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表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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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诉接管浪淘已然数日，浪淘并无眼能见着的急事，而根本问题又需从长计议，所以余诉还算得悠闲。
经林荫那番不上道的话后，余诉一直都在有意避开林荫。
余诉也发愁，明知不过是林荫推脱问题就轻避重之言，可还是……
可叹岁月沧桑，四季更迭，年年如是，将当年那个深处凉秋的孩童，变成如今这个陡然一身春风的……
唉，可叹啊可叹。
余诉正叹着，听见有人唤他，不怎么情愿地回头。
那人迎面笑道：“言尘，方才我叫了好半晌，莫约是有心事在身?”
余诉答非所问：“听说林兄有人将至问访，不知是何人?”
林荫答道：“京城时的狐朋狗友，言尘可别叹我如今这副全然不知‘冒犯’二字的模样，等他一来，便能衬得我上九重天。”
“又是夸张说辞，林兄果真幽默。”余诉道。
林荫装作谦逊一笑，问道：“不过言尘是如何听说我有故人将至来访的?”
余诉确实不是听说，而是推测出来的。林荫向来爱逗他，往日余诉都躲他不及，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撞上，这两天才消停一会儿。又听下人议论林荫购进许多菜油，县衙厨房只有荤油 ，但林荫对油并不讲究，没必要辛苦一趟买菜油，所以只能是买来与他人的了。
余诉只是反问：“那人是今日来否?”林荫这会儿又闲下功夫来逗他，已是准备妥当，依林荫的性子，只能是今日。
林荫点头，又道：“现在衙中并无要紧事，何不妨同我出去逛逛?”
见余诉又要推辞，林荫又说：“不近民情如何治理?”
余诉也只好答应。
林荫一直觉得余诉是个奇怪的人。余诉两岁时就有了表字，还一直问自己表字什么。
全天下未行冠礼就有表字的只有余诉一人吧。当时林荫并非是不想答他的话，而是因为不知表字为何物，又耻下问，胡诌自己也有表字，所以才让余诉执着许久。
静安候当初坏了规矩给余诉起表字，是担心活不到余诉行冠礼吧。也是，毕竟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不过言尘这个表字没起错，是真的好听。
言尘，言尘。
言尘是诉的注解，而雾枫只是那日余诉问及表字的随口胡诌。两岁的事谁还记得啊，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过是狼狈的掩饰。
现在的余诉更奇怪，明明不想和自己在一处，却几乎每次都妥协。这反倒有了距离。
怎么会那么容易糊弄?好歹是个状元。
马车猛地一晃，林荫心一紧忙叮嘱道：“小心颠着！”
余诉抬头一脸莫明地望着他。
林荫自己也觉得莫明，又不是洛南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操心的?
林荫对余诉很愧疚，差点就把春光明媚的少年郎变成操控血雨腥风中舍生厮杀的元首，能不愧疚吗？
自己别有居心，受罪当然的。
“林兄，马车都要兜完浪淘一圈了，还没有想好到何处下车吗？”余诉问。
林荫思索片刻，缓缓说：“浪淘商界最是繁荣，我们可去街上逛逛。”
余诉颔首。
“王八蛋给老娘滚出来！”那妇人声音很尖锐。
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大骂：“泼妇！给老子叫板！泼妇骂街了！”
场面很热闹，余诉静静地看着。
林荫以为余诉是头次见这种场面被吓住了。
林荫见过上个状元，高官俸禄都不要，当了个言官，每天就骂权臣，骂熊微兵，骂天骂地，张口闭口全是道德仁义，偏偏楚国效仿明朝不杀言官，满朝文武包括熊微兵都对他很是不满。
余诉以后不会变成这样吧?
“我是泼妇，那你就是泼夫！”那妇人骂道。
“萧水你真当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壮汉喊道。
周围人群吵吵嚷嚷的。
有人劝道：“萧水你算了吧，洛于老头子都下岗了，祝屠夫要打你就是抬下手的事。”
也有人说：“凭什么算了?祝屠夫养小情人邻里谁不知道?”
萧水一听这话立马上火：“你他妈还给老娘养二房?”
祝屠夫自知理亏，默不作声。
余诉从人群中走到萧水身旁，问祝屠夫：“你要打人?”
祝屠夫一脸晦气：“是又怎样，那也是老子的家事，多管闲事。”
萧水又骂道：“你很硬气啊?不给老娘说清楚二房怎么回事，老娘今天就把你休了！”
祝屠夫大笑：“听见没?这泼妇说要休我！哈哈哈！你看看哪有休夫家的?”
