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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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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知急不可耐的问:“到底是谁?”
药童垂下头,复抬起,把他的掌心摊开,哆嗦着写了一个字便写不下去了,眼中泪水涟涟。
从药童刚才那么谨慎的怕隔墙有耳,阿知就明白了几分。现在药童在他掌心写了个「玉」字,他彻底明白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姜晚玉行事狠绝,但那都是在人前,他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会在背后捅人刀子,做这种下作的行径。
况且,姜晚玉没理由会为难他的朋友。
阿知去药童屋里找药膏,从柜子翻了出来,让药童坐在椅子上,小心的替她涂药。
伤都在右胳膊上,针孔泛着血迹,旧伤覆盖着新伤,想必不是一两日造就的。
阿知边替她涂药边心里直跳,这看起来太疼了。
涂完药后,药童默默的用左手捣药。
她什么都不说,阿知反倒心里没底,肯定是姜晚玉威胁她不让她跟自己说的——他到底对药童做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你什么都不说,要急死我是不是?我现在就出门找他问个明白!”阿知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就往门口走。
药童左手拽住了他,慌乱的摇摇头。
见她这么紧张,阿知心有不忍,便又坐了下来,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事好隐瞒的?别忘了,咱俩身上还有子母蛊,比其他人都要亲近。你不说,我怎么替你讨回公道?你是我朋友,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不能白白看你被欺负!”
阿知一番话下来,药童感动不已,她捏着阿知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王爷向我打听你在楼兰的事,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听完后,警告我说他在楼兰的这段日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杀了我。
阿知震惊:“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药童:我也有此一问。
药童:他说皇嗣失踪必起波澜,因此回京后,就与幕僚商议如何弥补这一年多的空白。
药童:后来,献帝对外宣称姜晚玉这段时间来都在驻守山海关。
药童:山海关距京畿有成千上万里,山高水长,路途遥远,谎称归京书信在中途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药童:献帝若想派人去查验,往返最少也要四个月,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药童:巧得很,当初王爷正是受了献帝的旨意去往山海关,秘密行事,一切从简,无人知晓他去做什么。因此,献帝这番话说出来,没有任何漏洞。
药童:这次回京的姜晚玉只是皇子身份,献帝称之驻守有功,将他封了王,赐了宅邸。
药童:但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姜晚玉是众皇子众第一个被封王的,他必定是做了什么让献帝龙心大悦的事。只是其中隐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阿知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在会仙楼,他当着众人说出他们在楼兰的事,姜晚玉会表现的那么失常,甚至狠心的说出“不要你了”这种话,阿知还以为他是在意自己跟那个陌生人搂抱在一起,原来,原来……
对姜晚玉来说,在楼兰和阿知的那段时光,是不能被提起的皇家耻辱,只有当在只有两个人的黑暗中时,才会偶有兴趣的问那么一两句。
姜晚玉,姜晚玉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既然觉得和自己在一起那么见不得光,又何必让他进府,给他希望!
阿知心口骤然一痛,他拧紧了眉,咬着下唇忍耐突如其来的疼痛。
药童吓了一跳,急忙的翻找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取出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一颗一颗喂给阿知。
阿知等那股痛过去,虚弱的对药童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我心口总是时不时的痛?是不是也因为蛊虫?”
药童迟疑的点点头:再过几个月就好了。
阿知明白她的意思,再过几个月,生下蛊虫就好了。想到肚子里的怪胎,他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到时候,它是不是会划开我的肚子,从里面钻出来?”
药童安抚道:不会的,你放心,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阿知这才将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他顿了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药童继续在他手上写:一开始用刑,是为了让我说实话。后来用刑,是为了让我保守秘密。
药童看他一眼:他很爱你,我知道你也很爱他。可能我说这个话很自私,但是阿知,你确定这段时间还要跟他在一起吗?他如果知道是我害你身体里有了蛊虫,他不会杀我,却能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药童眼中浮现深深的恐惧,她是真的害怕。
阿知说不出话,他觉得愧对药童。
因为就算得知姜晚玉对药童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的心总是偏向姜晚玉的,总是替他开脱,找好千万种借口。
不得不承认,他的爱太过病态。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要阿知离开姜晚玉,阿知舍不得。
上回他只是离开了几天,他娘子就不见了,再见到时连阿知叫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回让他离开好几个月,指不定这中间会再发生什么变故,阿知无法承受他娘子再次忘记他的痛苦。
阿知避开药童的视线,说道:“再给我点时间,你让我再想想。”
药童答应了,神情很是悲怆。
姜晚玉回府时,眉眼间带着难以抹去的戾气。当看到门口等待他归来的阿知,他才将不虞掩去,挤出一个笑来,揽着阿知一同进府。
阿知凑上去闻他身上的味道,是很浓的檀香味,问道:“你进宫了?”每次他带着这股味道回来,就是进宫去了。
“皇祖母召我去。”
姜晚玉简明扼要,他心情仿若不佳,吃着吃着饭脸就沉了下来。阿知听了药童的话,心情也不好,随便动了两筷子就不吃了。
这几日他们感情好的如胶似漆,好似蜜里调油,见了面便有说不完的话,调不完的情。而今日饭桌上,二人难得的无话,寂静的只有银器碰撞的声响。
还是姜晚玉先发现气氛不对,忙从思绪中抽身,见阿知放下了筷子,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阿知不说话,不大高兴的样子。
在亲近的人面前,姜晚玉会不自觉的卸下防备,露出真实的自己。
他知道真实的自己并不讨人喜欢,反而会徒生厌恶,因此瞬间警醒过来,想从中弥补,说道:“我不是故意摆脸色,是公务上发生了一些事。对不起,以后不会把情绪带到家里来了,原谅我好吗?”
