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15、第 15 章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我就一样来了一杯。”
　　李孟姜笑得极为灿烂，不过这次她遇着一张扑克脸。钟白杨扫一眼面前排成一溜的咖啡杯，冷冷的应了一句，“我不喝咖啡。”
　　“不喝咖啡？怎么可能，那你怎么在美国生活？”尽管热脸被冷敷了一下，但李孟姜仍旧坚持笑靥如花。
　　“好吧，确切的说我不喝国内的咖啡，财务都能造假，产品能好到哪儿去，能用咖啡豆我都谢天谢地了。”
　　李孟姜没听出来钟白杨吐槽瑞幸的梗，仍旧不屈不挠践行她的地主之谊，“那就喝点别的，果汁，汽水你随便挑。”
　　“您别忙活了李女士，我现在回国吃东西得特别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拉肚子。”
　　“哦——”李孟姜有意拉长音作理解状，“你别叫我李女士，其实你在附中读书的时候我也教过你们年级……”
　　“我知道，你教差班语文，我在重点班。”
　　这次李孟姜听出了言外之意——师不必贤于弟子。
　　“这样李老师，咱们直来直去，我这次回国请的年假，满打满算两个星期，时间很紧，要不是王老师还当着我外甥的班主任，我真不一定有时间见你。”
　　李孟姜被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孩子看来把理工直男的低情商，还有被二鬼子生吞活剥过的西方文明发展到了极致。好吧，你不跟我客气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唐棣是你女朋友吧？”
　　钟白杨立即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啊，我问这个干什么？幸好为这次见面做功课的时候李孟姜首先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她不慌不忙端起她最爱的Espresso啜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抬眼看着钟白杨，“她出事了，你知道吧？”
　　钟白杨不置可否。
　　李孟姜暗笑这二鬼子果然被“米兰达警告”灌坏了脑子，那正好，你不吭声那就由我说了，接着李孟姜甩出一段密不透风令钟白杨插不上嘴、跟不上趟的话。
　　“唐棣跟你提过没有，我是她干妈。很大概率她没提过，这孩子别看平时嘻嘻哈哈，其实内心比同龄人成熟，把自己包裹得很严保护得很好，不到关键时刻不亮杀手锏。她出事后没多久我收到她的邮件，是限时发送，一个压缩包，全都是你跟她的聊天记录。接着警察就来找我打听你跟唐棣的关系，我这个人特别严谨你可能不知道，看得出来邮件里唐棣的情绪波动很大，恋爱中的女孩子嘛，好的时候就是吾的至爱，不好的时候就是极品渣男。她能这么写，我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一个有为青年的大好前程毁我手里那可就罪过大了，所以我想找你聊聊，把好些事确认一下。”
　　钟白杨的脸都白了，“她跟你胡说八道啥了，我哪里渣了，我都没见过她的面……”
　　“对啊，所以我才不能听一面之辞啊。”李孟姜相信这话一定能撬开钟白杨的嘴。
　　果不其然，钟白杨滔滔不绝起来，“都怪我妈！生怕我在美国找不到女朋友，逢人就让人给我介绍，王老师就把唐棣介绍给我了。我要不看她是滨大子弟知根知底我才不搭理她，现在谁还费劲巴拉在国内找女朋友，以后签证、身份什么的麻烦事一大堆。没想到唐棣却很上心，天天扯着我聊东聊西，聊着聊着就聊出了问题。唐棣学什么专业你清楚的哦……”
　　“英语啊，怎么了，去美国不正好，没有语言障碍。”
　　钟白杨嗤的一声，只差没说出你真幼稚。“到了美国英语专业就叫没有专业，你英语好，再好能有人美国人好？那就得重新选专业读学位，教育啊统计什么的。问题来了，现在国外大学都拿中国学生当肥羊，那么一大笔学费谁出？我知道唐棣的爸爸在美国当访问学者，她非让她爸给我打电话，注意啊重点来了，她爸打的视频电话卡得都没法交流，不用说，肯定用的最便宜的电信网络，就这他能给唐棣出学费？”
　　“她不是为了你才去的美国，这个学费你不该给她出？”李孟姜语含讥讽。
　　“别，李老师，这事咱们可得掰扯清楚，要我俩是我去美国前谈的恋爱，为了我，这个名我担着；显然我俩不是，不仅不是还不能排除唐棣拿我当跳板。”
　　李孟姜尽力压住想抽这个旅美精英的冲动，“不读书也行，那就做全职太太，女孩子终归要走嫁人生子这条路。”
