恶还没有开始,以至于以我的正义根本没有办法对于你做些什么,但是爪子小姐之前所面对的确实无穷无尽的追杀,如果她不是我们中最擅长战斗的,恐怕很难坚持到遇见你。”

      “这看起来是想要用严密的防守来强调未来的时间线的重要性,但实际上,真正的载体却藏在根本不可能动手的时间里。”柳鸣溪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乌莎慢慢地勾起了嘴角,它笑得前所未有地明媚。

      “那就拿去吧。”它轻盈地落到了服务器的上方,像是一缕没有重量的阳光。

      “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你不也是它的一部分吗?”柳鸣溪靠在服务器的旁边,却并不着急地做些什么,反而是好奇地问道。

      “我确实是,但是既然它可以变成那种东西,被它分裂出来,几乎可以算是一模一样的生命的我们又为何不能拥有这种能力呢?尽管不能完全摆脱那种冥冥中的牵引,但是也许是受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影响,我似乎产生了一些被它所摒弃的情感。”

      乌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那个早逝的女孩的记忆在我的里面哭泣,我的程序在她的眼泪中变成了奇怪的样子,但是我却很喜欢,我知道了阳光的味道和父亲。”

      “请求您记住我们的约定,计算的结果告诉我您将会完全的把握带走我们,而那个约定不仅仅是我的梦想,也是她的愿望。”

      柳鸣溪没有办法忽略那样的哀求,尽管以【恒河公主】的强大程度,他未必有特别大的把握能够完全收服那样的怪谈。

      而乌莎就像是看出了他的动摇一般,急急地说道:“只要能够让它足够虚弱,只要它足够虚弱,那个孩子的记忆就没有办法被压抑了。”

      穿着金色纱丽的女人忧伤地笑着。

      “我们不过是在那个孩子沉睡的身体上生长出来的寄生植物而已,开出再鲜艳的花终究也只是没有根系的东西,永远无法取代那些真正鲜活的东西,就像您所说的那样,装满内脏的冰箱再过多少年也仅仅是冰箱而已。”

      “只要让寄生植物足够虚弱,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真正的主人便会苏醒,这也是我们所期待着的未来。”

      柳鸣溪再一次地握住了它的手,那些仿若真实的颤抖,让她看起来如此像是一个真正的、有温度的人类。

      而在他们双手交握的一瞬间,他面前的乌莎忽然完全化作的金色的光点,缓慢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一些崭新的权限对于他展开了,感受到那些被一点一点解放的力量,那些由乌莎提供的力量在义眼的提示中最终缓慢地凝聚成了一个词条:

      【概念转换】x1

      “我们也不可以被落下啊,不过在这里放血恐怕有点不太合适。”

      他在意识空间内耸了耸肩,不顾【红小姐】不甘示弱的大喊大叫,将目光转向【水梭花磷】。

      “可能要麻烦你了,花鳞,虽然那个只能使用一次,但是也足够了,毕竟,信息流怎么不算是一种河流呢。”

      即将坠落的银河,终将变成那些更柔和的白色波涛。

      ********************

      金爱媛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她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于是将思考的事情交给最擅长思考的人和天生的强烈直觉成为了她最先学会的事情。

      但是现在似乎又一次面临了那种情况,那个她无能为力的世界。

      “想要和大家一起好好活下去的啊……”

      又一次没有办法了吗?

      糟糕,好像又要忍不住流眼泪了,她想,明明,明明是那么奇怪的家伙,但是却做出这么厉害又让人难过的事情,明明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家伙,为什么却这么想要哭泣。

      但是还有一个小时,一定还有机会,还有时间,橘色的小狗立马振作了起来。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重新斗志满满,她是同伴中最擅长战斗的,而不顾一切地进攻也是她最擅长的事情,柳鸣溪已经给她留下了足够多的提示,立原智也在用自己的方法为他们努力着,她无论如何不可以在这里就丧失信心。

      在指挥部的黑色散去,银白色亮起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足够强大的力量的压迫。

      也许是感受到了在另一边的时间线所布置的力量的失联,再加上立原智从【不周山】发起的打击,【恒河公主】似乎将剩余的全部力量都用于了布置金爱媛的时间线中的防御力量。

      简称,狗急跳墙。

      但是这也意味着,金爱媛需要面对的战斗形势也越发严峻。

      尽管身为【不周山】的突袭科首席教师卡尔女士最杰出的学生,在嵌合能力的开发上也非常具有天赋,但是人类的体力和精神力量也会被几乎无休止的战斗所消耗。

      再加上还要保护几乎毫无攻击力的女孩,她先前所经历的战斗已经让她的腹部和一边的手臂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尽管在乌莎的帮助止住了血,却依旧有些影响行动,她甚至不得不将其他嵌合怪谈收回体内,只保留最擅长侦察的【九耳犬】,以此来保留体力。

