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14、第 14 章

　　十四

　　“关辰星”本来打算回“轩辕殿”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路上却听说前阵子冒他名字到处作恶的人在幅州边境出现，□□数个良家女子，他关辰星的名字真可谓广为流传。于是他立刻半路折回赶去幅州，立志要捉住这个冒名恶徒，因为抓住这个人便可以揭开他这么多天来的疑问。
　　幅州处在楚地和魏地的交界处，两地的商业交流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人口复杂稠密，非常繁华，但是在越发达混乱的地方为恶就越难捉贼，因两方的官府都不宜插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冲突，这就便宜了坏人。
　　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关辰星”牵着马来到一家客栈落脚，订好房间后坐在客厅里叫东西吃。
　　在楚王府的那段时间，他的脑子里每天都充满了叶容的身影，他肯定自己对叶容有了非分之想，但有了这种想法他又觉得骇然且羞愧，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喜欢女人就想男人，况且还是亵渎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叶容。
　　每当看到叶容的笑容，感到他冥想时周围那种静谧祥和的气息，自己的眼睛就转不开了，而受到叶容的奚落，则苦不堪言，如果再不离开他，自己就会疯掉，那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逃了，只要不看见叶容便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可距离的跨度没有减掉半分挂念，只会令他越来越痛苦而已，他是不是曾经作了什么坏事，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就在这时，邻桌两名男子的谈话无意间钻入他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路。
　　其中一人道：“那个关……什么星辰还是辰星的淫贼扬言明晚要偷入领主废大人的府中盗她女儿的贞操，现在废大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跳脚。”
　　另一人道：“废司的府中高手如云，怎么会轻易让淫贼逞凶？”
　　前者道：“这你就未有所闻了，那姓关的是天下大门派轩辕殿的得意弟子，□□小师妹未遂，被逐出师门，听说武功已经超越了他的师父权臻，名列江湖绝顶高手之列，区区废府的几个小人物怎么能对付得了他？”
　　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插嘴道：“两位小哥，如果你们能把这个‘关辰星’的事尽你们所能一五一十讲给我听，这锭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关辰星”愕然回头向那声音发出者望去，那人坐在大厅的西北角，也向他这边望来，不是叶容还有谁，他现在一身灰白色粗布便装，手旁放着一把普通的长剑，微笑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
　　“你……”
　　“关辰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高兴还是悲哀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他，大概欢喜多过后者吧。
　　叶容为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道：“在兰城就听说‘关辰星’在幅州这边作恶，所以我来看个究竟，猜到你也会闻讯而至，只是没料到这么巧碰到了一块儿。”
　　“关辰星”干咳一声道：“我想知道这个‘关辰星’真正的面目。”
　　先前讨论废府的那两个人凑上来对叶容道：“不知道公子刚才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
　　叶容摊开手掌，掌心是一锭明晃晃的银子，那两人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连忙点头道：“我们这就把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出来。”于是这二人坐下来，将另一个“关辰星”的作案手法时间和曾经作案的地点详细地说出来。
　　收了银子之后，这二人欢喜地结账离开，叶容看着他们的身影道：“贪小财的人活得平凡，贪大财的人活得拘束，贪天下的人就会变得可怕。”
　　“关辰星”道：“你离开楚王府来到幅州，不单只是为了查那个‘关辰星’的事吧？”
　　叶容微笑道：“如果就是为了这件事怎样？”
　　“关辰星”气结道：“是就是吧。”
　　叶容道：“我是为楚王出来游说的，不管是各地藩王，江湖高人还是游侠隐士，只要能为楚王争得一份天下作出帮助的人，我都要劝服归降。”
　　“关辰星”道：“这样做你不觉得辛苦吗？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
　　叶容摇首道：“我这样做既不求财也不求名，为的就是替师父完成他在正门应尽的责任，他为正门已经牺牲了最美好的三十年时光，我不想他老了都得不到幸福。”
　　“关辰星”道：“那你又打算为正门牺牲多少，另一个三十年吗？”
　　叶容道：“等到楚王的实力足以抵挡任何冲击之时就是我功成身退之日。”
　　“关辰星”质疑道：“如果渐渐你发现他根本就不适合统一天下呢？那时候你的心思都付诸东流了怎么办？”
　　叶容淡然笑道：“事情还没做怎么知道结果，人总要在做一些事情之后，累积的经验和领悟才会越来越多。以后我可不可以与你同吃同住，我的马车翻到沟里，弃它而去之后，我才发现钱袋落在上面，刚刚给那两人的银子是我最后的财产。”
　　“关辰星”顿时无语。

