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24、第二部第四章

　　四

　　“关辰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地被升迁成为了副都尉，统领了整个先锋军的骑兵。隔日清晨，在后荆先锋总统领郝是通的带领下，起兵进军劳河三关。
　　经过了五日的行进，他们在距河口一百五十里外的旷野驻扎。
　　听着帐篷外寻兵的脚步声，“关辰星”坐在毛皮椅上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容掀帘而入，来到他的身旁，单手按住他的肩膀。
　　“关辰星”惊醒过来，愕然望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叶容示意他小点声，不悦地道：“当然是走进来的？”
　　“关辰星”低声道：“可是外面有很多守卫，你是先锋军的督军，大家都认识你，怎么方便进来？会被人怀疑的！”
　　叶容白了他一眼道：“一定要被人看见吗？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对我来说应该不难吧，而且我想你了。”
　　“关辰星”无奈地看了看他，将身体挪开，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叶容欣欣然地坐下，霸道地用手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弄得后者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感到不太协调。
　　“我们……那个不要太张扬了……”被他低头一个深吻弄得浑身发软的“关辰星”稍稍推开他。
　　“你不大声叫别人自然就不晓得了，何况现在是午夜，你那些军中的朋友总不会挑这个时间来找你罢？”
　　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叶容将他带到了床上，刚想要亲热，外面便响起了金锣声，跟着有火光透过帐篷闪闪烁烁。
　　“敌人来偷袭了！后面的弹药车着火了！”小兵的呼喝声不断地传来。
　　“关辰星”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叶容一把按住。
　　“火又没烧到你这里，着急什么？”
　　叶容将敞开的衣服拉好，低声吐出埋怨：“尽来破坏我的好事，烧弹药这种无聊的事，亏夜尚德的那些废物想得出来！”他旋身闪出帐篷，“关辰星”也急忙拉好衣服跟着他跑了出去。
　　整个弹药帐的火势虽然大，但很快便被扑灭，没有任何爆炸的迹象，而来袭的人死伤过半，向四面八方逃窜去了。原来叶容早一步料到会如此，所以吩咐士兵在建军尉的帐篷时候在下面挖大坑，将火药分批放了进去，由各军将看守。不然敌人来袭，只要烧了弹药帐引发爆炸大火，别说粮草烧没了，先锋军也得被炸个七七八八。
　　太阳刚刚露出头的时候，看着仍冒青烟的火药帐和周围几个帐篷，叶容立刻吩咐将生擒的偷袭者带进自己的帐篷审问。
　　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令这几个人乖乖招供，而且把夜尚德手下大将罗石诚守劳河三关的计划也透漏出了一些。

　　叶容身披战甲，面带只露着眼睛的铁护罩，策骑来到在大队前面的郝是通旁边，两人俯首贴耳嘀咕了好半天。
　　骑马站在不远处的“关辰星”第一次看到穿上战袍的叶容，他从未想过像他那样的身份能有穿上战甲的一天，而且身姿英挺俊帅。
　　半晌叶容向对面望了望，调转马头向后面走去。
　　郝是通抬手示意后面的鼓手和号角手，只听“咚咚”的战鼓声和长鸣号响，河口城墙上也响起了战鼓声，整个城墙的每一个塞口都竖起了高高的红色东水骑，旗旁都有数个弓箭手护卫。
　　“进攻！”随着统领的呼喝，步兵前面的投石机先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投往城墙那边，随后双方的弓箭努射出的箭在空中来往，有的火箭射到了城墙上面，一时间火油的燃烧搞得乌烟瘴气。
　　喊杀声四起，步兵扛着长长的竹梯在左右的协助下，冲向城墙。随后由一百人组成的长队肩上扛着巨大的撞木，涌向城门。
　　在后面的骑兵缓缓向前推进，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
　　叶容挥剑轮开由城上弩机射出的烈火劲箭，奔到“关辰星”身旁道：“放火箭！”
　　“关辰星”点头，从怀中掏出火箭抛上高空，一声尖锐的鸣叫之后，由城墙两侧山头也鸣起响箭，数百名军中挑出的好手由两侧越过防线冲上城墙，竖起了后荆旗，一时间河口城墙上飘着五颜六色的布块，好不鲜艳。
　　叶容俯身从马颈旁的口袋中掏出长弓，从背上抽出三只特制的牛劲箭，以速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弓搭箭，搜地射了出去。
　　三根箭以肉眼难及的高速螺旋般成一条直线，准准地瞄上了墙上正中心的大旗。几个眼尖的东水兵立刻扑到旗下挡驾，没想到牛劲箭将这几人的身体穿透，牢牢地钉在了粗粗的旗杆上。
　　东水旗晃了晃，但是并没有折断，因为有人抱着旗杆硬是将旗挺了起来。
　　“关辰星”在下面看得心寒，眼睛不时地瞄向叶容。
　　叶容再次上箭，将弓弦拉至极限，喝道：“这个时候容不得你多想！”手一松，箭再次射了出去。
　　进攻的后荆军一批又一批地被抛下城墙，有些云梯被烧断或者推了下去，而那些冲了上去士兵则和两侧山头的精兵会合，将一片又一片的东水军砍倒。
　　随着城门被撞开，“关辰星”朗声叫喝，整个骑兵队狂奔上去，如凿穿的梭子般，将从城内涌出的东水军冲散。