眼看新一轮的骂战又要开始，余诉厉声道：“我是浪淘新县余诉，你们有什么话到衙上再说。”
萧水听这话挑衅地冲祝屠夫扬了扬下巴：“泼夫听见没，你要被关县衙了！”
祝屠夫有些吃惊：“不就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吗，至于吗?老子有没真打她！”
余诉神色淡淡：“她刚才不是说要休你吗，浪淘第一个休夫家的总要有点仪式。”
这会轮到萧水吃惊了，对余诉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哪有休夫家的。”
祝屠夫耀武扬威对余诉说：“听说皇上不待见你，不然怎么才当了个地方官?”
林荫不知何时绕到了余诉身后，笑道：“你知道揣测圣意该当何罪吗？”
祝屠夫气势一下便弱了下去，瞧了瞧余诉。
余诉只是对萧水说：“你只管说想不想休他，其他无需思虑。”
萧水朝余诉点点头，面向祝屠夫喊道：“老娘非得让你成弃夫！”
林荫走回马车前，掀开帘子：“都进来。”
有人已在县衙等候多时。
那人头发半束，剑眉星目，看着林荫从马车下来笑着招呼：“林荫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等了半天没见着人。”
林荫毫不客气地回应：“又不是我请你过来的。”
然后向身后的余诉介绍道：“这位是检游候的次子，陆榆。”
原来是陆榆啊，余诉不解为何说陆榆一来能够将林荫衬上九重天，传闻中检游候教子有方，又是严父，陆榆再怎么也不会差的。
余诉用目光浅浅打量了一番陆榆，眼缘瞧着应像是钟情礼乐之人，再怎么也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余诉对林荫和陆榆道：“我还有事，便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等余诉领着那对夫妻去堂内，陆榆才问林荫：“你怎么在县衙?”
林荫回他说：“刚进去那个，看清楚没?那就是余诉 。”
陆榆心道自己看起来很傻吗?他当然知道那是余诉，陆榆有点不耐烦地问：“知道，然后呢?”
林荫说：“余诉是君子，我是小人，几番不要脸下来从他那里讨了一个院子。”
陆榆噗嗤一笑：“哦，那确实不要脸。昔日京城林荫公子如何阔绰，现在却盯上了旁人的院子，还是讨来的。”
陆榆又反应过来：“你说只要了一个院子，那我住何处?不会还要向余诉再讨一个院子吧?”
林荫道：“想什么呢，你和我住一个院子。”
“哦。”
看着林荫向大堂走去的身影，陆榆忙问：“你要去大堂?”
林荫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不想去看看余诉怎样处理负心汉的?”
陆榆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看的。”应该会很无趣。
林荫没理他的话，依旧向大堂走去。
陆榆：“……”
陆榆最终还是去了大堂。
到时就看见一个壮汉指着一个妇人说：“萧水，你好的狠，最毒不过妇人心！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能忍心让我蒙辱?”
萧水“呸”了一口：“你养二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夫妻?”
余诉：“县衙乃正名之地”转头盯着祝屠夫，“若再这般叫嚷侮辱，我保证明天休夫就会传遍浪淘。”
祝屠夫果断闭了嘴 。
余诉继续道：“二位可回去了。”
没想到余诉行起事来竟是这般，陆榆方后悔来晚了。
等那二位走后，陆榆忙不迭赞叹余诉：“余知县行事风格很是独特啊，就是不知该称余知县为兄还是为弟?”
林荫不太想看他俩称兄道弟，隧对余诉说：“言尘，瞧这天色，该用晚膳了吧。”
陆榆一听兴奋了起来：“言尘?是余知县的表字吗？”又觉得不对：“余知县未行冠礼，这表字是为何?”
余诉回答说：“表字是我父取的，不过未行冠礼就有表字的不是只有我一人，林兄也在儿时便有了表字。”
陆榆扬眉：“啊？”
林荫突然打断：“呃……我去准备厨房吩咐晚膳。”说罢便离开。
陆榆拧着眉：“他的意思是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吧?”
余诉笑笑：“林兄有时真让人难以捉摸。”又把目光郑重地投向陆榆：“我有一事相问。”
陆榆莞尔一笑：“言尘，尽管相问。”
怎么陆榆也开始唤表字了?余诉忽视称呼道：“林兄有些什么人?”
“啊？”陆榆有些意外：“什么方面的人?”
余诉有些不好意思：“就……姻缘。”
陆榆道：“林荫身边没什么女子。”
“不不不，”余诉说：“不是说女子，有没有什么男子?”
“啊？！”陆榆大惊，后迅速镇定下来：“虽未听说林荫癖染龙阳……”
余诉这些天的怪异感不翼而飞，觉着一身轻松。
陆榆看着余诉，满是信任：“但林荫向来不近女色，余知县姿色绝佳，一定可以拿下林荫。”
余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表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