　　清冷的月光从窗棱间洒入屋内的地上，映得屋子蒙蒙亮，正好让与叶容同床共枕怎么也睡不着的“关辰星”看到他熟睡的面容，轻细绵长的呼吸表示叶容已经进入梦乡。
　　此时此刻，“关辰星”的心境格外宁静，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时间停止在此刻，让他就这样看着他，一生一世。旋即，他又觉得自己太自私卑劣了，叶容不是他一个人的叶容，也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他是所有人的叶容，正门的代表，统一天下的决定力量。
　　曾经他“关辰星”觉得人世间的爱情简直就是荒诞无稽之谈，他不相信爱，一心只想着如何练好武功，但叶容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刹那，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城墙塌落了。
　　“在想什么？”叶容的突然发话骇了他一跳。
　　“关辰星”讶然道：“你没有睡？”
　　叶容睁眼道：“我睡觉的时候就在练功，身边的风吹草动都能体会到，何况是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一翻身面向他，如水般透明的眼睛令“关辰星”自惭形秽。
　　“关辰星”哪敢将自己真正想法说出来，道：“我在想那个冒充我行恶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我从未与人结仇，为什么偏偏打着我的名号为非作歹？还有，如果它是真正的关辰星而我不是，那我怎么会有他的记忆和武功？”
　　叶容道：“一切的疑问等明天晚上抓到那个人就可迎刃而解，你现在想破头皮也没有用。”
　　“关辰星”心道，我想你想得更多。
　　叶容闭上眼睛不经意地靠近他的怀中，后者登时全身僵硬，前者淡淡的体香更令他想入非非，于是暗地里捏了自己一把，这才清醒，但更不敢睡觉了，他却忽略了叶容嘴角露出的那抹促狭的笑容。
　　第二日清晨，两人分道行事，“关辰星”去探查废府及其周围的地形，方便晚上捉淫贼的行动，废府内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看来另一个“关辰星”夜晚行凶的传闻是真的；叶容则是办一些私事，晚上将与他在废府的屋顶上会合。

　　时间从来都是不等人的，太阳很快下山，月儿渐渐上了中天。
　　“关辰星”躺在废大小姐闺房的屋顶上欣赏月色，叶容来到他身旁，道：“废小姐被转走了？”
　　“关辰星”道：“你说废司会不会笨得不知道将女儿藏起来？”
　　叶容道：“那聪明的淫贼会不会两这个都弄不清楚呢？”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均以声线交谈，不怕被人听到，不然脚下屋内埋伏的众好手早跳上来跟他们比划了。
　　叶容道：“相信你已经明确了废小姐的位置，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关辰星”道：“跟我来。”
　　叶容随在他的身后，二人如蜻蜓点水般以高速在废府来去自如的纵跃，在一处廊道的尽头有一间钟楼，差不多是废府的最高建筑。
　　“关辰星”在大钟旁边的长栏坐下来，背靠石柱，道：“这里是观月的最佳位置，我在废府转了一个下午，最有价值的发现就在这里。”
　　叶容忍不住微笑，在他旁边坐下，叹道：“几日不见，你变得风趣了。”
　　“关辰星”也感到自己的话很好笑，道：“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有不是关辰星的可能之后，好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心里也舒泰了。”
　　叶容缓缓道：“‘关辰星’这三个字在你眼里就只是‘倒霉’，令你无地自容还处处遭人追杀，不过与其说是名字的问题，还不如说是脸，你现在的这张脸再也不能让人误会你是那个无恶不作‘关辰星’，省去了很多麻烦。”
　　“关辰星”道：“怎么说得好像我就是那个坏人，为了逃避追杀换了张脸似的？”
　　叶容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关辰星”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良久没有接话，瞧的后者略感到不好意思。
　　叶容奇怪地道：“你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关辰星”如着了魔似的，喃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不自觉地诱惑别人，就像山间的白兰，欲采撷而惧伤神韵，却总想得到你不可。”
　　叶容淡淡地道：“白兰如果家养，就会失去灵气了。”
　　“关辰星”闻言醒转，尴尬地道：“对不起，冒犯了你。”转头不敢看他。
　　叶容瞅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
　　为了打破僵硬的气氛，“关辰星”岔开话题道：“这里地势高，利于观察整个废府的动静，距离废小姐隐身的地方也很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先一步发现。”
　　叶容点点头。
　　而人之间再不知道有什么话好说。
　　耳边传来秋虫低鸣的声音，如人的窃窃私语。