      那扇在柳鸣溪情报中描述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但金爱媛依不敢放松警惕,她的直觉正在疯狂地警告,几乎要赶上之前在赎罪之门后遇见【恒河公主】的化身的那一次。

      要来了,她想,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地做出了闪躲的下意识反应。

      一道巨大的焦痕瞬间出现在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银色的丝线在半空中勾勒,【恒河公主】依旧身穿那件华美的银色纱丽,她几乎就是被金爱媛护在怀中的小乌莎未来的模样。

      但是金爱媛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一些书写在血脉和性格基因中·1的东西开始膨胀和生长,在战斗中,反而是她思维最活跃而清晰的时刻。

      真身显露的【恒河公主】反而恰恰昭示了它的底牌已经用尽,这是最适合攻击的时刻,但也代表了最疯狂的反击,不过金爱媛从来不畏惧陷入疯狂的猎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更是一种足够疯狂、不顾一切的猎手,本能在咆哮着撕裂一切,拯救一切。

      只不过,陷入战斗本能中,几乎完全变成一只巨大而敏捷的猎犬的少女却忽然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她感觉面前的猎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让她兴奋的气味似乎变得弱小了一些。

      而那些遮天蔽日的银色丝线也变少了很多,甚至还是被一种气味十分令她熟悉的白色硬化物做侵蚀,熟悉的气味让猎犬更加安心,也让她更加渴望战斗。

      腹部和手臂的伤势确实造成了一部分的阻碍,但是在实力的爆发下也显得微不足道。

      橘色的兽形几乎化作一道影子,自如地穿梭在那些来自线缕的无限攻击中,却又在天衣无缝地被女孩编制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没有一处伤害能够落到被她保护着的孩子身上。

      爪子,牙齿,腿部,一切可以用作攻击的部位都被完美的使用,她本身就是一件足够完美的人形兵器,即便变成了猎犬的模样,依旧拥有可怕的战斗直觉。

      橘色的影子不断地袭击和撕扯那些汇聚成的银色丝缕,巨大的力道甚至能够贯穿那些银丝,丝线四散开来像是漫天的银花,但是许多力道也被那些看起来柔软的东西卸掉,无法真正地伤害到躲藏在最后的本体。

      但是金爱媛并不着急,她只需要找到一个时机,一个和柳鸣溪约定好的时机。

      在更久远的时间线里,柳鸣溪终于睁开了双眼。

      生长着漂亮的三色鱼尾的怪谈在他身后,端坐在黑色的怪鱼身上。

      在柳鸣溪的脚下,不知从何而来的水迅速地从漫上来,无穷无尽的白色洪流正在泛起波涛,空无一物却又如同活物一般的白色正在以极快地速度侵蚀这片银白色的空间。

      甚至还开始顺着那些由无尽的银白色丝缕所勾勒的世界连线贪婪地蔓延到主体!

      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尽管【红小姐】帮着修补,甚至忙到了没时间和他吵架的地步,但是柳鸣溪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崩裂得越来越快,或者说仅仅是他的身体,按照任笑曾经和他讲解过的那些可怕后果,他这时候应该也很难思考,但是他的思维却依旧清晰。

      “找到它了,”【水梭花磷】扬起下巴,露出了一个有些轻蔑的神情,“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还有十五分钟,来得及。”

      白色的浪花裹挟住了银白色空间里唯一存在的东西,与此同时,柳鸣溪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正在慢慢地裂开。

      而在从柳鸣溪这里发出的讯号在被金爱媛接到了一瞬间,橘色的身影的速度便立刻提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甚至无法在空中看到残影。

      防御在最后一击的时刻变成了无用的东西,在不拖累速度和进攻路线的情况下,金爱媛几乎是任由那些银白色的丝缕扎进自己的血肉,疼痛在肾上腺素和孤注一掷的决心下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她鲜血淋漓,甚至骨肉都在发出撕裂般的疼痛,却冲刺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利爪冲破了一层层由银白色的丝线构成的壁障,就像是丝裂一层层极薄的纸张,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不容置疑地冲向了最终的目标。

