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39、第二部第十九章

　　十九

　　将连云天、南宫由及萧红京送入村中之后，叶容在村外转了一圈，看到各派皆派出守风人，见没有什么异状，便回到山腰的草屋，等待多时的叶端看到他归来，松了口气，和衣睡下。
　　第二天清晨，叶容等三人易容成毫不起眼的江湖人来到村头空地，放眼望去数百近千的白道江湖人士聚于村口，热闹异常，不过大部分都分成各派的位置，独占一地。
　　“我们是否应该挤到前面？”叶端向四周看了看，转头用疑问的眼神瞅着叶容。
　　后者摇了摇头道：“有人主持大局的话我们就不必抢先了，反正正门选出新的代表人之后，我的一大心事了了，如果这其中不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便可以放心回东水。”
　　叶端颔首道：“希望魔门的人不要来闹事才好。”
　　叶容在发呆的玉衡背后推了一把，笑着道：“衡儿不上前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吗？我看他和萧红京没什么，是否是你多想了？”
　　玉衡小嘴一撇，用快哭的表情对叶容道：“师父已经亲口拒绝我了，他说他喜欢红京姑娘，叫我不要再胡思乱想，玉衡怎么能再纠缠下去，师叔你不要再拿此事逗衡儿了。”
　　叶端见他这般委屈，伸手在他的头上拍了拍，对叶容摇头皱眉，意思是叫他不要再说了。
　　叶容叹了口气，自己首次这么积极地促成别人的好事，却不见有人领情，敢情是他太多事，既然如此他以后也不会再提，若是有人将来才恍然当时错失大好良机，可不能怪他。
　　三人在后面只听到前面乱哄哄的争论一些事情，叶端素来就不喜欢特别热闹的场面，叶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心烦意乱，于是拉着他的手臂道：“这附近有没有清幽的地方？”
　　叶端见他如此照应自己，心中感动，点点头道：“离这儿两里外有一条小溪，不过这时候周围恐怕草木枯黄，没什么景致。”
　　“只要呆得舒泰便成，何必欣赏景致。”
　　吩咐玉衡在此留侯，两人并肩离开村口，不片刻来到叶端所说的溪水旁。
　　小溪宽约五六丈，轻功颇佳的人一个纵跃便能过去，虽说两岸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连周围的树木都树叶落尽，但是清静无人，耳边只有缓缓流淌的溪水碰撞石块的声音。
　　两人在岸边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撕下易容的人皮面具，叶容深吸了一口气，将叶端的手握在两掌掌心放到嘴边道：“这几年我尚是首次感到如此平静。”
　　叶端微微一笑：“若你能把肩上所有的担子都卸下，时时刻刻都能有这样的感觉。”
　　“你是否厌倦了眼前这样匆忙的日子？”
　　叶端将手臂搭在蜷起来的双膝上，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说倦了你会怎样？”
　　叶容闻言用颇为惊讶的眼神望着他，半晌才道：“端儿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试探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希望我会怎么说？”
　　叶端笑了笑：“叶容是很难被人左右的人，我想你恐怕不会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所以就当我刚刚没问。”
　　“你是不是太看轻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叶容皱皱眉头，“如果你说倦了，我便立刻抛弃一切，与你携手笑傲山林。”
　　叶端哑然摇头：“你有那么多事还没有做完，我现在迫你跟我走的话，我怕对不起这天下之人。”
　　“你们两个倒是亲热的很。”一道柔和而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二人回头一看，不远处的枯树旁，立着身着白衣的龙铁云，凭叶容此刻的功夫，很少有人能接近他十丈之内而不被发现，看来师父的武功更加深不可测。
　　龙铁云在自废武功之后，就一直探究《容天策》的武功心法，甚至比他这个从小就修习《容天策》的人更加了解破而后立败而后成的道理，因此比他更能明白其中的奥义，所以武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便突飞猛进，有可能比现在的成素更加厉害且危险，毕竟龙铁云已经算是半个魔门中人了，而他的诚府比之成素甚或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正值正道集会之际，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准没有好事。
　　叶容捏了捏叶端的手，拉着他起身面向龙铁云，后者走上前微笑道：“容儿怎么用这么紧张的眼神盯着师父，好像师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师父找徒儿究竟是什么事情？”叶容撇了撇嘴。