　　站在已经被烧得差不多的河口大街上，“关辰星”茫然地望向四周，眼前飘来晃去的都是来收捡尸体的后荆军和罹难百姓。
　　“刺啦”
　　耳边响起了衣服撕裂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叶容将里侧的衣服撕了下来，抬起他的手臂，缠在肩膀上。
　　“关辰星”好半晌才意识到肩膀受了伤，剧痛随之而来，低头一看，血液已经渗透了刚刚缠上来的白布。
　　“是不是感到很悲哀？”叶容叹了口气，将面罩摘了下来，露出沾满了汗水的脸。
　　关辰星点点头，他现在恨不得扑进叶容的怀中大哭一场，他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看到这样残忍的场面，以前在后荆军里面做火夫，没必要冲锋陷阵，后来人家发现他有武功，然后进了骑兵队，但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打过一场硬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吗？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颅遍地，是不是就没有“江山”这个字眼。
　　叶容俯身将不知何人掉在地上、已经被踩扁了的荷包拾起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平安符，在看到黄纸红字的一刻，他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沉痛，好像知道“关辰星”刚才所想一般，道：“在这里只有学会令自己麻木，才能面对一切的不可知，才能满足正门所谓的‘正道一统’。而连我也变得不像自己，我们不都是实实在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凭什么去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
　　“关辰星”呆呆地望着他，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叶容，仍然是摇摆在自我和正道之间的叶容，本身是温柔而又不得不坚强的那个人，一个深深吸引自己而不是沉迷天下的漩涡的那个人。

　　占领了整个河口城，将流离的百姓安排好之后，郝是通把士兵纷纷安插到各家入住，“关辰星”几次向他提出这样的做法不妥，然而却遭到了回驳，差一点连副都尉的职位丢掉。
　　喝完庆功酒之后，关辰星与李健文搭肩在空旷的大街上行走，突然冲出一个衣衫破烂、哭哭啼啼的少女，将两人吓了一跳，随即有两个后荆从巷子里跳出来，嘻嘻哈哈地扑追在少女身后。
　　“站住！”“关辰星”的酒劲被那少女骇掉了一半，喝住那连个士兵。
　　那两人刚想叫骂，回头一看是副都尉和步兵队长，连忙点头哈腰。
　　“关辰星”怒道：“这就是人人称道的起义军吗？这就是专门为百姓而战的军人吗？你们是哪一个队的？”
　　两人唯唯喏喏地回答，竟然还是李建文直属的义军。
　　李建文老脸微红，狠狠地将这两人骂了一顿，叫他们明日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关辰星”顿时感到心情压抑，这些起义军出身草莽，本身就没什么修养，一旦住在城里，必不可少会有调戏良家妇女、偷盗抢劫的行为发生，所以他极力劝阻郝是通，但是如郝是通那种粗人，反而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回到他专属的一个小宅子，一推门便被闪出来的叶容将他拉了进去，滚到床上。
　　“叶容？”“关辰星”仰躺在床上，惊讶地看着伏在上方的叶容，后者不由分说地俯身在他的唇上拼命地吮吸亲吻。
　　良久唇分，叶容将头枕在他的胸前，柔声道：“如果能回到十年前在灵姐那里的生活便好了，既无忧无虑又可以看书写字弹琴。”
　　“关辰星”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他知道，叶容也一定和自己一般，看到战争的残酷而感到内心不安。
　　“失去亲人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叶容哑着声音道。
　　“关辰星”愕然抬起他的脸，竟看见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不禁呆住。
　　叶容见他露出那种表情，哑然破涕为笑：“傻瓜，我只是一时的感慨。”说罢动手将“关辰星”的衣服剥掉，弹落床榻两侧的帘子，将两人遮在里面。
　　“关辰星”羞赫地看着他，虽然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亲热，但是他依然不习惯在叶容面前袒露身体。
　　许久之后，在“关辰星”的一声压抑的低吟之后，叶容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身体，他搂着前者，慢慢进出。
　　“好……难过……”“关辰星”咬着嘴唇，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叶容好像知道他需要一个“支撑”，将他的手拉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顺势将他搂在怀中。

　　洗去一身风尘和激情的汗水之后，叶容和“关辰星”面对面地蜷在一起，前者轻轻抚摸后者肩膀上新换的绷带，淡淡地道：“以后在战场上不能心软，不然受伤的就不只这点了。”
　　“关辰星”眼神流露出痛苦，握着叶容的手道：“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怕再有几场仗就会令我的本性渐渐迷失，变得冷酷无情。”
　　叶容让他将头靠在自己的下巴旁，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让你卷入了这纷乱的世道，我会尽快将之推入正途，那时候就与你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关辰星”抬头望着他，半晌露出微笑：“叶容，谢谢你……”
　　叶容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果然是个傻瓜。”
　　“关辰星”摇头道：“你刚刚的话自然令我宽心，可隐逸并不一定是好事，即使将来天下统一，一样有不平的事情发生，你是正门的人，纵然对正门的一些看法有自己的见解，但仍是卫道者，而我也必会始终待在你身边，所以不管你走到哪、做些什么，我都回支持你的，不必为了我而放弃在江湖游历的机会。”
　　叶容哑然失笑：“也就是说你将来的一切由我来决定，所以现在不必费心，如果你不想在军中打仗，我明天叫郝是通把你调到我的身边，做个小谋臣什么的，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将你这个顶撞他的人送出。”
　　提到郝是通，“关辰星”立刻想到昨晚两个士兵调戏妇女的事，跟叶容说了一通。
　　叶容皱眉道：“把士兵放在城里的确不妥，这事由我来斡旋。隔日我就会赶去迎接后荆的主力军，攻打河沿和劳河，我会跟郝是通说，叫他一切听你的吩咐，将士兵安排妥当，保证河口城内的正常秩序。”
　　“关辰星”本想跟他说自己也想跟着他过去，但是知道叶容一向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所以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