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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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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煜浑身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亲了上来。
白皙的胸膛之上,一枚唇印色泽殷红,像极了她曾经往将军府送信时的落款。
脊背淌过一阵酥颤,只要再稍稍往左,这一吻便会落在小绿豆上。
他觉得她是故意的,在关键之处的边缘试探,既不尽显荒淫,又能勾/引得恰到好处。
男人呼吸微乱,脑子里已然能想象得出,她前夜在自己身上的肆意妄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将军是否也对本宫的身体甚是思念呢?”少女眼波妩/媚,音色娇娆,玉指沿着健硕的轮廓描摹,眼瞧着就要落到腹肌以下。
一把擒住这只作恶的小手,李承煜眉宇微拧,视线落向桌上茶壶。
想他是在找水,绥宁顺势就搂住了男人的腰,撒软道:“别急着擦嘛~”
“像将军这般体格强健的郎君,难免会有血气方刚的时候……
……夜深人静,将军若是干渴难耐,不如就借着它,想想本宫。”
红唇翕张,说着,她踮脚凑近男人耳畔:“若是想得受不了了,无论多晚,本宫都会让将军进门的。”
呼吸温热,徐徐喷洒在脸侧,宛若挠人的羽毛,让这话语更加旖旎。
她高耸的饱满正就贴附刚硬,浑身都散发着蠢蠢欲动,李承煜面色阴沉,浑然一副丝毫不愿理会的模样。
扒开一双玉臂,他背过身穿衣,绥宁连忙跟上:“本宫帮你。”
“殿下离微臣远些。”许是终于忍无可忍,男人冷声抗拒,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伸/出去的小手顿在空中,绥宁眨着眼睫,直待男人将衣裳穿好才再度出声:“别生气嘛~”
既不委屈,也不尴尬,她体贴地帮他整理衣摆,温柔道:“本宫带的御厨正在庖厨做菜,将军待会儿忙完,记得过来一块儿用午膳。”
“本宫就在将军的房里等将军回来。”
李承煜早已被惹得浑身燥热,她再这般小意温柔地哄诱,那便是更加受不住。
拿了锦盒,男人近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去。
他属实想不明白,像这样娇生惯养,处于权利顶端的女人,怎会无论他如何得罪,她都不会生气?
她仿佛已经对他痴迷得失去理智。
如此不讲道理的偏爱,李承煜眼下属实全然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站在月洞门后吹了会儿风,待心绪平定,他才继续迈步,一张俊面依旧似清风朗月,半分瞧不出不久前的心猿意马。
待处理完公务,再次回到起居之所,已是小半个时辰后。
曦阳漫照,青柳垂枝,快行至房门口时,男人不自觉放缓脚步。
佛门有云,若想步入大乘之境,须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重磨难,所以,他觉得这个女人于他而言约莫就是一种历练。
被妖精缠身还能坐怀不乱,亦是修道之人必备的本领。
如是所想,李承煜十分坦然地跨进了房门。
铺了餐布的圆桌上已经摆好膳食,都是用小碟装的,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十分精致。
坐在桌旁的人儿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但一听见他进门的声音,那张白皙小脸便蓦然笼上生机。
“将军若是再不来,本宫就要去寻你了。”牵着男人的衣袖落座,绥宁执起玉箸去夹菜。
“这是御赐的极品黑猪,用五种香料腌制的,精烤了整整一个时辰呢,快尝尝。”
肉还未夹到碗里,李承煜就已经闻到了诱/人的焦香味,但他还是出手制止道:“微臣一三五吃素。”
绥宁一愣,显然是听懵了,将烤肉缓缓放至自己碗中,小姑娘惊讶道:“李承煜,你该不会真想剃度出家吧?”
“实不相瞒,微臣确有此意。”夹了块青笋细嚼慢咽,男人回道。
见他不像是在敷衍的样子,绥宁放下玉箸道:“那你也没有娶妻的打算?”
“是。”李承煜兀自夹菜,答得干脆。
本以为知晓了他的心思,这人多少会有些失落。
不承想,她竟是十分激动道:“既如此,本宫给你生孩子,你便全然没有后顾之忧,还能延续李家的香火,孩子又不用你负责,这不皆大欢喜么?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夹菜的动作一顿,李承煜瞬间被哽得无言以对。
为何被她这样一说,还真像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将军同本宫生出来的宝宝,定然容貌绝佳,乃人中龙凤,功成名就指日可待,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期待吗?”
