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17、第 17 章

　　十七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的叶容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肩头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关辰星”用荷叶端了少许水走进洞来，见他坐在那里发呆，蹲下身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夜，先喝点水吧。”
　　叶容接过来点头道：“谢谢。”
　　“关辰星”从他的表情里知道后者完全不记得昨夜的事情，自己当然不能再提，只当它过去，可是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点儿莫名的失落，对于他这个男儿身来说明明是奇耻大辱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还有这样的情绪。
　　叶容放下荷叶，露出微微迷茫的神情，望向他道：“这点小伤怎么会令我昏迷那么久？难道真的是中毒了？”
　　“关辰星”点头道：“我看你的伤好的甚快，我们这就起程吧，眼看便要到了晋京罗环城。”
　　叶容起身道：“走吧，不过见武官王之前，我得先找到师父才行，你先去罗环城等我。”
　　两人在小驿站添购马匹，再次上路。在进罗环前分开行走。

　　几乎身无分文的“关辰星”自然不能沿路抢劫，所以在城内的一家镖局帮忙，等到镖局的小姐都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的时候，叶容似乎终于想起他这么个人，前来找他。
　　大半夜见到叶容站在窗口出一动不动，“关辰星”哭的心都有了，侧身让他进来。
　　叶容笑着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一个月不见，你看起来倒清减了。”
　　“关辰星”苦笑道：“整天被镖局的大小姐缠着，不心力憔悴才怪。”
　　“最难消受美人恩。” 叶容摇头道，“我去见师父的时候，被成素截在前面，一时忍不住动起手来，受了点轻伤，不过成素也比我好不了那去。”
　　“关辰星”听他几句话说得轻松，可是同魔门顶尖的高手过招，个中定然凶险异常，而且还受了伤，禁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后汗。
　　叶容道：“我在师父那里养了数日之后便去护送欲投靠楚王的几位前朝大人离开晋地，顺便到武官王的宫里打了个转，在他睡觉的时候吓了他一下。”
　　“关辰星”失笑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捉‘你’的琼姐？”
　　叶容白了他一眼：“那少妇的的确确是我认识的琼姐，但不是‘我的’，她现在是武官王的王妃，是决定武官王到底与楚王和分的关键人物。”
　　“此话怎讲？”
　　叶容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先从我这边说起。我来晋地游说武官王，师父早先就给我提示，叫我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武官王的宠妃琼丽夫人，此女才德兼备，虽为女子却有雄韬伟略，听闻出身戎马。而这琼丽夫人刚刚好就是我小时候人士的那个琼姐。”
　　他顿了顿又道：“我师父刻下已经堕入魔门，一面到地帮助成素，他捉琼姐去，就是防止我找上琼姐，令武官王动摇。”
　　“关辰星”愕然道：“你说什么？你师父不是白道的首领人物吗？怎么会投靠一个大魔头？”
　　叶容瞅了瞅他，眼神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淡淡地道：“你也看到师父他和成素走在一块儿，何况我师父二十几年前就钟情于成魔，要不是正门的人百般劝说和阻止，他们两个早已经远走高飞了。你知道成素为什么那么恨我们正道中人，还不是为了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道的事已经被我接手，师父当然可以功成身退，一心跟随成素，只要成素喜欢的事，我师父帮他做又怎样？爱一个人爱的直接才对！”
　　“关辰星”忽然意识到叶容虽身在正门，但是思想观念完全没有被传统思想熏染，自我意识强烈到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偏偏又那么独具个性，究竟龙铁云是如何教育这个徒儿的。
　　叶容继续道：“再说琼姐吧，他的表兄风楚是三十几年前誉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剑’风舞剑的儿子，风家因为一本《容天策》惨遭灭门，风楚和琼姐投靠了风舞剑的妹夫夜柳山庄庄主夜磊。后来夜磊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风楚和武官王，这两人便成了联侨，风楚很快成了晋王的勇将，而琼姐是在夜磊女儿嫁到罗环都时随行护卫，不久之后做了晋都的女将军，在打了几场漂亮仗之后才被武官王看中，成了宠妃。武官王因为琼姐的才情，格外看中她，琼姐的地位已经相当于后宫中摄政王。”
　　“关辰星”道：“这关系凭地乱套。”
　　叶容微笑道：“武官王这个人一向心狠手辣，敢作敢为，不过没什么心计，要不是身边有那么多佞臣和魔门中人怂恿，他早就成了楚王手底下第一员大将，怎么可能自立门户。而琼姐却是正门中人，她的师父便是和我师父齐名的‘清静道人’越陵道长，她嫁给武官王之后，力求平衡正邪两派的势力，不然早就和周边的国家一同卷入战火。”
　　“关辰星”疑惑地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怪怪的，夜家明明地处东水，和晋地整整隔了梁楚两地，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和亲人弄到晋地？”
　　叶容抚掌道：“算你问对了地方，夜磊的母亲和前朝皇后乃是姐妹，前朝皇后只生了武官王这么一个儿子，你说夜磊和武官王是什么关系？”
　　“关辰星”道：“你的意思是掌握了东水政治和经济实力的夜家和武官王联姻，从而做到远交，再由两侧对付不甚合拍的梁楚，做到近攻。”
　　叶容点头笑道：“没错，正是这样，不过我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夜家一向自诩为白道中人，可偏偏不帮楚王而亲武官王，这不是在给自己树敌吗？”
　　“关辰星”拍桌道：“说到夜家，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
　　叶容示意他小点声，半夜三更这么拍桌子吼叫，就算不会武功，也得被他吵醒。
　　“关辰星”坐下来道：“我这边离前院很远。你的琼姐被你师父劫走那天，我将缠住车夫那个人的蒙面巾扯了下来，那人的模样非常像夜磊。”
　　叶容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人与夜磊有关，但又帮我师父捉琼姐，那么夜家就有一部分人已经靠向魔门的一方，而我说夜家亲近武官王而得罪白道就不奇怪了。”
　　“关辰星”点头：“现在你师父站在敌方，又捉了你的琼姐，我们该如何是好？”
　　“有两种选择，第一，我们直接把琼姐抢回来；第二，也是直接去找武官王，告诉他他的宠妃被魔门的人给软禁了。”
　　“关辰星”闻言连忙摆手：“后者万万不可，如果成素用琼丽妃的性命来要挟武官王完全依靠魔门，不能再摇摆不定，那岂非弄巧成拙。不过硬抢也不是办法，我们总要想个主意才行。”
　　叶容看他皱眉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当我真那么傻去硬抢，就是师父和成素两个人便够我们应付的，再来几个大魔头小魔头，准叫我们吃不完兜着走，所以我早就请来越陵道长的另外两个关门弟子武晏殊和‘清风散人’郝进。他们明日便到，我今晚特意来找你，打算明日把你介绍给他们。”
　　“我明日便向总镖头请辞。”
　　叶容摇头道：“有个身份掩护也好。对了，师父说他剑上要会令人暂时迷失本性，药效很快，他本以为当时就能迷晕我将我带走，没想到我还能脱逃，我昏迷的时候没做过什么事吧？”
　　“关辰星”脸色微变，慌忙摆手道：“没什么，你一直都在睡觉而已。”如果把叶容对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前者必然愧疚难当，再也不见自己，所以他一定要守口如瓶，当作一切只是一场梦。
　　叶容怀疑地望着他的脸，旋即起身走到床边倒下来，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我累了，睡吧。”
　　“关辰星”一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走到床边，叶容向里挪了挪，拍拍床板道：“这回你在外面，我的伤还没完全好，你来保护我。”
　　“关辰星”顿时有了想掐他脖子的冲动，躺下身去。
　　叶容一个翻身，将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搂着“关辰星”的腰，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后者却绷紧了身体，一直靠到天亮才睡着。

