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山河》七品雪

5、第5章 前有恶狗后有狼

　　那少年听到水初指责他打女孩子，咧嘴一笑：“小爷爱打谁就打谁！”

　　陈湳自己被打，倒没什么，可一见有人打水初，他登时急了，使劲想甩脱拉住他的人，上前帮助水初。

　　只是他一个人实在不是四个人的对手，拼命挣扎也是无用。

　　水初又冲上去拉住其中一人，喝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气了！”

　　少年们听了，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嘲弄之意。

　　正在这当儿，一名瘦高少年忽然慌道：“大家快跑，罗少爷来了！”

　　少年们听了，尽都脸上变色，纷纷叫着“快跑快跑”，霎时作鸟兽散。

　　“好一伙欺软怕硬的坏小子！”水初气呼呼地骂了一句。

　　她扶着陈湳，替他擦去泪水，柔声道：“湳哥哥，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陈湳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水初心里难过，又问：“以前他们经常打你，是不是？”

　　“是又怎样？”一个傲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水初回头一瞧，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领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大步走来。

　　这少年衣着光鲜，神气倨傲，正用不屑的眼光打量自己，方才的话显然就是他说的。

　　“怎么样？打人还有理了？”

　　水初越想越气，大声嚷道，“你们欺负湳哥哥不会说话是不是，我爹说过，欺负弱者是最卑鄙的！”

　　那少年似是没料到她敢对自己大嚷大叫，怫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水初又待训斥他，忽被陈湳拉起，疾奔出去。

　　水初大声道：“湳哥哥，我要和他们理论，我爹爹说过，邪不压正，好人是不能怕坏人的！”

　　陈湳使劲摇头，拔腿跑得更急。

　　那三名少年立马追上来，拦在二人前面，一齐叫道：“想跑！看往哪里跑！”

　　陈湳望望那三人，嘴唇紧咬，脸色发青，又愤怒又害怕。

　　那锦衣少年狞笑道：“哑巴狗，你还知道怕本少爷？听说你前阵子跑到我家祖坟边的栗子林里去偷栗子，是不是！”

　　水初正色道：“胡说！湳哥哥是去摘栗子树叶给我治伤的！再说，现今还没到夏天，栗子都没长出来呢，你可别乱诬陷人！”

　　罗少爷怒道：“这臭丫头是谁？嘴巴还挺恶，阿虎阿龙，给我把她拿住！”

　　两个小厮答应一声，捋着袖子就来拉扯水初。

　　陈湳急了，挡在水初面前连连向罗少爷比划，口中哼哼呜呜，似是哀求。

　　罗少爷道：“哑巴狗你老实说，这丫头是谁？要是有半个虚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见陈湳急切地打着手势，不耐烦地挡开他的手。

　　“本少爷可不知你在讲什么。今日只要你亲口说出来她是谁，我就放了你们，不然，我就要你陪我家的栗子树叶！”

　　水初怒道：“你明明知道湳哥哥说不了话，还逼他说，你太坏了！”

　　罗少爷笑道：“我就要逼他，你想怎么样？”

　　水初怒道：“你欺负弱小，会遭报应的！”

　　“报应是什么东西？”罗少爷轻蔑地笑道，“我告诉你吧，哑巴狗原本不是哑巴哈哈哈哈！”

　　水初疑惑地看向陈湳。

　　陈湳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

　　罗少爷得意地道：“有一次，哑巴狗来偷听先生讲课，在学堂外面捡到一块我吃剩扔掉的紫樱糕。正吃着呢，恰逢我下学看见了，就喊他吐出来还我。”

　　“他吐不出，本少爷只好把他舌头割去了，让他变成一条说不了话，只会呜呜乱叫的狗，哈哈哈哈！”

　　水初面色大变，见陈湳流泪不止，颤声道：“你、你这话可是真的？”

　　罗少爷笑道：“骗你做什么？哈哈哈哈。”

　　阿虎阿龙也跟着高声大笑，一个谄媚道：“少爷真厉害，像这么好的法子，我就想不出。”

　　另一个道：“哑巴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猪狗一般的人，也配来听先生讲课么？”

　　水初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含泪：“你们，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教训你们！”

　　罗少爷哈哈大笑：“臭丫头，本少爷还没教训你，你倒想教训本少爷了！”

　　他扭头吩咐阿虎阿龙：“你们给我把臭丫头捆起来，先绑在银杏树上，等我放学再带回家去教训。”

　　阿虎阿龙高兴地答应了，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绳索，往水初大步踏近。

　　陈湳挡在水初身前，双臂展开，连连摇头，口中发出惶急的“嗷呜”声。

　　阿龙阿虎口中嚷着“滚开滚开”，一面推搡陈湳。

　　陈湳见阿龙已经到了水初面前，猛可里跨出去，把头往阿龙怀里一撞。

　　阿龙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摇晃了好一阵才稳住身形。

　　他双眼一瞪，手指头掰得“咯吱”响：“好你个哑巴狗，竟敢撞小爷！”

　　陈湳趁机拉起水初又要跑，但没跑出一步就被对方拦住了去路。

　　陈湳急得连连嗷叫，胡乱挥着拳头去砸罗少爷。

　　罗少爷一步跳开，大怒道：“今日不好生教训哑巴狗，本少爷就不姓罗！你们俩个，快给我打！”

