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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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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台阶上的白定成正黯自垂泪,祭奠逝去的私房钱时,白衣女子已端坐于梁国辽城上将军练武场的凉亭外,白衣女子的身边笔直矗着一名手持食盒的单薄白净军士。“白小姐,要不要属下进去通报?”白净军士恭敬的问道,“不了,他练武时不喜被人打扰。”日光又近裙角,已爬上女子白色的绣球,半个时辰又过去了。练武半个时辰表示守正遭遇强手,练武一个时辰代表守正战平敌方,但今日练武已近两个时辰,这又代表着什么?“李军士,能否描述下今日双方的战况?”三秒钟的沉默,白净军士似乎在权衡考量着什么,正当白衣女子准备再次发问时,得到了简短含糊的回答。“今日……萧将军五十招内惜败敌方。”白衣女子轻抚额角,原来两个时辰代表守正败了,看这情势,还应在败前加个惨字吧。
“敌方主将是谁?”
“朝国静安侯——顾凤生”
顾凤生?寻遍记忆与认知的每一角,都未发现关于此人的蛛丝马迹。突然,练武场内传来巨响,白净军士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练武场朱红的铁门豁的敞开。守正走火入魔了?她焦急着竟然忘了师命,本能的采用了最快的方式来到他身边。萧守正最后看见的,正是表妹白漪澜宛如九天玄女的身姿。
辽城外的沙地,他叫阵前方。“此次战前叫阵采用三局两胜……”话音未落。对方阵中慵懒的回复响起,说其慵懒是因那女子的语气,仿佛被秋日暑气熏晕的孩童,软绵绵带着抱怨。传闻朝国静安侯顾凤生就一顽劣风流子,听那气力,怕是才从胭脂堆里爬出来吧,果真不堪一战,萧守正如是想。“热死了,单挑吧,早死早回家。” 咦!这句话却夹杂着内劲。看来不完全是绣花枕头,萧守正补充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红衣女子,打着哈欠,眼中泛着泪光,一副没睡醒的萎靡样,她□□枣骝色的马儿仿佛为着应景,缓缓前行,好不悠闲。
“阁下未着战甲,未执武器。我方未免胜之不武,有欺辱女子之嫌。”她没穿战甲!是因为第一次出战么?征战沙场多年,恪守原则的铁血君子萧守正建议道。梁国众将士一阵哄笑,更有甚者直嚷,黄毛丫头,回家玩布偶去吧。话毕瞬间,原本萎靡困顿的一人一马,仿佛获得新生。萧守正忽觉前方一阵劲风袭来,卷起漫天黄沙,黄沙中伸出一白皙素手,手的去势正是他的天灵盖,萧守正骇然。
与此同时,黄沙中传来女子粗鄙笑语:“梁国上将军萧守正罗嗦唠叨,外表看起来挺男人,实则是个兔儿爷吧,要本姑娘为你寻一朝国快婿么?”“黄毛丫头玩布偶?要不你做我的布偶,我们一起玩吧。” 此刻的萧守正怒了,原本战场双方叫阵就是为了激怒对方,很多时候都是捡着最难听的说,但被人激他像女人好男色,还是生平头一遭,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和不知廉耻的朝国人一样么,置先哲圣贤的教诲于不顾,颠倒阴阳?萧守正顿时忘了战场上双方叫阵的本愿,忘了他不打妇孺童叟的原则,由着自己痛下狠手,希冀好好教训这红衣泼孩,更希望梁国最终赢得战争,以己的先进文明教化朝国那帮野蛮人。
一炷香后,跌落马背的萧守正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杀声四起,双方大军掀起漫天黄土。一梁国将士,突然身体悬空,四肢正以奇怪的姿势扭曲舞动着,伴随着骨节断裂的咔咔声。萧守正循声看去,极度心寒的惧意战胜了失败的苦涩,将他塞得满满的。普通将士看不见,可他萧守正凭借略有小成的武功,清晰地辨认出贯穿了“舞动者”四肢、头颅的五根沙线,将细沙连成线,贯穿人体,随意操控,这是需要怎样的内衣和精神力啊。“真不好玩,被主人丢弃的玩具,就该被毁灭。”红衣女子怒嗔道,话音未歇,只见“舞动者”已被拉扯得四分五裂,残肢四溅。