　　龙铁云浅笑道：“我三个徒儿同时出现在此处，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他顿了顿又道：“成素有事要和你单独谈谈，他在后边的树林等你。”
　　“等我一会儿！”叶容拍拍叶端的肩膀，瞅了瞅龙铁云，闪身进入树林。
　　龙铁云走到叶端身旁，在河边的沙地上坐下来，拍拍身旁的地面，对盯着树林的叶端道：“坐下来吧，叶容不会有事的。”
　　叶端收回目光，颇为不自在地在他旁边坐下来，坦白说，他不是很喜欢与龙铁云单独相处，因为龙铁云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行事特立独行，而且他虽然是叶容的师父，可却总觉得他会害叶容，就好像上次叶容去追刺杀蓝碧琼的人时，被龙铁云所伤。
　　“我不会把你和容儿怎样，你只管安心在这里等着，过一会儿容儿自然会来找你，若是你到处乱走，届时容儿回来看不到你，定会冲我大发脾气。”
　　叶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龙老师究竟想做什么？”
　　龙铁云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哑然失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端皱眉道：“虽然我很尊重龙老师的为人，但是你究竟想利用叶容做什么，对于天下他本无心的，可是你将他安排在楚王身边，之后他又混入玉兰教助其北攻东水，我在他身边这两年他变了很多，每次我见到他都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似的。”
　　“只要他对你好不就行了吗？”龙铁云笑了笑。
　　叶端目视前方，平静地叹道：“一块被染了色的布再染其它颜色很不容易，但是一张白布被染成任何颜色都轻而易举。”
　　龙铁云闻言颇为惊讶地瞅瞅他的侧脸，太息道：“我以为你是恬淡单纯的人，没想到你竟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没错，容儿现在的性格是我一手造就的，可以说，我创造了另一个我，他可以做我不敢做的事，面对我不敢面对的困境。曾经的容儿，比一张白纸还纯净，所以要改造他的性格太容易了。”
　　叶端苦笑道：“我可不可以说，龙老师你实在太卑劣了。”
　　龙铁云眉头渐渐锁紧，目光落到溪水的水面上，沉声道：“我和成素从年轻的时候就深深的相爱，可偏偏却碍于道德和情理而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因此我痛恨自己。我和成素翻脸，甚至刀剑相向，他也因此性情大变，变得嗜血如命、杀人如麻，本来他都已经有退出魔门的想法，可是却因为我万劫不复，所以我更痛恨将我们逼至绝境的正门，但是身为正道的支柱，我却放不开这个身份，一直到十几年前我救了容儿，看到他单纯得一尘不染，所以我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让他先跟着灵儿修身养性，然后带到我身边习武学艺，成就性格，完成我不完成的事，这样我就可以放下一切和成素走。”
　　“即使沦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龙铁云笑着点头：“我现在很幸福，所以和幸福相比起来，魔不魔、邪不邪早已经不重要了。……容儿很喜欢你，所以他现在不管做什么，只要对你始终如一，你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我想知道，龙老师究竟想要他干什么？”
　　龙铁云嘴角溢出一丝淡笑：“我只是推波助澜，容儿……是能够一统天下的人才，放之天下进入别人的口袋，不如自己掌握。”
　　叶端闻言震惊不已：“叶容要自己做皇帝？”
　　龙铁云侧头对他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叶端正要说话，突然从远处传来玉衡的叫唤声打断了他。
　　“小衡儿！”龙铁云起身讶道，只见玉衡从叶容刚刚进入的树林奔出来，藏青色的袍子上沾满了血，满脸惊慌地冲他和叶端飞掠过来。
　　叶端飞身迎上去扶助他，失色道：“发生什么事情？”
　　玉衡面如金纸，眉间黑气缠绕，显然是中了剧毒之兆，气息不稳地道：“有人在村子里的水……下毒，今天……今天各掌门喝的茶里都有毒……是……是权明……”他话还没说完，便昏倒在叶端的怀中。
　　叶端和龙铁云面面相觑，同时色变，后者连忙将手搭在玉衡的手腕上，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嘴中。
　　“我先去看看！”叶端将玉衡交给龙铁云，飞身进入树林。刚刚玉衡从这里奔出来，应该看到叶容和成素，他四下一扫，却不见二人，料想二人恐怕是去了村里，随即旋身投向村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