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21、第二部

　　第二部

　　一

　　楚晋在大荆灭国的第三十年停战，各自修整内部的民乱，相对于东水的阎世禄、夜尚德和后起之秀方耀的元朝军的三足鼎立、涡水南北对峙以及劐国的四分五裂，中原地区还算是安静。
　　在阎世禄惠州的起义军中好不容易混到一个营里骑兵队长位置的“关辰星”，也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中磨练得如何行军打仗、拯救疾苦。虽说“玉兰教”是起义军心中的支柱和口号，但是他从最下层的伙夫混起，发现那也仅仅是种寄托罢了，而这些起义者是真的受尽剥削而不得不造反。
　　他终于明白叶容那句“有乱才有治”的意思，如果百姓不反抗，如何让统治者知道百姓的疾苦，学会治理之道，学会完成统一大志的方式。
　　一年前他在山沟里坠马晕倒，被一个猎户所救，大病了一场，半个月后才起程去东水。若要打入起义军的内部，并不是“关辰星”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他一直没有联络叶容，后来干脆不想给叶容任何消息，因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叶容就越可能已经成亲，说不定现在还有了孩子。倘若真得让他面对这些事情，他一定会痛苦到发狂。
　　将盔甲脱下来丢到藤椅上，在榻上还没坐稳，就有通讯兵进来送信，原来是阎世禄手下的“龙虎”将军田好闻招各地将领齐聚后荆的都城赫川。“关辰星”暗踌点子终于来了。
　　阎世禄宣传“玉兰教”教义的方式最开始从自己手底下的起义军，等到起义军壮大之后，便将各地起义军的领头人物召集起来，通过他们扩散“玉兰教”的影响。“关辰星”熬了一年才到如今骑兵队长的位置，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可以确确实实地接触到玉兰教的核心。

　　将军中的一切安排好之后，“关辰星”与其他队长和惠州将领一同上路到了赫川，终于见识到“玉兰教”在当地民众心中的地位。
　　自佛教和本土道教的宗教兴盛起来，百姓受其影响甚深，而“玉兰教”竟然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打破根深蒂固的传统教派情节，令民众把门神都换成了“玉兰教”的土神“人头六手蛇身兽”。
　　“玉兰教”的教义宗旨是“天寿我度，苦厄皆华”，讲求平等看待福禄和苦难，认为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只要经历痛苦，一定能成就大“业”，这个“业”就是类似佛教的“成佛”。而“玉兰教”也是格外的“乐善好施”，“关辰星”在赫川待了四、五天，发现前者常常派遣药师巫师到城里发仙药，这些药让人吃了精神百倍，即使有病也能去了大半的疾苦，而且好几天都精神奕奕。听说赫川的起义军每战必胜，因为士兵个个都吃了药，上战场便威猛无比，勇往直前不怕死，“关辰星”闻之不禁起疑。
　　赫川及周围的一些城镇也都广受“恩惠”，所以就算是饿死，也要把财物送给“玉兰教”，作为“军饷”，但是就算战争频繁，士兵众多，应该也用不上那么多的军饷，所以“关辰星”怀疑这些财物都进了“玉兰教”的海口。
　　究竟是何种药物令百姓如此诚信，他本想也要一颗试试，但是作为刚入城的“外地兵将”，那些药师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们。
　　到了圆月十五日的晚上，田好闻以大将军的名义将各地本来的将领请入府中大吃大喝。
　　看到周围热闹异常的气氛，“关辰星”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微醺的时候，田好闻才起身说了一些弘扬阎世禄和“玉兰教”的话，叫人奉出“玉兰教”真神大姆尼神。
　　听到奉神，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关辰星”这个“新兵”也有样学样。
　　不久，四个仆人举着一个半丈高的“金人”走出来，“金人”国字脸型，浓眉大耳，神态祥和，头发高高的盘起，如蛇一般直立，他的身材颇为宽厚，生有十六臂，代表“玉兰教”的十六个守护真神的原身，每只手上都端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升起袅袅轻烟，而下半身看起来像是蛇也像鱼，因为是细长而且鳞片分裂，但是尾端却岔开。这个金人便是“玉兰教”最大的神明大姆尼神。
　　“关辰星”和一些第一次来赫川的起义军将领学着“旧人”双手交叠放在头顶，掌心向上伏地跪拜。之所以用手心对着大姆尼神是表示将心灵敞开、毫无保留面对真神，以表达自己的虔诚。
　　如果换坐和叶容在一起做这种动作，后者非得嘲笑一番不可，即别扭又难看，还容易让身体失去平衡。
　　当大姆尼神手中的“青烟”布满了整个大厅的时候，“关辰星”对于这种带有淡淡的甜香感到好奇，这种香料的味道跟叶容被他师父龙铁云刺伤之后流出的血的味道有些相似，但又不同，他对于药理的研究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区别。