而那一人一马仿佛玩腻了,掉转头,悠闲的走着她们的回路。惊诧!震撼!哀伤!百感交集的萧守正,本能的只想追上前,他要再次战斗,他要杀了她,他御马如飞,恨不得身有双翼,近了,又近了……突然,马儿扬起前蹄,因着直射的日光,漫天的黄土,萧守正抬起左手,眯起双眼,方才看清前方。满腔的怒气顿时化为一块沉铁,只将他的心一并没入深渊:他的前方赫然站立着一黑衣疤脸男,男子双眼阴鸷,面无表情。她手下的一名战将都能快过他,快过他多年引以为豪的神驹追风,他杀不了她。远处的红点渐行渐小,萧守正双腿一软,黄沙中他低着头,十指直将泪水浸湿的地面抠出洞来。
白漪澜望着床上身体愈加紧绷的表哥,该是梦靥了吧,是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场面?。她轻唤他,表哥,表哥,这个称呼是幼年宅院里孤单的她常喊的。萧守正醒了,感觉全身酸软,但头脑却异常清晰,逆着烛光望向跪在床边的白衣女子,红烛浅黄的光晕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心却忽然间感到温暖安定。心中一阵委屈,是他二十年来习武不勤么?是他生性愚钝么?他竟然败给了一个黄毛丫头,还让仰仗他的下属死状惨烈。他起身,执着她的手,像委屈犯错的孩童,低着头,散开的发挡住了他的脸。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白漪澜知道,一向坚强自信的表哥哭了,无声的哽咽着。顾凤生么?看来定是要会上一会了,萧守正在喝过白漪澜亲手为其熬制的羹汤后,安然的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天里,能发生很多。
日光穿过雕花窗,散在萧守正的床上。眼帘微跳,棕色的瞳仁盯着床顶红木雕粱。“萧哥哥,你醒啦?你都睡了三天了,大懒猪。白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快起床,我们吃东西去。”偏头,看见的是一张红彤彤的笑脸。不过片刻,厢房的桌上,一药罐、一砂锅。正欲向童儿询问漪澜的去处的萧守正,在看见童儿乞食的小脸时,话到嘴边竟变成:“童儿,一起喝粥吧。” 心中暗笑现在的自己,竟像寻母的幼鸟般粘人,漪澜定在不远处,粥好香~
出乎萧守正的猜测,白漪澜此时正与朝国军队叫阵中,还是她叫阵对方营前。表哥那套功夫是用来打仗克敌的,听军士的描述朝国静安侯的武功套路充满了江湖邪气,两者不在一个层次哎,看来只有自己会会她了。顾凤生此刻正躲在沙场边山坡上树荫下,死狗般的趴在赤兔马红儿背上,因着地形的优势和过人的目力,她将梁国军队的情况一览无余。咦!一片黑色铠甲前的那抹银白,是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女人!梁国派一个女人前来叫阵哎。梁国不是一向恪守其所谓先哲的狗屁规矩么,需以夫为天、三从四德……今日的状况在顾凤生想象之外,哇~变有趣了。
她嘴角含笑,拍马至前,边行边看……眼中女子面带白纱,看不清容貌,但那身姿,那眼眸,端端就是梁国娴熟优雅女子的典范啊,这样的梁国女子不该窝在家里奶孩子么?“怎的,梁国没男人了,让个女人来,是想用身体贿赂我,让我放水么?看你柔弱的小模样,还是回家对镜贴花儿吧” 白漪澜微皱眉头,这朝国静安侯果真有让人发怒的本事。“废话少说,开始吧”
话音未歇,两国将士眼中的白漪澜已化作白日流星,拖着美丽的银色轨迹,杀将而来。战场上的普通士兵自然看不清高手过招,顾凤生似善解人意般,竟自顾自的客串起解说人:“芊芊素手、盈盈一握、身段风流……”众人心道,这是什么打斗招式?或是高深的武功秘籍?都不是,顾凤生也无意做什么战况转播,她只是本着有美女大家一起看的原则,以上的话语都是她实事求是对白衣女子身材的描述。戴着面纱看不清脸,自然只能描述身材啦!“幽香满怀!”
