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15、第 15 章

　　十五

　　叶容在那人的脚刚要离地的一刻，将地上的衣服掀起，卷住那人的足踝，滚出床底用力一扯，在那人措手不及之下将他拽到半空中。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他觉得凭自己的功夫绝对不可能没发现床底下有人，怎之突然钻出来一个，怎能不色变。但他显然不是易于，将全身功力蓄在右掌，向躺在地上的叶容拍去，同时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斩断裹脚的衣服。
　　这些动作都在转瞬间完成，跟在叶容之后钻出床底的“关辰星”则以闪电的速度和雷霆的攻势，捋手成刀，劈往那人的肩膀和小腹。
　　这回那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尤其是看到“关辰星”脸，手上立刻缓了一线。
　　叶容抓住时机袖子一挥，击散了他的掌风，滚到门口贴着门站了起来。
　　“关辰星”看到那人的脸才要哭出来了，那分明就是“前些日子”的自己。
　　“嘭嘭”两声，那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仍然接住了“关辰星”蓄势的两记手刀，不过“关辰星”的真气已经对他的肩膀和腹部造成了相当的伤害，令他喷出一小口鲜血，却借劲身体急转，撞破窗子飞出了房间。
　　叶容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关辰星”解开了陈舒浩的穴道，道：“你师妹被我们点了穴道，快带她到安全的地方。”言罢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关辰星”在一处民屋的房顶上看到叶容，落在他身旁道：“追丢了吗？”
　　叶容道：“本来就要抓到他的时候，半路杀出来个人将他带走了。”
　　“关辰星”道：“算了，你没有受伤罢？”
　　叶容摇头道：“能让我负伤的人恐怕也找不出几个，那个带走他的人背影很熟悉，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关辰星”道：“你见过的人怕是太多了，也许有人跟那个‘程咬金’的体态很像也说不定，追丢了就罢了，只要他还敢出来作案，就不怕捉不住他。”
　　叶容点点头，随他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早晨刚起床，两人梳洗过后到客栈的楼下吃早点，陈舒浩便带了几个人进来，走到二人的桌前，陈舒浩拱手道：“昨晚多谢两位恩公相助，才得保舍表妹的清白，姑父嘱我来请两位到府上做客，表示酬谢。”
　　叶容和“关辰星”不由得佩服他们的消息灵通，这么快就找到他二人。
　　“关辰星”道：“如果我们想要好处，就不会躲在床底下而是大白天就跑到你们府上显示去了。”
　　陈舒浩连忙点头道：“的确，是小弟想歪了，可姑父特别交待要将两位请去，如果小弟没有办到，回去定遭责罚。”
　　叶容笑着柔声道：“与其在这里与我们说话，不如回家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那淫贼再入府中行凶。”说是这么说，但淫贼“关辰星”已经受了伤，恐怕需要多日才能复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再转回来对废文芝下手还是个问题。
　　陈舒浩培笑道：“其实姑父想要对两位说的正是这件事，那淫贼的武功凭地了得，凭我们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他，因此希望两位能在府中逗留数日，防止淫贼再犯，酬劳方面必然少不了两位。”
　　“关辰星”无奈地笑道：“我们真的没想过要什么酬劳，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仍有事情要办，而且阁下的师父应该是‘极乐仙人’李阮，李前辈的武功出神入化，请他出山助你们不是更好吗？”
　　陈舒浩当然不清楚“关辰星”对他的背景作了调查，以为昨晚看到他和淫贼打斗的情景认出了招式的出处，更加佩服他了，道：“家师不问世事已经多年，两位武功绝顶，侠义为怀，定能帮姑父和小弟这个忙。”
　　叶容道：“这样吧，你有没有笔纸和信封？”
　　陈舒浩连忙向客栈的老板要来笔墨和纸张，叶容写罢一封信，递给陈舒浩，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戒指交给他，道：“你去‘无虚观’找莫于道长，把这封信和戒指交给他，如果他肯帮忙，一切问题即可解决。”
　　陈舒浩闻言大喜，看到那白玉戒指更是吃惊，莫于道人与他的师父李阮在江湖齐名，前者虽然是修行之人，但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可惜这两年闭关不出；叶容给他的白玉戒指则是道家最杰出的人物“清静道人”越陵的传世指环，是他们修习仙道一派的圣物，虽然他不知道叶容是越陵真人的什么人，但他的举止言谈及能够拿到玉指环的资格都显示其非比寻常。眼下最重要的是有了这指环便可以请动莫于真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慌忙拜谢叶容等二人，欢欢喜喜地离去。
　　叶容手支着下巴，道：“终于能将指环还给越道长了。”
　　“关辰星”也知道那指环的来历，听他这么一说，奇道：“难道这指环不是越道长给你的吗？”
　　叶容摇头笑道：“七年前家师带我去拜访越道长，无意间在他的‘止清观’院子里的地上捡到的，本来要还给他老人家，可是一时间忘记这件事，事后想起来却一直没缘再见他。现在交给莫道长，他找越前辈总比我方便。”说罢向“关辰星”耸耸肩。
　　后者则发现自己越来越拿叶容没办法了。
　　叶容道：“往后你要去哪里？我将到武官王的晋地去看看，很可能还去拜访你的师父，你是否同行？”
　　“关辰星”迟疑了片刻，叶容安慰他道：“现在那个淫贼‘关辰星’受了伤，不一定什么时候出现，我会向天下正门的人发出通缉，务必帮你捉到他，弄清楚身世。”
　　“关辰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谢他，道：“每每总是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不过，我担心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邪门的恶徒多数集中在晋地，那里危机四伏，你去那里等若犯险，还是不要去了。”
　　叶容淡然自若地道：“邪门歪道终究是见不得人的，不可能明目张胆来对付我，况且武官王名义上还是效忠前朝大荆，不敢公然与正门作对，对我仍礼让三分。最重要的是家师在‘紫魔’成素的手上，我很想念他，怎也要见他一面，问明白一些事情。”
　　“关辰星”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容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你师父那里还自己一个清白，重归师门？”
　　“关辰星”涩然道：“重归师门是不可能了，我也是有骨气的人，即使误会解开，也决不吃‘回头草’，现在这种自由之身不是更好，还能同你到处游历，增长见识。”最后这两句话才是他真正的想法，这几天他想通了，不能对叶容有妄念，整天就那么看着他陪在他身边也好。

