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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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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令心想:“啊呸,临死了发誓还要拉上别人垫背,你谢我,让陈荷花一个女人报答我干什么?”
却说着,老三用力的想要甩开翟令的手,翟令却死死不放,只听“咯嘣”一声,身下的石阶终于被压断了一块,随着冰石的断裂,两个人也一并摔向了深渊……
翟令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在一片混沌中,听到路向北的声音,路向北,他不是已经掉进了那个不咸池,随着池水一起消失了吗? 我一定是死了,才在黄泉路上与他相见。
“翟令!翟令!他不会死了吧?”耳边是路向北的声音。
“可怜的路向北,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还在心疼我是不是死了……” 翟令在心中腹诽。
“不会,只是晕过去了,怎么还不醒?踢一脚试试!”
路向北还没来得及拦住,麋鹿一脚踢了上去,伴随着“啊”的一声,翟令终于恢复了意识。
“这是哪儿?”四下里黑漆漆的,只有豆大的微光,微光下几个鬼一样的脸围着自己。
这几个鬼还真就是熟人,路向北,麋鹿,老三,翟令心痛道:“啊向北!想不到我年纪轻轻,竟然真的就命丧于此!好在我们兄弟情深,黄泉路上作伴,也罢,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没死。” 路向北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啊?那,那这里是哪里?他们几个怎么也在?我记得,我记得我当时从很高的冰阶上掉了下来,这里怎么黑漆漆的?”
“这山洞奇怪的事儿还少吗?”麋鹿说着坐到了一边。
翟令立即在麋鹿面前将路向北一整个儿护住:“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路向北扶住他道:“别担心,是他救了我。”
“啊?”翟令有些彻底搞不懂了。
“大家不打不相识。” 麋鹿蹲在黑漆漆的石头上,声音也钝钝的像石头一般,一整个人跟石头一样黑漆漆的融为了一体。
“别,白眼狼,我们打了也不相识!”翟令立即回嘴。
“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路向北说道。
“出口应该就在我们的来处。”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老三开口。
“我去!你又懂了!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一个恐高的保镖,动脑子的事情你就少说两句吧。”翟令怼道。
“我是说,这洞里的一切似乎有点像阴阳八卦阵一般,我们向一个方向走,其实去的是另一个方向。而且,我是保镖我怎么不知道?”老三一头雾水。
“你找个镜子照照自己,问问镜子你这一身肌肉块你是不是保镖?”
“我真不是保镖,我是个中学历史老师,一直研究关于长白山历史的各种史料,几年前我从一本古书里,看到过这个长白山山中有一座上古山洞,汇聚了上古时期的天地之元气,正因为此,才有了通往长生的玄牝之门。所以,我才和先生一起来的,我只是他的引路人,不是保镖。”老三认真解释道。
“你,中学老师?”翟令一整个震惊脸。
“你不信,我教的学生可是历史学的最好的!我这里还有省优秀教师的证书呢!”老三说着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给翟令看,上面赫然写着吉林省优秀教师陈荷花。
翟令咋舌,看着他其实难附的外形,心想你确定你的学生历史学的好不是因为怕被你暴揍吗?却刻薄道:“你一个历史老师,也想要长生不老?”
“我不想,我来这里,纯粹是对知识的向往,对真理的追求。我想验证这本古书里是不是真的。”老三一脸虔诚道。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现场的三个人惊掉了下巴。
“好了,如果老三说的没错,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不咸池的湖面。” 路向北打断了这个话题,他怕这两个人再杠下去,就要从老子聊到加缪尼采,博古通今、古今中外没完没了的探讨生死的哲学问题了。
“什么?我们在湖上面?”翟令一惊,脚下明明是平地啊。
“没错,这座山洞的玄机之处就在这里,山峰有多高,山峰有多高,对应在地下就有多深。你们之前走得冰塔,其实是石塔的镜像,冰塔通往地下,石塔通往山巅。”麋鹿接着说道。
翟令看他们一个接一个,煞有介事的样子,突然发现全场唯一智商掉线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当时我回头看的时候,是从上往下看的?”翟令问道。
“只是视觉和心理反应。”麋鹿道。
“你确定吗?” 翟令表示质疑,但又觉得这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不管怎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是赶紧找出去的路吧!”
却是一阵沉默。
翟令突然心领神会:“不是吧?兄弟们,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摆脱了那帮精神病,你们还想真的接着去找那个什么长生之门?”