“没关系。”
阿知目光陡然变得温柔。
于他来说,姜晚玉就是这么神奇,两三句话就能让阿知临阵倒戈。
阿知心想,他这辈子算是栽进去了,就算姜晚玉再次把他忘了,他也会用全部的耐心让姜晚玉把他记起来。
姜晚玉今天的确很不高兴,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公务。
从前,阿知总是将楼兰楼兰的挂在嘴边,害得姜晚玉十分好奇,那个楼兰是个什么地方,阿知又在那里发生过什么,而他姜晚玉又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所以他私下里找过阿知的好友,也就是药童。本以为会从她那得到点有用的消息,结果二人攀谈的过程不是很愉快,因为那个药童说,她从没在楼兰见过姜晚玉这个人。
阿知口中的娘子,根本就不是他!
姜晚玉怒气冲冲的问是谁,药童三缄其口。
他恨不得对其用刑,转念想到他私下找人不应让阿知知晓,再加上药童是阿知从楼兰来的朋友,若是随意动了她,阿知指不定会跟他闹别扭。
遂作罢。
也正因此,他总是不信任阿知,总是担心阿知有一天会抛下他,再跑到其他人身后,叫其他人娘子。在鹊桥上盘问,在会仙楼里心碎,若不是阿知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表明真心,他和阿知注定只能错过。
尽管在阿知来招惹他的时候,他暗暗起誓,今后阿知若是想从他身边逃走,就会杀了这个人。
可他到底是不自信。
他连争的权利都没有,阿知想跟谁走,也只能眼睁睁看他走。
他不甘心。
所幸阿知选择了他。
只是他的幸福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今天姜晚玉进宫时,在宫闱长街上遇到了姜佑清。
会仙楼一别后,姜晚玉便没再见过太子,短短几日,他竟清减了这么许多。
姜佑清也看到了他,兄弟二人沉默的遥遥相对,正当姜晚玉要告辞时,姜佑清开口邀他去御花园一叙。
御花园的凉亭,还是当年慕容知和姜佑清在这底下缠绵亲吻的那个。
建筑仍旧,物是人非。
姜佑清开门见山的说,“晚玉,你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给。
只要他给得起,只要他愿意要。
姜晚玉想嘲笑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人,然而姜佑清的口吻太过苦涩,姜晚玉那么会口吐恶言的一个人,竟被他堵的不上不下。
“如果皇兄找我是为这件事,”姜晚玉站起来,“我想不必再谈了。”
“在楼兰,和他在一起的是我。”姜佑清嗓子都哑了,他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他错认成了你,就可以这般……这般……鸠占鹊巢么?”
楼兰,楼兰,又是楼兰!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这些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现在的阿知,是他姜晚玉的!
不管阿知是不是错认,爱的究竟是不是他,都没关系,他不在乎。
他给过阿知机会。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这第三次,他说什么都不能再放手。
姜晚玉旋过身,忽然笑了:“那又如何?他还记得你吗?你在他心里连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说我鸠占鹊巢,对……我就是鸠占鹊巢了,我就要把他锁在我身边让他离不开我!我希望你搞清楚再来跟我讲话,他现在爱的是我,不是你!”
姜佑清鲜少发怒。
他是献帝器重的太子,他是姜国未来的君主,他是兄弟之中的表率。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要懂得仁爱谦让、兼怀天下、兄友弟恭。
当他只是个孩子时,面对同龄人,大人们要他学会的第一个字却是忍让的让。
母后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是未来的天子,因此不允许愤怒。
可是人不是傀儡,情感又怎么能控制得了。
姜佑清出奇的愤怒了,越是愤怒,他心中却愈发平静。
因而,在姜晚玉离开时,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威胁的言语:“你不要后悔。”
这一次,他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