　　马匹在官道上晃来晃去，叶容与“关辰星”一边说笑，一边观赏沿路的风景。
　　身后急促马蹄声和呼喝声引得二人回头观望，只见一辆双驹宽蓬马车飞快的奔过来，能用双马车，表示车主的身份非常显贵，相当于王卿的地位，不知是哪个藩王的近亲。
　　二人避往道旁，一个推着粮车的老汉则避之不及，慌忙之下连车都翻了。
　　眼看马车便撞上来，“关辰星”便要出手，那驾马车的汉子一声爆喝，手臂绷紧，用力一拉马疆，双驹长嘶一声，前蹄高抬，在空中等了两下，落在地上停下来，刚好与堆到地上的粮食和那老汉相距一丈。
　　叶容与“关辰星”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对那驾车汉驾车功夫的佩服。
　　一个柔软清甜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六童，我不是叫你驾车慢一点吗，差一点便撞倒人哩！”
　　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一张如水般清静，如风般柔润的绝美面容露出来，朱唇轻启，眉头微颦，神情嗔怪。
　　这女子年龄在二十六七左右，发髻高高挽起，少妇的打扮。
　　叶容见到她的容貌微微一怔，喃声道：“琼姐……”
　　“关辰星”瞅了瞅他，道：“你说什么？”
　　叶容皱着眉头摇首，道：“我们走吧。”遂趋马向前，陷入深思。
　　“关辰星”跟在后面，想到他刚才看见那女子的反应，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好过问。

　　通蹄驿是到晋地的政治中心罗环城的最后一个驿站，因为接近如此大城，算是比较繁荣的一个补给区。
　　“关辰星”和叶容将马匹交给驿站的伙计，走进站内，大厅里人头攒动，看来不少人要入晋境。
　　此时已是深秋，武官王的领地处在偏北方，气候较为寒冷，二人坐在一个角落的桌旁，叫来一壶烧酒和几样热菜暖身。
　　见叶容一直沉默不语，“关辰星”道：“一向喜静的你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不太适应吧？”
　　叶容摇摇头，道：“我在想前几日关道上见到的那辆马车中的少妇。”
　　“关辰星”道：“你们认识吗？”
　　叶容道：“倒不能说认识，是一种似曾相识。那时我还小，不懂事的时候便在路边讨饭，后来遇到了一个姐姐待我很好，虽然我记不请她的容貌，但她和那少妇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但自被师父和灵姐收养后，便没见过她了。”
　　“关辰星”道：“原来如此，看那马车的方向应该也是晋地，说不定我们能再次碰上，那时你再弄明白不就成了！”
　　叶容颔首道：“随缘吧，说到灵姐，我想问你，你的隋师兄真的失踪多年？”
　　“关辰星”点头道：“轩辕殿我这辈弟子中，性格最怪的两个人就是隋师兄和我，我只是不爱说话不善结交，终日沉迷于修炼‘怀玉功’，隋师兄却是个忽冷忽热的人，个性令人捉摸不透，十年前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邪道女子，不久便失踪了，师父震怒之下将他从轩辕殿除名，至此便没了消息。”
　　叶容道：“邪道女子？”
　　“关辰星”道：“那时我才十几岁，从不出山，除了练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男女的情爱，别人怎样更与我无关，也亏了如此才有今日的成就，你问我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你确定是隋师兄杀了你的灵姐？”
　　叶容道：“这是我亲眼所见，虽然他在最后一刻收手了，但我姐姐已回魂乏术，我倒不是想找隋川报仇，只是想问个明白，究竟灵姐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至非杀她不可。”
　　“关辰星”道：“也许是为了情，也许是为了义，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先不要说这些，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罗环城，你该不会打算直接见武官王吧？”
　　叶容瞅瞅他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关辰星”抽了一口凉气，道：“可以说武官王的身边几乎都是乔装成官吏仆役的邪道妖人，危机四伏，你去岂不是等于将自己送进虎口？”
　　叶容道：“纵是地狱，我也必须走一趟，这是我对武官王的最后一次劝说，另外他身边的几个人有意离晋归楚，我需助他们南下，何况我终究是正门的关键人物，他若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再说我不是有你这个绝世高手在一旁护驾吗？”
　　“关辰星”摇头失笑，微一沉吟，道：“你真地相信楚王能够统一天下吗？”
　　叶容微笑道：“这只是正门中普遍的看法，在我眼里却是未知之数，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到那个藩王比楚王更具实力，也许将来有那么一日出现一个新秀崛起，将这江山尽览入怀也不一定。”
　　“关辰星”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另有生机？”
　　叶容道：“我师父对五行天文之类的学说有很深的研究，占卜观星累计三月，只说楚王能得天下九九之数，但不排除那未归的一，你认为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辰星”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紫衣盛装的蒙面女子后面跟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男子走进一站的大厅，因为那女子打扮神秘，身形非常优美，露在外面的一双灵目顾盼生辉，顿时惹来很多人注目。
　　叶容一看那跟在后面的仆人就是在官道上看见的赶车夫六童，便知这女子就是车里面那个少妇，转向“关辰星”道：“真被你说中了，这么快就再次遇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