　　可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他就感觉到一阵迷糊，连忙将真气运行了一个大周天，这才清醒，意识到是一种中毒的现象。由于他本身中过剧毒，所以对毒药的感觉并不强烈，因此上次尝到叶容的血中毒之后，反倒是内力低于叶容的他先清醒，这次因为青烟的毒性不大，所以自身的血液很快将之消耗。
　　青烟淡而不散，很多人在这时站了起来，神情呆滞，双目无光，而大将军田好闻也面无表情。
　　“关辰星”随着众人起身，跟着起义军将领的队伍一个挨一个走进后院，见到田好闻走到假山旁的六角亭中，将庭心的石桌搬起来拧了一下又放下去。
　　“扎”的一阵声响，假山后面出现了一道门，伸向里面的是一条地道。
　　“关辰星”暗暗差异，这要是叫他来探寻这个密道，还真不容易发现，个中竟然有这样的玄机。
　　他乖乖跟着队伍进入黑咕隆咚的地道，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发话，地道里除了脚步声就是风孔声。等到他们不再踩台阶的时候，地道内已经点了明火，每隔五丈有一个长明灯，整座地道四通八达，每走几步便有岔道，如果没有人带领的话，将立刻迷失方向。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较宽敞的地室，地室另外还通向三个门，每个门都一样，门口分别站着四名白衣男子，虽然都生得俊俏儒雅，但是面孔僵硬，如一尊尊雕像般矗立在那里，可谓名副其实的“门神”。
　　田好闻钻入了一道门，不久之后从另一道门又钻出来，将众人带进了一个更大更宏伟的地室。地室四周和圆拱形天顶都明有数十盏灯，令地室明亮如白昼，两侧分别设有六个石柱台，支撑拱顶。中心是一道宽台阶，台阶最上方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台上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玉石坐榻。
　　能在地下建这么大的地室，“关辰星”忍不住惊叹。这时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似乎有数十种乐器合奏而成，跟着有二三十个少女由台阶两侧的门走处理，手中捧着各式的乐器，一边走一边弹奏，站到地室的最外围，在其后又走出近百个身着白衣的少男少女，一队一队分列台阶两侧。而平台的后方的一面墙缓缓升起，由里面走出十六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手中各捧着玉雕大姆尼神的一种姿态，沿着台阶两侧上下排列站立，随之走出两名中年白衣男子，两人的容貌更加俊美，比之守小室的门卫和大厅里的其他少年，这两人可谓儒雅非凡，倜傥风流。在他们立定让道两侧的时候，露出身后的大红彩衣女子。这女子容貌可称作“惊为天人”，五官和体态没有任何的缺陷，眼睛更是美丽得让人仿佛陷入其中，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媚气，却不显得妖邪，而是那种浑然天成的丽质。台下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对他露出着迷的神情，有人甚至见到她喜极而泣。
　　但是，在“关辰星”眼中看来，这女子就有不寻常的诡异，人世间的自然美绝对不是这种毫无缺陷的美，如果该女不是练了什么邪门的武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容貌形态，而他从每个人之前的眼神和行动确定这些人都是受了一些药物的控制，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女子会更加诱人。
　　万点白中一点红的感官刺激本身就让人记忆犹新，但是当那女子在玉榻上入座的时候，由她背后走出来的两名红衣男子的之中一人，让“关辰星”险些掉了下巴，那分明就是叶容本人。
　　尽管他现在身着刺绣大姆尼神的红衣宽袍，神情和眼睛都有说不出来的邪气，可“关辰星”一眼便可确定是本尊无误。
　　叶容和另外那名美到无可挑剔的男子分别坐在红衣女子的身旁，那女子亲密地抚摸二人的脸和身体，即使有些不雅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是那么的美丽。
　　叶容一边和红衣女子调笑，一边将目光投向下面，露出鄙夷的神色。
　　“关辰星”怕他认出自己，慌忙低头，没想到正被叶容逮了个正着，只见他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起义军将领当中，好几个人想要伸手摸他，都被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吓了回去。
　　“你，抬头！”叶容走到“关辰星”身前低喝道。
　　“关辰星”已经被叶容命令习惯了，所以毫无所觉地抬头，后者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啧”了一声：“生得真美，田好闻，一会儿把他送去沐浴，过后给教主享用。”
