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里的美食角》冬至烤地瓜

2、鱼籽

　　随着戒云掀开切口，一团金黄色的鱼卵滑了出来。这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鱼卵大得像乒乓球，一颗颗紧紧挤在一起，像一大串金黄色的葡萄。靠近排泄处的鱼卵甚至孵出了血丝，像附着在上面的红线一样蜿蜒。

　　“呕！”少年捂住嘴惊恐起身，“肉瘤！这东西是从辐射区出来的！”

　　戒云：……很好，知道了一个新知识——辐射区的生物身上会长成串的肉瘤。虽然听上去很恶心，但戒云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对这串鱼籽咽了咽口水。动物幼崽可食用！这不就是吗！

　　她小心地将鱼卵拆下来，从编织袋里翻出一个刚捡的破洗脸盆，将这串鱼卵盘起来放进盆里后，开始动手拆解鱼腹肉。

　　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这是肉瘤，你拿走这个做什么？”

　　戒云此时无比后悔刚刚接了他的话，实在没想到少年如此执着地提问。戒云终于被打败，不得不认真地撒了个谎：“弄点毒素药死我茅坑里的蛆，省得它们到处乱爬。”这可是美味的鱼籽耶，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东西能吃。

　　少年这回真的喷了：“你智障吗？这东西能随便喂吗？万一搞出变异蛆了把你啃了呢？”

　　哦豁，又知道一个新知识——食用肉瘤会导致变异。

　　戒云正想着怎么编个合理的借口打发走这家伙，就听到身后隐约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日了个巴子的，不是说今天有好货吗？怎么都是这些糟烂肉！你让老子起了个大早，就是过来闻尿骚味的？”

　　一个尖细的女声接道：“卡勒哥别生气嘛，这次消息保证准，咱们先占个前排位置等等看。要是能比迪热汗先挖到好东西，您还能在老大面前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男声语气缓和了些：“你说得不错，迪热汗这家伙最近是太嚣张了点。今天最好有好货，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女声小心翼翼谄媚道：“卡勒哥别急，我这就找个人问问。”

　　戒云闻言心中一个咯噔，没想到帮派的家伙今天居然早早来占点了。她快速把刚拆好的鱼腹肉塞进麻袋里，脸盆也一并塞进去就要走。再一看那少年，早在听到说话声的时候就熄了矿灯溜没影了。

　　擦！不愧是垃圾星的野狗，出了事比谁跑得都快。

　　一道光亮扫了过来照在戒云身上，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喂！那边的野狗，给我滚过来！”

　　戒云本能地想要扔下东西跑路，但到底舍不得鱼籽，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留下来。似乎只是问几句话，应该不会挨揍吧？

　　于是她好像智障儿童一样傻愣愣站在原地，对着灯光露出一个痴呆的表情。这也是最近这一个月她总结出来的保命小技巧——一般有正事要干的人不太会和傻子计较。

　　但很不幸这次遇到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她大概就是小说里没事找事的恶毒女配。女人小跑两步到愣怔在原地的戒云身边，抡起胳膊给人来了个大臂兜：“你特么聋了吗？让你过来你在这站着干嘛？还得等我们走过来！”

　　戒云心中破口大骂，但演技依然在线。她捂着被打的半边脑袋咧嘴开始干嚎，一张嘴一道哈喇子喷了出来：“痛痛！吃大便！喂你吃大便！”作势就要把手伸进裤兜。

　　玛德，恶心不死你！

　　女人果然一脸嫌恶后退一步：“晦气，是个傻的！”

　　说话间叫卡勒的男人也走了过来。这人五大三粗还是个大光头，看上去就很社会。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在身上抠抠搜搜的戒云，一脚踢翻她放在地上的麻袋对女人道：“你踏马脑子有毛病吧，在传送带末端抓人问？还是个傻的，你看这里面能有好东西吗？”

　　戒云心道一声糟，果然放在滑溜溜鱼腹肉上的脸盆从麻袋里滑了出来，鱼籽也被甩在地上破了几颗，流出生蛋黄一样的浆。

　　戒云心疼坏了，但忍住没动。那女的提起矿灯弯腰看了一眼，恶心得呕了一声：“这特么……好像是变异动物身上的肉瘤子！槽！”

