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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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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路从辙就在床上包了个大粽子,粽子是温言馅儿的。
“热。”温言被裹在被子中间,就露出个眼睛。
“少废话,睡一觉发发汗。”路从辙给他掖好被子,把窗帘拉拢,又关上了床头灯,“我就在外屋写作业,有什么事就叫我,过两个小时我叫你起来吃晚饭。”
温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但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身上虽然还带着刚冬眠结束似的疲惫,但头已经不晕了,精神也仿佛刚放完一个长假似的,格外的清醒。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起身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也是漆黑一片,一开始温言以为路从辙出去了,但他再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沙发前有一处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在晃动着。
他打开了客厅的灯。
“啊,醒了?”路从辙被突然亮起的灯吓了一跳,眯了眯眼。
“你没叫醒我吗?”温言看了眼墙上的表,晚上9点多了。
“想让你多睡会儿,”路从辙站起来,“头晕好些了吗?”
“嗯,已经不晕了。”
“那就行。”路从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吃饭吧。”
路从辙走到厨房里端饭,温言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烟灰缸,此刻里面已经堆满了烟蒂,粗略数了一下有十多根。
他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回到家的时候这个烟灰缸还是空的。
路从辙把饭端了出来,是清粥和清炒西兰花。
清粥不值一提,有电饭锅就能做。清炒西兰花做得实在是寒碜,连花茎都没去掉,好像只放在案板上应付劈了几刀就扔进锅里炒了。
两人在餐桌前坐定,温言随便问了一句,“西兰花焯水了吗?”
“啊,还得焯水?”路从辙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有些惊讶。
“没事儿了。”温言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判断出来应该也没放盐,相比之下没焯水都已经不算是失误了,“挺富含蛋白质的。”
两人谁也不再起头说话了,沉默地坐在餐桌两头对着吃着,像两个默片演员在演电影。
温言喝完一碗粥,路从辙直接把他的碗夺过来,起身打算去厨房里再盛一碗。
温言刚想说我饱了,却被嘴角的伤口牵扯了一下,他疼得“嘶”了一声。
路从辙脚步顿了一下,停下来端着碗看着他,终于开口说话,“今天的伤是怎么来的。”
“被人打了。”温言轻描淡写地说。
“我知道,”路从辙说,“被谁打的。”
温言叹了口气,“在看守所门口碰到郑小刚父母了。”
路从辙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缓缓开口,“路光哲安排的吧。”
“什么?”
路从辙以为他没理解,又完整复述了一遍:“他安排好郑小刚父母在看守所门口与你相遇,再制造机会救了你。”
温言有些发懵,他脑海里也设想过关于今天和路光哲相遇的千百种原由,但惟独没有这一条,他恍惚地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路从辙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低头看了足有一分钟桌面,然后倏地抬起头与温言对视,“温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温言没有动,还是那么看着他。
时钟嘀嗒嘀嗒地向前走着,温言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当指针走了有四十多下后,路从辙的喉结动了动。
“我,”路从辙开口,开始讲着他的故事,他的经历,那些过去十六年温言有过好奇却不敢碰触的回忆,“一开始是有爸爸的。”
温言微微皱了皱眉,他没听懂路从辙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耐着性子保持了沉默,不想去打扰路从辙的思绪。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路从辙拧着眉心解释道,“我一开始是有两个爸爸的。”
两个爸爸……温言联想到路从辙之前所说的“代孕”,心里的疑云也一点点播散开。
“后来到五岁的时候吧,没了一个,应该是走了吧。”路从辙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他妈的……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种。”
“反正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跟着路光哲过了。”路从辙又摸出一根烟,火机的“啪啪”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路光哲不是个安分的东西,自从我那个爸走后,他就不断地往家里带人,各种叔叔和哥哥,而且基本每个月都会换,人都是不重样儿的。”
温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从辙往自己面前的空碗里弹了弹烟灰,“那些叔叔和哥哥,大部分一开始并不是自愿的。有些不是同性恋,有些还有美满的家庭,有些……还是学生。”
他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喉结在修长的脖子上蠕动了一下,“但他们还是来了,走进了那栋房子,爬上了路光哲的床……你都不知道他用了些什么手段。”
温言想起了下午路光哲的那句话。
我以前做过一些错事,让他撞见了。这些年他就一直想方设法躲着我,和我脱离关系。
温言逐渐有些理解了,路从辙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会厌恶同性恋,厌恶男人之间在床上的那些事,再合理不过。
温言不知道他看见过什么,那些人之中,有没有他认识的人。
他此时只想站起来绕过餐桌到另一边,把路从辙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也是个男人,也是个……同性恋。
“我和你说这些,”路从辙盯着手里的烟,“是为了告诉你路光哲这个人很危险,也很……恶心。”
“我知道。”温言轻轻点了点头。
“温言。”路从辙看着他,唤了一声,“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是认真的,不掺杂一点玩笑。”
“嗯。”
“从明天开始,你一步都不要离开我。”路从辙接着说,“只要我在你身边,路光哲就不敢动你。”
“啊,”温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现在是寒假还好,开学了怎么办?”
“我去接送你上学和打工。”路从辙说,“我已经想好了,明年就考你旁边的大学,这样以后吃饭上课都能接送你。”
“可是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温言说,“你不要自己的生活了吗?你不是想考云大,想离开这里吗?”
“这些都没有你的生命安全重要。”
“我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根本就不会搭理路光哲。”温言连忙说,“今天只是个误会,我晕过去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医院。”
“你知道今天如果我没过去,后果会是怎样吗。”路从辙打断了他,语气微有怒意。
温言摇摇头。
“这件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路从辙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而是在通知你。”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