　　田好闻躬身道：“是，左护法。”
　　等叶容回坐，田好闻道：“禀告教主，九州十七郡的一百二十七名将领和步骑尉在列，等候教主差遣。”
　　红衣女教主坐正，漆黑如墨盘在头上的发髻微微一颤，头上的珠钗也随之摇晃，发出微弱的碰撞声，她珠唇轻启，用淡漠却如天籁般的声音道：“我‘玉兰教’承天命所归，应大荆龙脉而生，发迹于前朝故都，将度一切苦难，历经艰险，所向无敌。”
　　赫川本是前朝大荆的旧都城，建国不到二十年便迁都到现今的梁都堰城，经历四百年灭国。阎世禄和“玉兰教”选在这里起义，该说是大用其心，难怪把国号都定为“后荆”。
　　“关辰星”没有心思去听“玉兰教”的如何成大事立大业，也无心听田好闻和其他人对该教的吹捧，满脑子想着叶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的问题。
　　等到女教主说道赐药的时候，他才拉回一半的心神，看着田好闻从叶容手中接过一个瓷瓶，给每个起义军将领兵尉发一颗红色药丸。
　　“关辰星”看其他人服下，他也不敢不吃，好在药丸又小又好吃，嚼了两下进肚。不料所有人都被带走的时候，他却被四名白衣少年给架到另一个门里，经过一道长廊之后，他被丢进一间烟云缭绕的密室内，几个力大无穷的女子上来把他的衣服扒了，将其丢进一个大水缸中。
　　吃了刚刚的药“关辰星”感到特别精神，但却使不上内力，一时间也挣不过那几个女人，骇然被他们给“眼淫”、“□□”了一番，又搓又洗，差不多去了十层皮，才裹上了一个蔽体白袍、掸上薰香油送到一个装饰典雅清新的石室。
　　当石门落下，“关辰星”在观察整个石室的造构之后，认定自己不可能逃得出去，所以必须尽快恢复内力，只要那女子一进来，他便出手制住她以作要挟。
　　他盘腿坐在榻上，凝神静心提气，可是丹田里的内力一涌上大周天的时候，就像使不上来力气一样退了下去，更何况进入小周天，所以直耗了一个时辰，只憋出了满头大汗，一成功力都没恢复，禁不住骇然于那红药丸的药力。
　　石门升起的声音令他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红衣女教主缓缓走了进来，随后门又关上。她走到榻前，坐到呆住的“关辰星”身旁，微笑道：“我美吗？”
　　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被吓呆，而是踌躇着自己会不会“失身”的“关辰星”点点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位美女教主，她身上的香味就足以叫人春心荡漾了，虽然“关辰星”肯定自己爱的是叶容、一个男人，但也被她的神态打动。
　　“你也很漂亮，是个绝顶美男子，除了我的左右护法，没有哪个男子能比得上你。”
　　“关辰星”被她称赞，只能以强颜欢笑来表达自己的“喜悦”：“谢谢教主夸奖。”
　　美女教主莞尔道：“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很怕我，我不会吃了你的。”她伸手轻轻抚摸“关辰星”的脸和五官，眉眼的细纹都不放过，不住地发出叹息。
　　“关辰星”呐呐地道：“这个……教主……我……”
　　美女教主按住他的嘴：“叫我云……”
　　“关辰星”犹豫了半天，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央求，他这个最是心软，只好随着她道：“云……这个……”
　　美女教主一下子扑入他的怀抱，柔声道：“你和善兰太像了，虽然你的眼神不是他的，但是样子、声音真的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男人？如果不是叶容挑中了你，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像善兰的人！”
　　“关辰星”在听到“善兰”这个名字神情一顿，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他像“蛊王”善兰，看来他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就必须先从善兰这个人身上着手。
　　美女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的宽袍脱了下来，露出“关辰星”那肌理匀称、毫无赘肉的精瘦上身，将他推倒在床上，软声软语地道：“对人家温柔一点，人家便会宠你很久。”
　　“关辰星”惊骇得张嘴，对她温柔一点，他该叫她对自己温柔一点才对，如果传出去他被一个女子霸王硬上弓，以后大可不必抬头做人了。
　　“启禀教主，阎天师求见。”
　　突然响起来的人声将“关辰星”吓了一跳，美女教主停下对他的上下其手，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关辰星”看着她出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禁不住好笑，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女子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