　　钟白杨笑起来，带着点苦涩，“李老师你真是唐棣干妈吗？她做家务啥水平你会不知道？煮面条都不会，还问我为什么她煮的面条总煮成一锅面糊？原因很简单，水没烧开嘛。”
　　“看来你很擅长做家务，那你就多做一些呗，现代社会也不讲男主外女主内了。”
　　钟白杨摇头，“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俩有感情基础我喜欢她做啥我都愿意；如果没有，那就得讲对等付出。硅谷的工作强度很大，每天下班回家我只想在床上躺着，恨不得饭都别人喂我嘴里……”
　　话说到这儿李孟姜对钟白杨生出一丝好感，不会甜言蜜语但起码是个过日子的实在孩子。不过这想法只在闪念间，她得再接再厉把唐棣和钟白杨的亲密关系坐实了，不坐实她儿子邢健就有麻烦。
　　李孟姜讪讪一笑，“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贤妻良母，不有句话，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我喜欢共同奋斗。李老师，说句实在话，唐棣我真养不起……”
　　“怎么会，你不在硅谷工作嘛，年薪怎么着不得二十万美金？”
　　“湾区生活成本有多高您知道吗？我的年薪比您说的多，就这买个小房子还得我爸妈帮我出首付。”钟白杨面有愧色。
　　“唐棣花钱也不大手大脚吧？”李孟姜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对比邢健，她大概能猜到唐棣在钱方面是怎样的手笔。
　　果不其然，钟白杨还是淡淡一笑，“李老师时间宝贵我不扯别的，我就举一个例子，唐棣有次给我展示她新买的鞋，Jimmy Choo当年的新款。不怕您笑话这个牌子我听都没听说过，上网一查才知道这鞋加上税三千五百多美刀一双。三千五，我的衣服就没有超过一百的，公司年会穿的正装是租的，车是二手的，来美国后喝的牛奶就没一袋是正价的。”
　　钟白杨越说越激动，李孟姜也越来越愧疚，为她竭力把唐棣塞给钟白杨的念头。“就因为这双鞋我下定决心跟唐棣分手，不对，我们根本没开始过，我下定决心中断跟唐棣的联系……”
　　“哦，那你们是不合适。”李孟姜不得不附和一句。
　　“这下把唐棣惹毛了，that\'s it，我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你发邮件了，就是恼羞成怒想嫁祸于我，”钟白杨根本不给李孟姜为唐棣辩解的机会，“我不理她她还给我发了好几封邮件，还有语音留言，说什么我甩她一定是脑袋叫驴踢了，追她的男孩一大把，随便拎出一个都比我强，都对她好得不得了，尤其她一个青梅竹马的同学更是对她巴心巴肝，对了，那双鞋就那同学买给她的……”
　　李孟姜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她有没有提那同学的名字？”
　　“当然提了，不具名就不真了，唐棣特意写邮件告诉我，那个爱她爱得都要发疯的同学叫邢健。”

　　钟白杨走后李孟姜在咖啡馆坐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每次只要在邢健面前提唐棣，他都会恶狠狠的顶她一句“唐棣有男朋友了，你就别想了”。依照李孟姜这代人的思维逻辑，唐棣出事邢健看来脱不了干系，明摆着因爱而不得而生恨而下毒手。
　　李孟姜现在非常后悔拽钟白杨出来见面，也许蒙在鼓里任由警察接近真相要好于迅速被判死刑。
　　她更痛苦的是她耗尽洪荒之力告诫自己不要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亲生儿子，可一次又一次，邢健总像一只地鼠，时不时冒出他那个小脑袋，挑逗李孟姜抡起大锤砸下去。
　　咖啡馆昏暗得如同北方冬日下午四点的天空，这个点也没什么人来喝咖啡。
　　李孟姜把随身携带的手包打开，拿出一支小型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李孟姜的声音跳了出来，“测试，测试，邢健，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以下部分为录音……”喀喀吱吱一、两秒电流声，“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所以我就一样来了一杯……”
　　李孟姜尴尬而不失自嘲的笑笑，接着，按下删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