小姑娘眼里亮晶晶的,犹在兴致勃勃地画大饼,仿佛下一刻连孩子的名字都要想好了。
李承煜觉得,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已然步入妖言惑众之境,于是在心下告诫自己,绝不能被妖精蛊惑,他得保持清醒。
“借种生子”乃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之事,这还是她头一回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李承煜也不打算给她面子,直接道:“这汴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模样俊朗者不在少数,殿下又何苦执迷不悟,偏要在微臣这自讨没趣?”
男人眼神带着些犀利,如冰凌般割人。
两相对视,绥宁沉默了会儿,忽然神色正经道:“将军可知,本宫当年为何要救慕迟?”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男人依旧沉默,闻言稍稍侧了下头,显然是认为她问了句废话。
清莹的眸光上下流转,绥宁轻轻一笑,道:“若真是如此,本宫为何不将他收入府中?”
“自己养大的郎君,磋磨起来不是更加得心应手?又何必要送来虎豹骑,供你差使?”
许是觉得言之有理,男人面色稍霁。
“慕迟当年才十三岁,就已身手不凡,本宫救他,且送到你的虎豹骑,只是不希望葬送一个保家卫国的好苗子。”绥宁紧接着道。
“咱们大周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天下,可先帝与今上崇文,早就不如先祖那般重视国防。”
“将军出自武将世家,想必最为明白拳头才是抵御外敌的硬道理……”
绥宁顿了顿,盯着男人的侧脸,继续道:“可本宫乃一介女流,不得干预朝政,那便只能尽己所能,给大周出一份绵薄之力。”
“慕迟能有今日之成就,也算是本宫没赌错,穷途末路之人最为珍惜新生的机会,这个道理,想必将军也十分明白。”
李承煜安静倾听,一直到这句才稍稍敛了下眉头。
而绥宁情真意切地娓娓道来,其一是想要自我澄清,其二便是希望这个男人多少能为之触动,对她稍稍敞开心扉。
但他心思缜密,若是再说下去,难免会引其怀疑。
绥宁点到为止,面上复又挂上娇笑:“所以呀,本宫对别的美男子,无非是欣赏,抑或是交个朋友,唯独对你,是想睡。”
“……”李承煜本因方才那番话对她愈发刮目相看,只觉她有治国之才,但这会子话锋一转,立马又开始不正经。
合着她对别人都是精神上的赏识,唯独对他出自肉/欲??
男女交合,在佛门乃最下等的交流,李承煜莫名觉得受到了侮辱,十分不能接受这样的与众不同。
但他并未袒露,只端起饭兀自干饭,否则若是绥宁知晓他这心思,非得用小拳拳锤他不可。
“将军吃慢些,对胃不好呢~”真是奇奇怪怪的,怎就突然开始狼吞虎咽了,就这般不愿同她多待一会儿嘛?
心下腹诽着,绥宁撅了撅小嘴,依旧体贴地往盘子里给他夹素菜,而后又撑着下颌欣赏。
李承煜干了半碗饭,转头道:“殿下不用膳,一直看着微臣作甚?”
“将军秀色可餐,本宫现在只想吃你。”绥宁弯眸,笑意明媚。
方才她说出“想睡”二字时,就已经将侍女们臊得纷纷垂首回避。
眼下房内只有彼此,小姑娘便愈发肆无忌惮:“本宫想在将军的床上,跟将军生孩子!”
“……”一口虫草刚咽下,李承煜险些被噎住。
他转头盯着她,已然开始无法直视自己的床榻。
颦眉吸了口气,男人果断端起碗,夹了片肉递过去道:“吃饭。”
这是他眼下能想得到的,唯一能堵住她嘴的方式,而对方也确实不说了,乖乖张唇,笑得娇俏。
于是绪风走过来时,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他们家将军居然在给一个女人喂饭??!
绪风眨了眨眼睛,在确定自己没眼花之后,极快地转身掐了手心一把:“嘶——”
没做梦……所以是将军中邪了??
正兀自怀疑人生之际,身后传来熟悉的沉朗嗓音:“何事?”
少年一愣,连忙转回身去道:“回禀将军,外训的嘉奖名单和赏赐,兵部已派人送至府衙!”
