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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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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闻言笑了:“不做粗使丫鬟你想做啥?主子肯留下你你就该烧高香了,可别想那不切实际的。”
话中有话,包括平安在内的众人皆以为女孩动的是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爬上赵璟的床榻,一步登天,却不知道眼前的爷可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攀附的。
唯有赵璟眼中并无取笑之色,他并不认为女子的目的是爬攀龙附凤。
卧泥潭,跋涉千里,如此邋遢不修边幅,哪个没脑子的会想出这么个办法靠近男人?
“你知道我是谁?”赵璟问。
“知道,那将军叫你王爷。”
“我不收女子。”
“我不比男的差。”
平安在旁边默默点头。
这话倒是实话。
恍惚间,赵璟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记忆中曾经有个女孩,眉眼怯懦但倔强:“我想跟着您,我想学武,不成吗?”
场景和眼前的不同,画面中的女子比眼前的女子少了几分坚定少了几分坦荡。
而对面的自己做了什么?
似乎是被女子打动,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在赵璟身上从来是不作数的,他一边收下女孩一边叫人暗中调查……
赵璟回过神来,脑袋隐隐作痛。
又来了
又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赵璟下意识避开女孩的目光,思索片刻:“卫五,你来安排。”交代完,头也不回地起身上楼。
众人目送赵璟回房,房门关闭后,目光才又回到女孩身上。
平安倒抽一口凉气。
卫五?
什么意思?
“你想当侍卫?”平安生怕是主子会错意了。
女子点点头:“是啊平安哥。”
平安微愣,眉头一抬,随后笑眯眯地指着自己:“你知道我叫啥啊!”
仔细一看,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
“知道,主子喊过你的名字。”
平安欣喜不已,正要说些什么,女子又一一指着后面几个人:“宋河,卫五,赵良......”
除了卫五,其余几人撇着嘴偷笑,唯有平安脸上青白交接。
合着不是只记得他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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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赵璟坐在灯下翻看那些信件,卫五从外头进来。
赵璟端起手边的茶碗:“如何?”
“试探过了,言语并无差错,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也没有练过武功的痕迹,不像探子。”
“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无异于暴露软肋,”赵璟的视线并未从信件上离开:“排到第几个了?”
“排到十八了。”
赵璟猛吸了口气。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变了,信件上爬满交错的透明色流虫,掩盖住那些文字,爬进了赵璟的脑子里,他难以眼前控制地将信件重重拍在桌子上,呼吸受到阻碍,胸腔起伏着。
“主子!”
赵璟按着额头,意识到自己突然失控,迅速冷静下来后,摒除脑袋里无头绪的杂乱:“无妨。”
“许是被诸多事物所扰,近来时有头痛发作。皇兄生性多疑,绝对会有所行动,我们得尽快赶回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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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五给小姑娘取了十八的名字,并将赵璟的真实身份告知十八:“我们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赵平安是王爷的随侍,宋河,赵良皆是王府护卫,至于你和我,身份最为隐蔽,是王府最精良的影卫……”
“你若当真下定决心,势必要比现在苦百倍,稍不留心便会一命呜呼,若是任务失败,随时会被王府抛弃,明白?”
十八一本正经:“我受得了苦!”
卫五总算露了点笑意:“看得出来!你也不用过分苛待自己,瞧你胳膊上都没有二两肉的,身体是本钱,该吃就得吃,身体都垮了可就没办法替王爷卖命了。”
十八点头,小手覆盖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两把:“我会帮主子的!”
卫五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不管是皇宫的侍卫还是王府的侍卫,说到底仍是奴才,哪有什么帮不帮的,不过是跑腿卖命的,朝不保夕,若能苟延残喘已属不易。
不过这丫头……
卫五又不免上下打量。
是不是对自己太自来熟了?
原本以为是个认生的,没想到不仅不认生,看自己的眼神总让他感觉是不是这丫头早前就认识自己?
真是奇了怪了。
“你以后就跟着我,唤我一声五哥便是。”
十八跟着他的话尾,重重喊道:“五哥!”