待扬尘归土时,众人看见的就是白漪澜温顺的依在朝国静安侯怀中的模样。朝国众军士汗颜,哎~真丢脸,他们的主将这哪是在比试,纯粹是在调戏女子啊~。梁国众军士愤然,朝国静安侯顾凤生,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的好美色。现下的场面让白漪澜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状况,敢情前几日的众人口中的弑神都是幻觉,眼前这无赖样的女子身上压根就没有杀气啊。但顾凤生轻佻的动作和话语,还是让白漪澜皱起眉头,生平第一次有了甩人耳刮子的冲动,这厮就一典型的权贵恶少啊。
“姑娘,你好香!”此刻的白漪澜已顾不得师门禁制,师尊教诲了,非常时刻,看来只有这样了。咦!顾凤生忽觉胸前一轻,白漪澜已脱离了她的钳制,再次举剑刺来,绝世轻功和着灵动剑术,一时尽让顾凤生只有躲闪的份儿。此时的白漪澜心中是喜悦的,一是自出师以来,还未逢强敌,无法评估自己的武功修为达到什么水平,现下看来竟然还比众人眼中的弑神还高?二来让朝国静安侯狼狈的输掉,鼓舞士气的时候,也希望能给表哥带来宽慰。
沉浸于自身情绪的白漪澜却忽略了顾凤生刻意的躲避轨迹,只是拼命的追逐着,白漪澜浓烈杀气扬起的黄尘,竟形成了一股力量不小的旋风。“姑娘,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顾凤生笑道,红唇衬着白牙,桃花眼流光满溢,手上赫然抓着白漪澜的白色面纱。此时的白漪澜方才如梦初醒,愤怒!委屈!她的面纱只为爱人而摘啊!再次发动攻击,为什么她还在笑?还笑出了声。下一秒,已被顾凤生横抱在胸前。
顾凤生正欲再次出言调戏时,低头看见了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羁绊。顾凤生自小遍风流文人的靡丽浮夸、淫诗艳词,但这般的美好,前人无法企及。如果说她面纱掉落瞬间给自己带来的是调戏美人的愉悦,那现在因生气而泛红的脸颊,因埋怨而崛起的小嘴,怀中柔若无骨的触感,这所有的一切让她内心的兽血加速沸腾。是了,如果眼前女子是暗夜昙花,那她顾凤生偏要让她白日绽放;如果眼前女子是天仙玉女,那她顾凤生偏要拉她堕入红尘,□□。天下的至美,只要她顾凤生想要,就必须是只能是她的。
白漪澜抬头看见的,正是顾凤生,深邃莫测的双眼,让她想起绿莹莹狼眼下年幼的自己。“喏,带上面纱!你的脸只有我能看!”听着顾凤生理所当然的宣布所有权,恼怒中的白漪澜扬手甩了顾凤生一耳刮子。尘归于土,此时方能看见战况的众人,一时间均被这奇异莫测的瞬间惊得屏息捏汗,沙场上静得出奇。因此,当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的时候,顿时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白漪澜也不例外。
而顾凤生发觉自娘娘腔萧守正出现的一瞬,怀中女子身体开始轻微颤抖,明亮的眼中泪光闪动,她挣扎着起身,走向他,他执起她的手,她笑了,笑靥如花。这般充满温情的场面,顾凤生见不得,仿佛自己是轻薄她人妻子的采花贼。她慢悠悠的爬上了红儿的背,又一次在两军厮杀时,走了回程路。只是这次,行至树荫下时,她掉转头,出神的盯着那两人并肩作战的模样,旁边的树干生生被抓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