“知道了,先放着吧!”未有回头,李承煜淡声应答。
“是!”绪风躬身告退,内心愈发匪夷所思。
如此劲/爆的消息,那自是得赶紧告诉兄弟们呀!
房内,绥宁被喂着吃了小半碗荤菜,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笑得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将军,这回春狩,本宫也要去。”小手搭在桌上,绥宁语气轻快道。
就如金明池的军演,她此前也从未出席过春狩大典,许是早有所料,李承煜自顾自夹菜,静默不语。
身子凑近了些,绥宁又道:“春狩之行,将军全程护卫本宫好不好?”
眸中饱含期盼,小姑娘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可李承煜多少觉得她这是在欲擒故纵。
径直放下碗,男人看向她道:“殿下的要求,难道微臣还能拒绝?”
带着些得逞般地弯眸一笑,绥宁又赶忙去替他夹菜:“那将军可得多吃些,早日康健,也好让本宫瞻仰将军狩猎时的英姿!”
春狩乃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传统,一年一度,皆在京郊行宫举办,参与者以武将为众,其中也不乏喜好骑射的文人士子。
众儿郎在这一日争相竞技,尽显大周风采,其中佼佼者还可得不少御前赏赐,甚至封官进爵。
今年开春多雨,诸事顺延,连带着春狩也推至了四月中。
碎阳漫照,翠叶翩飞。
安乐坊的康德大街宽敞整洁,哪怕立着一支恢弘大气的军司仪仗也丝毫不显拥挤。
李承煜站在和煦的晨风里,伸手接过属下递来的安排表,扫视一遍之后,男人脸色骤然一黑。
而此时绥宁已然迈出门槛儿,一袭朱瑾色华服,少女明眸善睐,在随从的簇拥下,袅娜而来。
“将军。”停在男人面前,绥宁言笑晏晏。
将册子放在手心敲了敲,李承煜负手在后道:“殿下不如将沐浴,如厕,也全都给微臣安排明白好了。”
全程护卫,可没说连起床,就寝,梳妆,用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纳入议程,他的虎豹骑乃雄武之师,又不是给她当花架子用的!
无视男人沉郁的脸色,绥宁睁着一双懵懂大眼,状似欣喜道:“将军想和本宫一块儿沐浴?”
这音量有些高,听得男人拢紧了眉头,用不着瞧也知晓身后列着的儿郎都在竖耳倾听。
天知道一群大老爷们怎也会如此八卦?
上回被绪风撞见喂她吃饭,这事儿早已传得惟妙惟肖,李承煜想,有这丫头自导自演,再让那些臭小子添油加醋,迟早能给他编出一本风/流韵事来!
“听闻行宫内有温泉呢,既然将军如此主动,那咱们不如去试试鸳鸯戏水?”面前的小狐狸眸光灿烂,笑容娇俏,言语间挑/逗更甚。
李承煜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属实给不出半分好脸色,只淡声道:“该出发了。”
日头暄暖,朝云叆叇。
这厢一行人浩浩汤汤驶出安乐坊,汴京城内不少达官显贵也都在纷纷往城门聚拢,百姓们翘首以望,皆盼着能见圣驾一面。
春狩这日,为了图个吉利,帝王会在摘星楼上香以求神明庇护。
绥宁身为长公主,本该随行接受万民朝拜,但她最不爱凑热闹,便纡尊与众贵女的车驾同行,由金吾卫护送。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郊外天朗气清,风光正盛。
临行前,李承煜本还随侍在凤辇一侧,这会子走远之后,便是连马屁/股都瞧不见了。
很是扫兴地撂下车帘,绥宁满脸不悦。
两个丫头连忙将新摘的鲜花捧过来道:“殿下,同奴婢们一块儿插花吧!”
“您瞧,这可是您最喜欢的松月樱呢!”芷嫣挑了一株递上前,试图引/诱道。
樱粉色的花瓣开得正艳,绥宁瞧着,确实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官道上,辇车踩着辚辚之声,不紧不慢地朝前行进,风铃随风摇晃,轻灵悦耳。
绥宁正在往花篮里插上一株白玉兰之际,车驾忽然减速,晃得她插歪了位置。
黛眉稍稍一蹙,少女转头,须臾之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殿下!”北雁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咱们的队伍遇到流民拦路,还请您稍安勿躁。”
“流民?” 绥宁很是疑惑。
“从鹤壁逃难来的,大抵是知晓今日达官显贵扎堆出城,便都在这儿候着,想要点乞讨钱。”北雁掀起车帘一角,缓声答,属实头疼得紧。
绥宁听了,却是陷入沉默。
流民也是黎民百姓,安顿民生,乃官家应尽的职责,怎就沦落到只能拦路乞讨了?