路向北转身,避开众人向一块岩壁走去,翟令看着他面壁思过,又不禁心软了下来,从去漠河开始,他们就一直保留着一个隐秘的默契,一个不好提起的秘密。他知道路向北为什么去漠河,为什么一个人要在那个人烟稀少的路上走遍每一块土地,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去寒冷的土坡上等一个小时,可是,不管他做再多的事情,也不可能再让那个人鲜活起来。
但,越是徒劳,就越是陷得更深。
翟令走过去,心软道:“算了,路向北,你还想找下去,我就陪你找下去。”
“不,我们寻找出口。”路向北却拒绝了,他抬头看向翟令,眼神里有了一丝豁然。
两个人转身看向麋鹿和老三,老三此时老老实实:“经历了这一劫,我觉得还是好好活着就行了,知识是没有尽头的,生命可是有限的。”
麋鹿沉吟了片刻,道:“那好吧,我知道这里面的路,我带你们出去。”
“你为什么知道?”几个人一行走的时候,翟令问道。
“当初在漠河的时候,我们当时交易的不仅是你们手上的重生之钥,还有一份地形图,地形图就在我的手上了。”
“你真是可以啊,那帮人血拼了,就你自己逃出来了。”
麋鹿没有理他,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
“喂,你是不是叛徒?”翟令走着走着,却突然道。
“你想死吗?”麋鹿转头,冷声说。
“不要在这里起冲突。” 路向北将翟令拉到了身后,冷声道。
麋鹿转头继续领头走在前面,走了一阵,突然说道:“没错,是我叛变了他们。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只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好色之徒罢了,死不足惜。”
“重生之钥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路向北问道。
“重要。我有要见的人。”
“他死了?”
“嗯。”
路向北拍了拍麋鹿的肩膀,没有在说话。几个人继续在黑漆漆的窄道里走着,走了一阵子,翟令说道:“我们真的是在往外走吗?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在向上走。”
“都是你的错觉。”麋鹿冷冷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眼前的视野变得略略空旷了起来,微微的透了光进来。翟令惊喜的望着路向北:“太好啦,我们要出去了!”
路向北也感觉到了一阵来由的轻松。
“别过来!”站在前面的麋鹿却停了下来。
这时候,翟令和路向北也看清楚了光的来源,发光的是面前的一扇布满铜绿的青铜门,竟然发着荧荧的光照亮整个洞室,可是借着这微光看去,他们震惊的发现这个洞室四壁黑的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像是出口。
除非,青铜门的后面是出口,可是直觉让他们觉得这不是。
“你疯了!你根本不是带我们寻找出口。”翟令突然恍悟道。
“没错,我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里。重生之钥在我的手里,指引我终于到了玄牝之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有我才能通往玄牝之门!”
“重生之钥怎么会落到你手里?”翟令道:“那座美人棺呢?”
“那座美人棺根本不是玄牝之门,玄牝之门也不在不咸池里。”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你故意让他们去不咸池,为什么?” 路向北恍惚道。
“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最后通往何处吗?冰塔之极,至寒,至极。他们最后会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挤压而死,变成一根根冰棍,然后变成冰雪,挫骨扬灰,魂飞湮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麋鹿的笑声干巴巴的,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快乐,反而在空旷的山洞里有些怪异,又有些凄凉。
麋鹿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向青铜门,路向北三人则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一步,一步,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每个人都在心里倒计时。
麋鹿终于靠近了青铜门,青铜门说是门,但很小很小,若是说它是个狗洞也差不多,但是这铜门上的花纹却实在是精雕玉琢,在一片荧光下更是有种神秘的庄严。
麋鹿跪了下来,他低语道:“湘湘,那些伤害你的恶人一个个都死了。我也去陪你,好不好?让我再见你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你说过,等你毕业以后,我们还要去山上一起采雪莲花的,长白山的雪莲花开了,你怎么还不出来?雪莲花,雪莲花呦雪莲花,不怕积雪寒冰压,飘落红尘走天涯,雪山深处把根扎……”
他说着说着,竟然唱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让人感到干巴巴的,可是此时他的歌声却用情至极,悲伤至极,哀婉至极,撕碎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弦。
麋鹿颤颤巍巍的将重生之钥放入青铜门上的,青铜门看起来锈迹斑斑,重生之钥一碰上去,青铜门却似烙铁似的,一下子发出了水滴落在火中的“嘶嘶”声,重生之钥被紧紧的吸在了青铜门上,开始慢慢的融化。
路向北的心砰砰直跳,青铜门的背后,真的是另一个世界吗?真的是可以遇见离开的人的世界吗?
重生之钥仍旧在融化,像是一层蜡一般,慢慢覆盖住了青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