　　卡勒愣了一下，蹲下来眯起眼仔细看了看。他可不像那些人那么没见识，他是亲眼见过肉瘤的，根本不长这个样。肉瘤里面是实心的肉，而不是这种浆。这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一串鸡蛋！思及此他的呼吸热切了些，一把提起戒云的领子急迫道：“这是什么东西？”

　　戒云双脚离地，聪明的智商瞬间占领高地：“虫！大虫拉出来的蛋蛋！他们说，吃了，变聪明！”

　　卡勒一愣。女人拍着胸脯小心道：“卡勒哥，这……该不会是变异虫的卵吧？怕不是别人说这东西吃了会变异，她给听成吃了变聪明。”

　　卡勒闻言嫌弃地丢掉戒云，伸手去拿剩下的完好鱼籽：“管它是什么，拿回去问问老大。”

　　戒云咬牙，今天可踏马赔大发了。为了这点吃的挨顿揍，最后还没吃到嘴。她眼睁睁看着卡勒把手伸向鱼籽，然后……脑袋上挨了一石子！

　　石子是从远处黑暗里射过来的，戒云忍着没看那个方向。

　　卡勒大怒：“谁！谁踏马打老子！滚出来！”

　　又是一个石子，打到女人的门牙上。

　　这下二人彻底火了，扔下戒云就朝着石子射来的方向跑去。戒云也不傻，收起麻袋和鱼籽朝反方向跑。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再不跑一会遇到帮会的人就更多了。她一口气跑出垃圾处理厂，避开大路从沙地里绕行。又跑了十几分钟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麻袋查看里面的鱼籽。

　　整串鱼卵破了三分之一，好在及时放进洗脸盆里，盛住了部分流出的卵浆。但这盆子实在是太脏了，戒云没有勇气吃，唉声叹气大感可惜。

　　就在她心疼的时候，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戒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那个红发少年一脸不快地站在她身后：“你怎么不等等我呢？差点跟不上你。”

　　戒云顿时火大：“你跑的时候怎么不等等我呢？凭什么叫我现在等你！你谁啊？算老几？”

　　红发少年更生气了：“遇到那些家伙关灯跑路是常识！谁知道你连这个都不懂！我跑出去才发现，你还在那里磨磨唧唧装东西！要不是我带了弹弓引开了那两个家伙，没准你现在正趴在他们脚边求饶呢！”

　　戒云一愣。原来刚才打石子的是他啊，那自己还真是欠了个人请。她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你没被他们追上吧？”

　　少年有些得意：“我跑得可快，一般人都追不上我。就连那些军校生跑得都没有我快，怎么会被那些家伙追上？”

　　戒云松了口气。她为自己刚才的误会感到些许抱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那时候自己跑了。”

　　少年认真起来：“虽然他们都叫我们野狗，但野狗也有野狗的道义。要是野狗们都不互相帮助，那更打不过狼了。”

　　戒云想了想问：“那你的道义有没有底线？比如自己每天都很饿，但有一天你突然得到了很多黑面包，你会不会把这些面包发给那些也很饿的人？”

　　少年盯了戒云两秒，咬牙道：“讲道义不等于傻好吗！财不外露懂不懂？讲道义也要看对象的知道不？”

　　戒云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所以你看中我什么了，就开始对我讲‘道义’？可别说你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好人，所以决定以身为饵帮我逃跑。”

　　少年一噎，在戒云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终于干笑一声说了实话：“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挺有见识的样子，都认识那什么鱼，切肉的手法也挺熟，说不定那串肉瘤是好东西……”

　　戒云叹气，再次下定决心以后有事没事都保持沉默。要不是自己多解释一句，就不会多出这么个小尾巴。不过今天还真多亏这家伙帮了一把，不然鱼籽就被那两人拿走了。而且这家伙最开始也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可见不是个坏的。

　　天已经泛起鱼肚白，照亮茫茫的戈壁滩。

　　戒云无奈叹气：“走吧，带你长长见识。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成。”

　　倒不是戒云想要回报他，在这种地方回报说不定会带来大麻烦。就像少年说的，财不外露，人性经不起考验。但这家伙实在太黏了，甩又甩不掉，人家跑得比军校生还快；打又打不过，人家兜里揣着弹弓呢。反正也逃不掉，还不如主动邀请一下。

　　少年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我就说是好东西吧，到底是干嘛用的，是吃的吗？”

　　戒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都说了不知道能不能成，闭嘴吧你。”

　　实在太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