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你慰浮生》云纸鱼歌

35、海棠

　　金水阁内，江曼君和姚嘉都紧张兮兮地看着云寂，昨天的事情确实把她们吓到了，毕竟这样明目张胆犯罪的人有可能会成了为之后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的合作伙伴

　　感冒还没好彻底，浑身时不时地发冷汗，云寂喝着芳姨炖的红枣银耳粥，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神情不免觉得好笑。

　　“干什么呀，都这么看着我？”云寂的语气透着平和。

　　江曼君此时像个大姐姐，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得愧疚死，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出事腿都软了，还是服务员搀扶着我去的地下车库。”

　　姚嘉穿着长筒阔腿裤，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用力捏动指节咯吱响动，美目冷酷地直视前方，唇角都在发力：“万顺废了，万永集团也不行了，可我觉得还是不够解气，也不知道万顺还能不能出来，我还想找人收拾他一顿。”

　　雅雅抱着姜茶说道：“估计短时间内出不来，听说万永集团还涉及什么经济犯罪，一旦做实整个万家都得受牵连。”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电影要换出品方？”云寂抓住话题重点。

　　“大姐，你还想着那个破电影呢？开局就晦气，咱们不去试镜了！”姚嘉摆摆手准备作罢。

　　可云寂不服气：“不行，试镜还是要去的，莫瀚华的团队还是有实力的，长个经验也不错。要是选不上也没有遗憾，跟大花争资源说出去好听啊，争不过又不丢人。”

　　三人依旧是一脸阴郁，显然不明白云寂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个破电影。

　　“好了，我没事，你们也别担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明天的试戏，一会儿我就去准备人物小传。”

　　姚嘉没办法，将她被丢在车库的手机留下准备离开，云寂转而想起一件事，叮嘱她：“昨天我开的那辆宾利帮我处理掉。”

　　毕竟有不好的回忆，姚嘉完全理解：“交给我。”

　　将人都送走后，云寂去书房接着看剧本，撰写人物小传。

　　她早起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资料，单纯的人物小传肯定不能轻易打动莫瀚华，她需要对“症”下药，所以他将莫瀚华的人生经历和所有参与过的电影全部拉成表格，进行横向和纵向对比。

　　不比不知道，莫瀚华最近几年沉寂和他以往拍摄的电影有关，他的作品有明显抬高男性和贬低女性的嫌疑，也就是现在俗称的厌女。

　　这是上世纪生于重女轻男家庭的通病，莫瀚华有个姐姐，两人相差十二岁是北城医院的副院长，名叫莫胜男。

　　好讽刺的名字。

　　叫胜男的女孩子在人生价值上并不比电影导演的男孩子逊色。

　　回归电影本身，《欲望图腾》讲述了从上个世纪初期到现如今百年里三代女性的挣扎与斗争，一个光看简介就知道讲的是女性的故事。这不仅是当下女性力量觉醒时期一个很好的电影主题卖点，还能洗刷莫瀚华身上的厌女标签。

　　看似一举两得的事情，却蕴含着很大的雷。

　　首先，在此之前就没有男导演拍出合理或者说“正常”的女性影片，他们所有的弊端都充斥着男凝视角，满足这个社会对女性在框架内的标签，或恋爱脑或拜金，又或是市侩。

　　缺少对女性力量的称赞甚至是客观的评价。

　　其次，出演的演员也要承受莫大的压力，对云寂当红流量花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可她想赌一把，赌这样的困局莫瀚华应该码不到大花出演。

　　大花如今守的是名声，选择参演会担极大风险。

　　而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赌对了就是在电影圈立于不败之地，赌错了也无所谓，她前有影后奖杯在手，后能到电视圈子稳住局面。

　　正式试戏时，莫瀚华并没有给她情绪大起大落的片段，而是分别展示有关亲情、爱情和友情的三段寻常片段。

　　对云寂来说没什么难度，简单换了服装后可以直接开始。

　　观戏的有莫瀚华和编剧李梓以及新换的年轻监制和其他工作人员，当然，姚嘉身为制片人也在其中，不过因为是自家艺人她不便发表明显偏向的发言，最终决定权在另外三位手中。

　　莫瀚华在云寂换妆发时就已经在查看她写的人物传记，翻到最后他发现还有几页关于看完电影剧本的主观感受，并且明确说出剧本中存在的瑕疵。

　　男编剧视角的狭隘，需要有女性来纠正，更具体来说就是剧本还需要打磨的，尤其是需要找新时代下女编剧来纠正误区。

　　云寂这个建议及其大胆，这表示她看透了莫瀚华的野心，更把握准了制片方的市场卖点走向，她的敏锐度让莫瀚华不容小觑。

　　电影名字欲望二字来源于身为不同时代的女性占据内心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比如影片中祖母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是丈夫和儿子在国家危亡之际挺身而出，最终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壮举，之后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因生活时期不同看重的东西本该不尽相同，是女性需求的变迁史。