　　隔日叶容早早便离开，关辰星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与前者相约的酒楼等候。
　　正当关辰星陶醉在夕阳如火的晚景之中时，叶容连同三男一女上楼来，他连忙起身迎接。
　　叶容让到一侧，将身后四人分别介绍。这三男中有一个男子竟然是关辰星熟识的人，就是他曾经在扬州洪家酒坊工作时，常常订货的翠香楼东家少主杨天浩，一年不见，杨天浩虽然仍是一幅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眉眼间已多了份成熟。另外两个人都在三十出头的样子，一个身着藏青色道袍，披头散发，模样实在平常不过，可嘴角间始终挂着笑容，便叫人有摸不透的感觉；一个生得风神俊朗，身着白色宽袍，手持一根玉笛；而站在最后的女子身材高挑、美艳绝伦，与后者有五六分相像。
　　“关辰星”已经猜出除了杨天浩外的两名男子分别是叶容说的武晏殊和‘清风散人’郝进，而经叶容说明，果不出他所料，那女子却是武晏殊的妹妹武晏柔。
　　“关辰星”仍然以“洪轩”为化名，因为他的长相与以前大相径庭，所以就算杨天浩对他这个送酒的小关有印象，也决计认不出来。
　　众人坐下来，叶容道：“这里人多口杂，我师父的事情留到晚上去晏殊的别院再谈。我想说的是明儿进宫见武官王的事。”
　　“关辰星”知道叶容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他本来以为要商量如何救琼丽妃，正觉得在这样大的酒楼不妥，没想到原来他是要说进见武官王，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安静得坐在一边。
　　武晏殊道：“我与淳于老师商量之后，他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直接进宫的好，武官王一向对我正门中人卫道行为颇为反感，对我们拥立楚王而弃他大为不满，若是给他在宫里明褒暗贬一番，再给我们阁在那里来个不闻不问，仍是徒劳。”
　　叶容微笑道：“老师的意识是什么？”
　　武晏殊道：“武官王的红颜知己不但在宫里有，外面也不乏少数，罗环城内最大的窑子淑伶苑中的两大艺妓之一白凤筱就是其中一位，此女虽在风尘，可心怀侠义，曾庇护不少我正门中人摆脱邪道的追捕。武官王每隔几日便会去她那里，而她和淳于老师的关系非常好，所以由她来引见再合适不过。”
　　叶容莞尔道：“我前几日进宫见到了武官王，相信他应该记得我。”
　　“关辰星”插嘴道：“刚刚武馆接了一趟去楚地的镖，今晚便启程，我来就是为了跟叶容你说一声。”
　　叶容一怔道：“你不陪我了？”
　　“关辰星”苦笑道：“是你让我留在镖局的，如今有活干，我能推托吗？”
　　叶容眉头一皱，随即点点头：“那师父的事我们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