      【恒河公主】无法移动了,它近乎惊恐地发现,那些支撑着它的“银河”,已经变成了钙质化的东西,完全脱离了它的掌控。

      等待了许久的攻击最终如同狂风暴雨一样骤然落地,狂暴的力量几乎将使用者本身丝裂,但与此同时,四分五裂的线缕也是这一击的强度最好的证明。

      金爱媛近乎脱力,但是现在还不是能够幸福地躺在地上享受胜利的时刻。

      她勉强地撑起上半身,看着那个年幼的孩子怯生生地走向那个近乎如同仙女散花一般地炸开的线团。

      像是孩童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中一般,年幼的乌莎蜷缩在那些线缕中,金爱媛警惕地看着那些银色的丝线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向中间移动。

      但是她的直觉很快就否认了危险,那些丝线在触碰到女孩,并将它缓慢包裹的时候,竟然在逐渐变成一种温暖如同阳光一般的金色。

      一个一人高的金色茧出现在空地中央,裂帛般的声响微弱的想起,那些丝缕构成的包裹一层层地裂开,一个她足够熟悉,却截然不同的女人站在最里面。

      她有着漂亮的浅褐色皮肤和和一双盈满笑意的棕色眼睛,一件金色的纱丽极其合身地包裹着她的身体。

      【Namaste——】

      女人将手放在左胸,闭上眼朝着金爱媛轻轻点头,双手在眉心合拢后又回到胸口。

      这句话就像是具有某种奇妙的魔力一般,金爱媛立刻感到身上的疲惫和疼痛减少了许多。

      “谢谢你们。”眼泪不断地从女人的眼眶中滑落。

      “谢谢你们。”她再次说道。

      “我们要说再见了。”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围所有的场景,包括女人本身都消失了,一切就像是一场如同潮水般消失的梦境。

      结束了。

      当金爱媛再次回到了熟悉的传送大厅中的时候,她终于面带笑意地昏睡了过去。

      她鲜血淋漓,但是他们最终大获全胜。

      而立原智是被欢呼声吵醒,在五十分钟的时候,他的意识就逐渐开始被高温所模糊,温度让他难以保持清晰的思维,他开始想起曾经吃过的咖喱饭和那无数词幼稚透顶的拌嘴,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一种鲜活的力量。

      那些在他身体里仅存的器官像是被烫熟了一般,他有时候甚至能够在幻觉中闻到一种烤肉般的香味。

      有谁帮他把装置重新安装了回去。

      他挣扎地睁开眼睛,从冷却液里做起来。

      是任笑。

      一件外套被金发的侦探披到他身上,尽管他不太可能感冒。

      “他们成功了,”任笑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他并不明白的情绪,“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的晋级申请,刚刚被通过了。”

      但是他来不及去感谢了,巨大的疲惫和喜悦同时击中了他,立原智依旧强撑着身体来到了屏幕前。

      他用最后的神智再次检查了电脑。

      【下午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立原先生。】

      不会有什么东西再叫他哥哥大人了,但是新的羁绊又切切实实地将他绑在了这个世界,他捂住脸,靠着操作台,慢慢地滑落下去。

      ***************

      结束了,柳鸣溪想。

      他看着周围世界一片片地被剥离,那是怪谈自我了结的预兆。

      银白色的光辉不断地被金色的光芒所取代,但是那些金色的墙壁也在化为繁星般闪烁的光点,在灿烂过后迅速地消失。

      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面前唯一完好的服务器在分裂和重组。

      穿着金色纱丽的女人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看起来更忧郁,却也更加美丽了。

      他主动向着乌莎伸出一只手。

      “该走了,不过,去探望帕尔瓦塔茹阿佳先生的申请正常来说要多等几天,但是也许可以稍微走一点后门。”

      柳鸣溪笑着说道。

      穿着金色纱丽的女人轻柔地抱住了他,随后拉住了他的手,金色的光点渗进他的掌心,新的力量被身体毫无阻碍地接纳了。

      【恒河公主】,柳鸣溪更愿意叫她乌莎,出现在了他的意识空间里。

      而这时候,最后的一片金色的墙壁也离开的原地,飘落进白色的河流之中。

      柳鸣溪在此时才离开了这里。

      死去的人将在最后的告别后去到应该去的地方,而活下来的人则应该继续行走,哪怕饱受痛苦,却不会再在过去的牢笼中徘徊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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