　　图腾二字则是他们血脉传承下自认为子女要坚守的东西，时代不同传给子女的“传家宝”也不尽相同，由此又把祖国百年来的变迁展示在大荧幕上。

　　李梓是莫瀚华的御用编剧，两人是大学同学合作多年，年轻时曾造就过影坛神话，对于自己提出的建议云寂心里也没底。

　　整个表演过程，莫瀚华多是沉思冥想状，不时会和李梓拿着云寂写的东西探讨。

　　云寂不受干扰，姚嘉心急如焚，她当然知道云寂写了什么，身边偏又坐了一个年轻监制，全程对云寂都是一副欣赏的痴汉样。

　　姚嘉这次长了个心眼，怕又是引狼入室，趁着刚打过招呼的热乎劲主动攀谈：“你是云寂的粉丝吗？”

　　那人沉思片刻，笑着摇头否认：“不算！”

　　不算你笑的这么荡漾，姚嘉苦笑，继而看着他桌牌上的景和集团发出疑问：“之前没听说过你们公司，新成立的？”

　　“不是，之前一直在海外发展，最近才回归国内。”

　　这人是一句题外话也不说，姚嘉头疼怎么套话。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旁边的人，男人也觉得不自在，便主动开口递上定心丸：“您放心，我们大boss很忙，只负责项目投资和市场把控，电影制作方面还需要盛娱和姚总多费心。”

　　还好，是个省事的合作方，不然她还得一边盯着电影一边防备有人对她姐妹有不轨之心。

　　此时云寂已经表演完毕。她一个人演三段独角戏多少有些吃力，不得不说这是她所有试戏中最没有把握的一次，背后起了薄薄一层汗。

　　云寂一结束，出品方的代表就率先离开，仿佛丝毫不关心选角，为了参加而参加。

　　云寂下来后主动和莫瀚华沟通：“莫导，还请您多多指教。”

　　“称不上指教，原以为云小姐是个能说会道的女生，没想到主意也正，倒是让我学到不少东西。”莫瀚华盯着她气淡淡说道。

　　莫瀚华没了刚才的严肃神情，云寂却一时分不清他话里话外是称赞多还是讽刺多。

　　“在电影知识方面我肯定不如您，不过观众的胃口偏向我比莫导要熟悉，发表的浅显见解您就当个普通观众的影评看看算了。”

　　云寂越谦卑，莫瀚华倒不敢轻易忽视她的意见。

　　李梓已经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仔细研读，越看越发现自己已经严重落伍。

　　他习惯了身边人的恭维，却忽视了十年后再次出山，换了新的一批观众。

　　李梓腾地站起，沙发椅拖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拿着剧本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云寂和姚嘉对视一眼，心里一凉，早就猜到一定会冒犯到李梓，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莫瀚华气定神闲对云寂说道：“下周，下周我会联系江曼君给出答复。不管结局如何感谢云小姐提出的改进意见。”

　　回程路上，云寂有些抑郁，她是不是太嚣张了，本来李梓对她印象不错的，现在被她搞的这么尴尬。

　　姚嘉感觉到车里的低气压，侧眸从车窗倒映的影子里看着云寂的脸色，打破寂静宽慰：“别想太多，安心等电话。”

　　云寂拖着下巴长叹一声：“算了，不纠结，这人啊！太顺不是好事，经历磋磨才能成长。”

　　姚嘉暗自笑话她说话少年老成。

　　霎时，手机振动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微信信息提示音连续振动几下，可云寂却没有要看的打算。

　　姚嘉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猜到能让云寂冷态度对待的一定是沈纪琛。

　　回到家，芳姨准备了饭菜，云寂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身上黏腻腻的，先去卧室洗了个澡后进到影音室看电影。

　　芳姨送来切好的水果，放在菱形木桌上，剧情才开始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动。

　　深红色的樱桃拿在手里，她的目光在黑屏的手机上，想着自己就是看看他发的什么，不回复就好了。

　　于是解锁后，她看到了沈纪琛发的最后两条信息。

　　［明天我要飞国外出差，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临走前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可以吗？云寂问自己。

　　坐在沙发上，双脚踩在沙发边缘，手臂圈揽住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不停跳动的画面发呆。

　　忽然，窗外传来熟悉的车响，沈纪琛的库里南，那辆黑色迈巴赫此时还停在金水阁的车库里。

　　没听到门铃声，云寂猜到没有她的允许他不敢贸然进来。

　　手心里再次传来振动。

　　［我在金水阁外。］

　　云寂赤脚踩在地毯上，拉开影音室厚实遮光的窗帘。

　　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个缝隙。

　　沈纪琛穿着一身定制考究西装，依着车身，双手插兜，仰着下巴看向楼上，那架势好像云寂不出来他就不走似的。

　　云寂咬唇嘟囔：“搁这装什么深情！”

　　北城第一深情-沈纪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