“李承煜呢?”绥宁回神,继而扬声。
“回殿下,”北雁道,“将军应当是去同金吾卫的其他几位将军商量对策了。”
绥宁听罢,撩开窗帘张望,果然见前方的车驾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金吾卫的将士们左拦右阻,为难得很。
往日只听闻这片地界可能会遇到兽类迁徙,谁承想,今日得见的,居然是乌泱泱一片流民?
都城里歌舞升平,海晏河清,而鹤壁距离汴京并不算远,却有这般多人流离失所……
对于这个国家的江山社稷,她眼下是愈发不知作何评价。
“北雁,走旁边绕路,去找李承煜!”内心稍沉,绥宁放下车帘,如是吩咐。
继而又朝菡湘和芷嫣道:“把身上的碎银都拿出来,从车窗沿路丢下去。”
当年开封府抓蜀地流民修建摘星台,到底积累了不少民怨,而今在处理流民一事上就尤为棘手,更遑论是没有执法权的金吾卫。
“依我看,还是得先去禀告圣上,再做定夺!”
“不过是群流民,何必惊扰圣驾?若是恼怒圣颜,这几日的春狩,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哎呀,不如就在这耗着,等开封府派人来处置吧,横竖都是些女眷,晚到个半日也无妨。”
“你说得倒轻巧,可不就是因为这些姑奶奶难伺/候,咱们眼下才如此为难么?”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芳草萋萋的原野上,几名身形高大的将领聚在一块儿,各抒己见,讨论得十分激烈。
李承煜在众人中算后辈,且本就性子冷淡,便默默杵在一旁静听安排。
须臾之间,有马车的奔走声愈来愈近,众人不由噤声,转头望去,恰是瞧见原本护在中心的凤辇沿路而来。
白/花花的银子像细雪一般抛出车窗,即刻就吸引了流民们的注意。
是以,裹金镶玉的马车通行顺畅,很快就行至眼前。
“还是长公主明事理啊,人家不过就是想要个吃饭钱,这些贵女自打出生便是锦衣玉食,怎连这点钱财都舍不得?”一人如是感叹,半分未遮掩,显然颇有微词。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人都不喜吃亏,尤其姑娘家大多斤斤计较,平日里骄横惯了,势必要争个上风罢了。
心下正沉吟着,只见凤辇上已走出一道盛装绮罗的倩影。
众人赶忙行礼,而她仪态端方示意免礼之后,明艳淑丽的双眸便紧紧攫着一人而来。
将领们颇为识相地回避,聚到了另一片空地上。
李承煜站着没动,紧接着,这人就贴了上来:“将军不是该陪护左右么?怎的跑这儿来了,可把本宫给吓坏了。”
软乎乎的语调,透着一股子黏人劲儿,与方才矜贵大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低头看她,男人直言不讳道:“微臣觉得殿下应付得十分自如,区区小场面,岂会令殿下动容?”
这是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李承煜眼下愈发觉得,这只小狐狸实在是深藏不露。
清锐的星眸里含了审视,绥宁装作没瞧见,依旧软得像只糯叽叽的小白兔:“本宫平日里挥霍惯了,撒点银子怎么了,哪有小命儿重要?”
柳腰袅娜,仿若缠上劲松的花枝,少女很是自然地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人家不过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室花瓶,很需要将军呵护的好不啦~”
当着属下的面朝他撒娇,早已是家常便饭,而绪风等人每逢遇着,无不是颔首低眉,神情十分玩味。
可这回,绥宁瞧见了一个陌生面孔。
身量娇小,皮肤白皙,一张鹅蛋脸红唇细眉,杵在一众儿郎间甚是突兀。
不同于旁人,这厮眼神锐利,盯着彼此相触的手臂,似乎有些不悦,并且还毫不避讳地与之目光相对。
绥宁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然开始抓狂——
他身边居然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