沙哑的声音夹杂着稚嫩的童声,卫五不禁又揣摩起了“十二岁”的真实性,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请来的大夫说了,小丫头营养不良,长期的食不饱腹使得她看上去年岁小些。
卫五:“侍卫按照人数来排,你排到十八,我们都是用自己的姓加上排位取作名字,我本家姓卫,排行第五,所以叫做卫五,你呢?”卫五问道,“你姓什么,总还记得吧?”
“颜,我姓颜。”
“那行,”卫五在嘴里琢磨了两下这个姓氏,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以后你就是颜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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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连绵不绝,车队不能再等下去,雨势稍减,便启程回京。
车内燃了檀香,十八靠在边边上的地方,双臂环抱在胸前,眯着眼睛小憩。她身体还没有好完全,赵璟特许她到车上不用在外头披着厚重的蓑衣。
云香缭绕,赵璟渐渐也有了困意。
他自小长在京中,十三岁亲征,一经四年,干戈寥落,如若不是朝中动荡不安,注意打到边关上,他不会在此时回到京中。
皇帝对他疑心颇重,四年,他没有一刻放松警惕,却不知为何竟然在此地,在此刻,有了安宁之感,连马车里的另一个人是从何时开始盯着自己的都未曾察觉。
赵璟撩动眼皮,对上十八的视线,后者没有闪退,大大方方地盯着他。
赵璟:“看什么?”
十八想了想说:“您睡不好吗?”
多年的困扰被一语道破,赵璟不动声色:“怎么说?”
开口的声音变成沙砾,十八捏住自己的喉咙,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随后身体朝赵璟的方向倾靠,伸出手指向对方的眉宇。
“皱……一直皱着。”
脸上的烧伤痕迹淡了些,底下藏着的脸如杏仁般,然鼻梁线骨分明,眼阔深邃明亮,一张既柔且刚的脸,矛盾揉和的恰到好处。
赵璟:“是,睡眠不好,那该怎么办呢?”
十八看了眼自己细纹横生,老气的手掌,将其放在裤缝处搓了搓,接着才端端正正地对面前的尊贵之人说:“我会按蹻。”
赵璟抬起左边的眉毛:“?”
十八:“按了……能睡得好。”
话音落,许久,赵璟都没有回应,十八踌躇间,忽而显得极其慌张,后背绷得紧紧的,贴到车壁上抿着嘴不出声。
“......”
“那么紧张?”赵璟先一步打破僵持,似笑非笑地。
十八听到声音,神色却并未放松:“十八僭越了。”
赵璟:“无妨,你年纪尚幼,有些规矩不懂不是你的错,”赵璟的眼中蒙着层淡淡的晦暗,意味深长,他提起下摆捋到一边,朝十八示意。
“不是说要替本王按蹻?”
十八闻言一愣,眼眉落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乖巧地坐到赵璟的身旁。
马车里的燃香恰到好处,配合额间的舒纡,赵璟竟然真的生出困意。
自打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的神弦一直绷的极紧,平日只能浅浅睡不足两个时辰,长途跋涉,奔波劳累后也仅能睡上三个时辰。他睡着时旁人不能打搅,不能有杂音干扰,否则便会如惊弓之鸟,瞬间醒来。
“你的手艺是跟谁学的?”赵璟随口问道。
“自己学的。”
赵璟没多问,闭着眼睛小憩。
马车连行了一天一夜,雨歇时抵达关内。十八以为赵璟睡过去了,没成想,马车刚停下赵璟便警惕地扶着脑袋坐起来。
十八有些惊讶,直盯着赵璟皱眉。
“到兖州了?”赵璟向外头询问。
“到兖州了!”
赵璟起身下马车,十八一个人坐在车里,没有吩咐她就不下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一直傻愣愣地坐着,直到卫五来喊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下来?”
十八乖巧说:“王爷没让。”
卫五心想这丫头是实诚的,又觉得她太过实诚了。
“下来吧,我们要在兖州待上两日。这两日你先跟着我学些基本功,可不能马虎。”
十八衣袖下的手蜷缩起来:“十八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心搞事业的十八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