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41、回家

　　温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顺势抬起被路光哲按着的手，拿起手机。
　　先是看了眼时间，下午2点21分，看样子他昏迷的时间不短。
　　然后又看到了来电显示，是路从辙打来的。温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路光哲。
　　“接吧。”路光哲笑着抬手示意。
　　自己的脑袋还晕着，起是肯定起不来了，看路光哲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温言心一横，按通了通话键。
　　“你在哪。”一接起电话，路从辙焦急的声音就穿破话筒。
　　“我……”他看了路光哲一眼，“在医院。”
　　“哪家，我现在过去。”
　　温言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印有医院名字的东西。
　　“小汤山医院。”路光哲说。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下，再开口时，路从辙的声音冷了八度，“谁在你边上。”
　　路光哲没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温言咬了咬牙，说道，“……路光哲。”
　　说完这三个字，他就感到一阵虚脱，刚恢复平静的头又眩晕了起来。
　　“我马上到。”路从辙没再说别的，挂上了电话。
　　温言拿着手机的手垂到床上，他没再看路光哲的表情，头偏向另一边，开始闭目养神。
　　无声的逐客令并没有劝退路光哲，病房里又重新归于宁静，没有走动和开门的声音，偶尔只能听见几声换姿势时衣服的沙沙作响声。
　　路从辙是二十分钟后冲进病房的，他手里拎着个头盔，一眼也没有看向路光哲，径直来到病床边。
　　“没什么大事儿，轻微脑震荡。”路光哲说。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路从辙俯下身轻声问温言。
　　“应该已经可以了。”温言都感觉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
　　“起得来吗。”路从辙扶着他慢慢在床上坐起来，“头还晕不晕？”
　　“还行，我下地走走。”温言慢慢转身下床。
　　路从辙搀着他从床边走到窗台，又慢慢走回床边。
　　“没什么事了。”温言说。
　　路从辙点了点头，“去办理出院，我们走吧。”
　　两个人直接从路光哲身边穿了过去，仿佛视他为空气。病房门“啪”地一声关上了，也关住了路光哲的一脸笑意。
　　路从辙搀着温言下楼办理完出院，走出了医院大楼。
　　“围巾系紧一些，可能会冷。”路从辙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把他的围巾掖进羽绒服的领口里，又整理整齐。
　　他走到停车场的一辆蓝色摩托车前，打开后备箱取出头盔递给温言。
　　“你会骑摩托车？”温言接过头盔扣上。
　　“嗯。”路从辙语气里透漏着些许冷淡，他跨上摩托车，“上来，抱紧。”
　　温言也跨了上去，轻轻扶住他的腰。
　　“我说了，抱紧。”路从辙扳起他的双手，重新紧紧地绕在自己腰上，“勒不死我的。”
　　“……哦。”温言轻咳了两声，头靠在路从辙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零下五度的天气，天空又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摩托车兜起来的冷风打在脸上和身上，就跟冰刀划过一样。
　　医院里积蓄的热量很快就被冷风打散了，温言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浸泡在结了冰的湖水里，只有脸是滚烫的。
　　摩托车拐了个弯，重心偏移的失重感让晕眩又重新充满他的大脑，现在感觉世界已经不是在简单地左右转了，而是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滚动着转。
　　他把脸紧紧贴在路从辙的后背上，忍着泛上来的恶心。
　　“感觉怎么样？”路从辙的声音裹挟在风的呼啸声里传来。
　　“头晕。”温言的嘴巴捂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冷。”
　　路从辙没有说话，而是拧了一把油门，摩托车在发动机的嗡嗡轰鸣声中冲了出去。
　　摩托车加速往前驶进，两边行驶的车也在飞速地往后倒退。
　　路从辙熟练地驾驶着摩托车在车从间穿梭游走，他的目光也在来往的车辆里游走着。最终，他锁定了一辆正在行驶的空出租车。
　　他又拧了一把油门，跟了上去。
　　出租车司机应该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车头往旁边偏了偏，给他让过一条道。
　　路从辙压着线骑到出租车的车侧，放慢速度和出租车并驾齐驱着，他转过头喊道，“喂！停车！”
　　这大冬天里，基本没什么特殊癖好的司机都不会开着车窗往车里兜冷风。路从辙这一嗓子喊出去，除了他自己能听见，基本就再没其他的作用了。
　　“靠！”路从辙骂了一声，又加了一把油门，往出租车的车头挤去。
　　出租车司机正在车里吹着暖风听着评书，突然看见旁边杀出个不要命的，他猛踩了一脚刹车，骂了一句，“我操！”
　　出租车打着蹦灯被逼停在应急车道上，司机摔门出来，拉开了嗓子就骂，“找他妈死呢啊！”
　　“师傅，不好意思。”路从辙一步跨下车，摘下了头盔，“我这儿有病人，您看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我可以加钱。”
　　司机瞥了他一眼，气势依旧不减，“你不是有车吗，自己骑回去啊！”
　　“太冷了，病人受不了。”路从辙指了指车上的温言。
　　司机叉着腰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行，加五十，开了罚单也算你头上。”
　　“好。”路从辙把温言扶下车，给他解开头盔。
　　一进入包裹着暖气的车厢，温言感觉自己身上的冰都化了一层。
　　路从辙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手臂从背后穿他的肩膀，把温言的头轻轻按在自己颈窝里，两个手指帮他揉着太阳穴。
　　“你的摩托车怎么办。”温言混沌着声音问了一句。
　　“我明天回来取。”路从辙简短回答。
　　“嘿，用不着明天，今儿晚上就得被交管大队拉走。”司机师傅幸灾乐祸地插了句嘴，“明儿上交警队领去吧您。”
　　“对不起。”温言叹了口气，“要多少钱我来出。”
　　“闭嘴，休息。”路从辙强行把他的眼睛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