　　阿龙阿虎快步抢上来，一边一个架住了陈湳瘦弱的双肩，钵盆似的拳头舞得急雨也似，尽都没头没脑地往陈湳身上招呼。

　　陈湳顾不得自己，只连连比划着叫水初快跑。

　　水初见陈湳被二人绑住，大急叫道：“住手！你们住手，快放开湳哥哥！”

　　罗少爷笑道：“敢跟本少爷作对，就挨这几下子算便宜了哑巴狗哩！”

　　水初恨恨地瞪着他：“你叫人打湳哥哥，我就打你！我刚才就想打你了，不忍了！”

　　说完，她双脚一迈，不八不丁，摆出一个正宗的武学架势，右臂一展，果真握拳向罗少爷砸去。

　　罗少爷没料她行动这般迅捷，竟然没能躲过，眼睁睁地让胸膛挨了一拳，虽然不是很痛，但挨一拳已气得他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这丫头会武功，阿虎阿龙，快帮我把她捆起来！”

　　阿虎阿龙闻言放开陈湳，转身来抓水初。

　　水初趁机大叫：“湳哥哥快跑，这几个人我对付得了！”

　　她口中说话，身形不停，双足轻轻一挪，已堪堪钻到阿虎阿龙二人中间，两只小拳头有如槌子敲鼓一般，片刻间便此起彼落地击了二人数十拳。

　　阿龙阿虎顿时“哎哟哎哟”惨叫起来。

　　陈湳看得呆了，他实在不能相信，瘦弱单薄的水初竟然还会武功。

　　水初一边挥拳一边大叫：“湳哥哥快跑啊！”

　　罗少爷见阿虎阿龙两人合力还不是水初一个小女孩儿的对手，又怒又窘，叱了一声，自袖里甩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鞭子，往水初头脸狠劲儿抽去。

　　陈湳见状，急忙合身扑上，死死抓住罗少爷的鞭子。

　　罗少爷怒喝：“你找死！”

　　他也会几招拳脚功夫，右腿一扫就把陈湳绊得全身趴地，另一只脚踩在陈湳背上，挥鞭乱抽。

　　“打死你个哑巴狗！打死你个哑巴狗！”

　　“你这坏人！快住手！”水初一扭腰，甩开了阿虎阿龙。

　　这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到了罗少爷身后。

　　水初一手拽住罗少爷腰带，一手狂砸拳头，大怒叱道，“你敢打湳哥哥，我就打你！我就打你！”

　　小小的拳头用足了力气落下来，又急又重，砸在身上也颇是疼痛，罗少爷不由气急败坏，转身就是一脚踹来。

　　水初一步跳开，握着拳头往斜刺里去打他，罗少爷鞭势变急，游蛇似地卷住了水初的手臂。

　　这时阿龙阿虎也双双抢到，拳脚齐出，将水初围了个风雨不透。

　　水初虽然会一点武艺，到底年纪幼小，体弱力浅，这下挨了几拳结实的，痛得难受，心里不免害怕。

　　又见罗少爷三人声势凶狠,愈发害怕，毛手毛脚地还了几招，瞅个空隙往旁边一窜，拔腿就跑。
　　罗少爷哪肯罢休，一声大喝，挥鞭追了上去。

　　阿龙阿虎在后面连声喊着“臭丫头往哪里跑”，也发足去追。

　　陈湳见水初步子轻灵，片刻就跑到了小溪边，心里大喜，也向她奔过去。

　　水初跑到溪边，离那独木桥尚有几丈远，但见罗少爷主仆追得紧，势必来不及转向上桥，心神一慌，无暇多想，便一脚踏入了溪流中。

　　罗少爷哈哈大笑：“臭丫头自讨苦吃，看你淹死了喂王八！”说着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水初砸来。

　　这溪流很浅，尚不到水初膝盖，但水势甚急，加之溪底尽是光滑圆润的卵石，又长了滑溜的青苔，十分难行。

　　水初本就走得勉强，这下想要躲开飞来的石头，身子一偏，顿时失了重心，脚底一个急滑，只听“噗啦”一声，她已一头栽进水中。

　　罗少爷主仆三人哈哈大笑：“臭丫头要喂王八啦！”一边欢呼一边捡石头去砸水初。

　　水初虽然识得水性，但方才太过忙乱，不小心灌了几口水，呛得疯狂咳嗽。

　　陈湳急得连滚带爬地奔到溪边，正要冲下去救人，忽见白影一晃，好似眼前罩来一朵白云。

　　再一看，便见一名白衣女郎拎着水初衣襟，翩翩然飞到岸上。

　　水初得了救，先是一喜，待看清了那白衣女郎的相貌，不禁骤然变色。

　　她面色煞白，急忙后退：“你、你……你是坏女人……”

　　孙沁沐向她走近一步，柔声笑道：“初儿，你方才趴在水里做什么呢，抓鱼吃么?”

　　水初尖叫道：“你别过来！坏女人！”

　　孙沁沐咯咯娇笑道：“傻孩子，我怎会是坏人呢？刚才要不是我把你捞上来，你可要喂鱼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