　　月下一抹灰影闪动，在屋顶与屋同屋之间纵横翻跃，游乎如燕翔，从身形和速度上看都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
　　这时候叶容和“关辰星”早放倒看守的人，将之藏起来，他们则坐在隐藏废小姐的房间桌边喝茶，废大小姐本人因被叶荣点了穴道，毫无知觉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关辰星”道：“就这样坐在人家小姐的闺房里恐怕不太好吧。”
　　叶容笑道：“只要品行端正，便不怕别人说闲话，况且也许直到我们将那个‘关辰星’捉住带走，废府的人都将一无所觉。”
　　“关辰星”苦笑道：“一切都依你说的。”
　　叶容突然露出一个不符合他风格的顽皮笑容，拉着“关辰星”滚到床底下。
　　“关辰星”看了看床板和地面，道：“想不到连床底下都收拾得这么干净，废府的人真爱干净。”
　　叶容低声道：“噤声，人来了！”
　　门无声的打开，从二人的角度看，仅仅能看见一双黑鞋度到床边，这人步履轻盈，显示其轻功极佳。
　　叶关二人早敛住呼吸，闭锁毛孔，静静聆听。
　　那人坐在床头，轻声道：“文芝妹妹，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放心好了。”
　　床下的叶容和“关辰星”本来提起的心登时落下来，后者险些笑出来，原来是白紧张一场。经过白天的调查，这个直呼废小姐废文芝名字的人便是她的表哥陈舒浩，乃洛眉山“极乐仙人”李阮的徒弟。李阮的武功也在老一辈高手之列，陈舒浩从艺多年，身手自然不会太差，恐怕也是府中最厉害的人了。
　　叶容突然在“关辰星”腿上捏了一把，后者痛得皱起眉头，蓦的眼皮一跳，浑身的汗毛立刻树了起来，这些反应都告诉他，真正的点子来了。
　　随着陈舒浩的一声痛呼，劲气交迸的打斗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转眼间陈舒浩倒在椅子旁，脸正好冲着床底，原来是被制住穴道，但手臂上的衣服被刮破，那里汩汩流血，似乎受了轻伤。
　　陈舒浩回过神来，抬头愤恨得想要怒骂，却没办法出声动弹，只得放松身体，却刚好与叶容的视线对上。
　　叶容冲他笑了笑，将指头放在嘴上，又指了指上面，示意他装作没看见。
　　陈舒浩灵敏异常，立刻会意，躺回地上假意昏倒。
　　一声冷哼传入二人的耳中，他们这才看到黑色锦缎高桩靴接近床榻，这人冷笑道：“自不量力！如此纯净美人，处子之身交给别人就太可惜了。”跟着细琐的解衣声传来，一件黑衣落在叶容的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