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4、第 4 章

　　姜晚玉沉默片刻，开口道：“在宫里的时候，我出生在潇湘馆，是由乳母带大的，直到八岁才被母妃接回去。”

　　“哦，那你乳母跟你一起去了吗？”

　　“没有。”姜晚玉语气淡淡的，“她死了。”

　　阿知吃惊道：“怎么会？”

　　“宫里每天都会死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无权无势，就算死了又怎么样，连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是你的乳母，你没有为她处理后事吗？”

　　姜晚玉嗤笑：“我自然不会，一个宫女罢了。”

　　“可你还记得她。如果真的不在意，不会知道她已经死去，也不会再提起这个已故的人。”

　　“她对你很重要，你对她来说同样重要。”

　　“死亡并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姜晚玉呼出一口浊气，像探求真相的孩童，小心翼翼发问：“那我能在心里想她吗？”

　　“当然可以。”

　　“就算她只是一名宫女？”

　　“是的。”

　　“若母妃不喜欢我想念她呢？”

　　这回阿知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才答复：“你好笨哦，不会偷偷的想吗？你的母妃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姜晚玉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只有人告诉他“你不能这么做”或是“你只能这么做”，从没有人告诉他“你可以这么做”。

　　有时候，他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没有。

　　身份、地位、权力，是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上位者只会告诉他“高低贵贱”、“嫡庶尊卑”，下位者恐于皇家威严，不会告诉他爱本就没有贵贱之分。

　　“我想……”有什么在胸腔灼烧，呼之欲出。

　　“想什么呢？”

　　姜晚玉抬头，皎洁的月光下，阿知无悲无喜的凝望着他，像佛世里普度众生的菩萨像。

　　姜晚玉心念微动。

　　我要这菩萨只属于我一人。

　　“我想要爱，很多很多爱。”姜晚玉说，“不给我，就杀了你。”

　　阿知勾起唇角，装作苦恼的样子：“可是我的爱是很贵的呀，你要用你最宝贝的东西来换才行。”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不行，钱你有很多，所以不算宝贝。”

　　姜晚玉急切的问：“那你想要什么？权力、地位？”

　　“这些你都可以轻易的给我，所以我不要。”

　　他倒是忘了。

　　菩萨不会要这尘世间的俗物。

　　姜晚玉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轻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承认是我娘子，我就当你一个人的小怪物……你想要我给的很多很多的爱，就把你的心也交出来。”

　　“真心换真心，懂么？傻囝囝。”说罢又揉了揉姜晚玉的发顶。

　　黑暗中的姜晚玉沉寂许久，突然笑出声来，心情很好的呵斥他：“放肆。”而后又轻轻的道：“我知道了。”

　　阿知告诉他，被爱的前提，是你要先学会爱人。

　　这对姜晚玉是个不小的挑战。

　　毕竟他连自己都不爱，遑论去爱别人。

　　梅雨季总是来的润物细无声，阿知从树上摘下青梅，在嘴里放了一颗，酸的牙关打颤。他把青梅收进筐里，送到后院厨房，交给大师傅处理。

　　这时，管家派人来说：“阿知，门外有人找。”

　　阿知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京畿中没有好友，还在疑惑是谁，等开了门见到来人，方惊喜道：“药童，是你！”

　　门外的女孩约十八九岁，着装不像本地人，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嘴角噙着笑，风尘仆仆的模样。

　　阿知忙带她进了门。

　　药童是个哑巴，一路上听阿知像个麻雀似的絮絮叨叨，不时点头或者摇头做回应。

　　“我找到我娘子啦。”阿知喜悦的说。

　　“他现在不记得我了，但还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他去上值了，太阳落山以后才会回来，等他回来的时间很无聊，所以我让管家给我点事做，管家要我摘青梅，说要做青梅酒。”

　　“师父还好吗？小河还好吗？元宝还好吗？”

　　“算算从楼兰出来有三个月了，单是路上就走了两个月，与我娘子见面才短短的一个月。你呢，是不是也走了两个月才到这里的？”

　　“你住下来，等娘子回来，让他给你安排住处。”

　　药童在阿知掌心写字。

　　她这次来是寻人的，不会叨扰太久。

　　药童有一位意中人，是去楼兰做生意的中原商人，两人分别已久，半月互通一次书信，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次她来京畿，就是在信中听说意中人会到此做一笔生意，两人约好相见。

　　阿知得遇故人，便家长里短的说开了，一时忘了时间。

　　姜晚玉回府时没见有人在门口等他，心下有些不悦，询问了管家，听说下午有个女子来找阿知，来不及换衣服就赶忙提步去见，在花园的小凉亭里寻到了两人。

　　姜晚玉问：“这位是？”

　　“娘子！”阿知攀住他的胳膊，挂在姜晚玉的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是不适的皱起眉头。

　　不过很快他就抛之脑后，介绍道：“这是药童，我的朋友，跟我一块儿都是从楼兰来的。”

　　药童见到他愣了愣，随后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请了个安。

　　阿知本想告诉她不用那么多礼，又想到如今娘子的身份，只好将要说的话吞回肚子，摇着他的袖子说道：“娘子娘子，药童是来找人的，让她先住在这好吗？”

　　姜晚玉一口应允：“好。”

　　阿知重新抱着他的手臂：“你真好。”

　　姜晚玉斜他一眼：“有了朋友，便不把本王当回事了是么？”

　　阿知连忙表衷心：“怎么会呢，娘子是娘子，朋友是朋友，不一样的。”

　　“呵。”

　　“真的！”

　　“……哪里不一样？”

　　阿知就认真细数哪里不同：“我不会总是想着朋友，不会一日都离不开朋友，不会跟朋友说「我心悦你」，也不会每晚都跟朋友抱在一起睡觉。嗯……”他不知想起什么，面上微热，这句话是小声凑到姜晚玉耳边说的：“还有周公之礼，我只跟你做，懂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