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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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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昨夜贪恋良辰美景,未拉窗帘就睡了。夏日晨光早现,加之南、西两个窗户,屋内早早就亮透了。小颜拿下张启放在她身上的手,谁知那手有搭了上来,再拿下去,却又搭上来。反复几次,小颜转过身,见张启还是呼吸均匀,睡得沉沉。她笑着用手捏住张启的鼻子,片刻后,张启终于憋不住,翻身压住小颜,闭着眼睛把头贴在小颜胸前,嘴里说:“你这个小坏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颜笑着要躲,越躲张启越来劲,最后还是小颜正色道:“别闹了,我有事跟你说。”
张启听小颜语气郑重,停下嬉闹,等小颜开口。
“上次在严伯伯家吃饭,严文涛说他那里现在可以摘桑葚,他还养了两条藏獒,咱们周末去玩吧。”
张启正想如何换着花样讨好小颜,小颜主动提议,他哪有理由不连声赞同。赞同完毕,一双手又不老实的到处游荡,低低坏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呢,哪有我的事重要。”
这之后,张启每天早上先送了小颜上班,自己再去上班,好在路途还算顺利,下班也尽量准时接小颜回家,实在不能,就给小颜提各种请求,比如想吃哪家店的点心,需要添置什么样的衣服,请小颜下班后帮他买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让小颜有事可做,不会想太多过去,另一方面,不能说不是忌惮梁守明,他不能再让小颜把大把的时间交给那个即将毕业的小男孩,虽说他不认为小颜会荒唐到爱上这个小男孩的地步,但人,尤其是女人,脆弱起来,会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事。
他已经欠小颜太多了,他愿意用毕生去呵护她,让她快乐。
小颜提前已经跟严文涛联系好,周六一大早,她和张启带上准备好的最新电影光盘——投其所好,严文涛就喜欢看电影,开车直奔昌平郊区。到了地方,却大门紧闭,张启在门外按喇叭,多时,才有一老头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过来。
老头是严文涛雇的工人之一,打开铁门把他们迎进去后又自顾自的忙去了。进了铁门,一条戈壁土路向前延伸,路边全是大株的杨树,彼时叶子已经郁郁葱葱,连成树荫。杨树外边,是成片的土地,齐刷刷长着及腰的玉米苗,风来,一片绿色起起伏伏,把无形的风的痕迹勾画的整整齐齐。空气里混合着新翻的泥土、农家肥、草叶和阳光的味道,让人踏实。
又开车行出七八分钟,才见一个大院子,严文涛正站在院门口等他们。张启停好车,二人下来,只见一套三合院居于院子北面,院子正中是一颗三人合抱的槐树,树根突起,盘根错节,树荫大大的盖了半个院子,站在树下凉爽舒适。院子东面拴着大狗,这狗体型硕大,棕黄色的被毛长而厚重,头大额宽、一双耳朵耷拉着,呈倒三角形。嘴筒粗短,目睛黑黄。看着不似狼狗那样威风,却比狼狗更有几分彪悍气势,此刻正龇牙咧嘴的咆哮着,小颜一指那狗:“文涛,这就是你的藏獒吧?怎么只有一条?”
“这一条是小狗,刚刚一岁半,性情还算温和,那只三岁的大藏獒我关在后面的房子里了,它见到生人反应比较激烈。”
大家顺着严文涛的手指方向,发现这套三合院后面还有两间独立的房子。
“放出来让我们看看吧!”小颜似乎有点失望只看到一条藏獒,严文涛白了她一眼,说“这两天刚好要给玉米浇水,我没时间陪你们,你们自己活动,我哪放心把开开放在院子里啊。”原来两条藏獒分别叫关关和开开,小颜受了抢白只好作罢。
严文涛也不跟他们客气,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忙活自己的去了。小颜对咆哮的关关格外感兴趣,绕着关关转了一圈又一圈,害得关关也绕着拴它的铁链子剧烈的跑了一圈又一圈。张启对小颜的这份兴趣有些意外,只道是以前不知道她还有如此爱好。待实在忍不住了,才拉了小颜去摘桑葚。
六月的天,九点以后就很热了,两个人在桑葚地里,并不摘,只是捡了最大最红的吃。吃累了,就回到严文涛早为他们准备好的客房,闲闲看看电视,聊聊天。中午,这里的厨娘用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顶嫩的香椿芽炒了鸡蛋,又烧了自己种的南方的蒿子杆炒豆干等几样当季蔬菜,两个人吃的狼吞虎咽。
晚上,严文涛完了一天的工作,三个人就坐在院子里,搭上桌子,弄一些凉菜,热菜,开始喝酒聊天。这时,关关也对这两个客人熟悉了,又看到主人和他们一起喝酒吃饭,就不再咆哮了。
三个人聊天,小颜和严文涛又是一路同学,难免聊到同学间的八卦。谁结婚了,谁离婚了,谁有孩子了,谁失业了,谁正在好运上……八卦永远那么多,尤其是同学间的,八起来更是意味深长。小颜今晚尤其有兴致,和严文涛频频举杯,又拉了张启一起敬酒。
“对了,听说田玉现在和一个做管材生意的男人好上了,那男人已经四十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结婚。”严文涛抓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
“哦,我也很久没跟她联系了,是不是以前给田玉送车的那个?”小颜问。
“你们那么好,都不联系,我哪里知道啊!”
“忙啊,她那么忙,整天到处飞的。对了,文涛,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曾经暗恋过田玉?”小颜端起啤酒,跟严文涛碰了碰。跟田玉毕竟做了十年朋友,和严文涛又是发小,两个人的心事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些。
严文涛把一杯啤酒全灌到嘴巴里,方才回话。“我哪里是曾经暗恋啊,我现在也喜欢她,可惜,她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严文涛借着酒劲说出心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电影么?”严文涛把头伸到小颜面前,问道。
“不知道。”小颜老实作答。
“不就是因为田玉喜欢话剧么,以前她在学校里演话剧,我场场都看,毕业后看不到她演话剧了,就开始看电影,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原来如此。
这世间,究竟谁才是谁的归宿?为什么总是错乱的?
张启连忙端起酒杯,想把话题岔开,谁知,这两人并不理他的茬,又自顾自的说上了。
“文涛,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了解田玉,学校当时多少追她的男生,她谁也看不上,要说,她如果想吊金龟婿,麻雀变凤凰,毕业这么久也不见有动静啊,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这种情况,就更没戏了,再等两年,玩够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安稳过日子呗。”严文涛自嘲的笑笑,酒喝得更勤,不用和谁碰杯,就一杯杯往肚子里倒。
“也许再过两年,田玉收心了,就会发现你的好——不过,话说回来,文涛,你这些年从未跟她提过这茬啊?”小颜问。
“提不提,不都一样的结果,何必自取其辱。”严文涛点燃一支烟,烟头明灭的红色在微暗的夜里孤独的闪耀着,照不亮什么,就好像他对田玉的感情,照不亮田玉的世界。
张启劝严文涛看开,天涯何处无芳草,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喝了无数啤酒。直到严文涛喝得话都不着边际,眼看就要趴在桌上,三人才散。
回到屋子,洗漱完毕,小颜主动投入张启怀中,上上下下,一番求索,弄得张启口干舌燥,如火焚身。他原本担心今晚关于田玉的话题会激起小颜的伤心,看这情形,似乎是自己多心了。此刻小颜又如此主动,他哪里能不使出全身解数,极尽全力给她欢愉。
或许因为酒,今晚的小颜格外旖旎缱绻,从未有过的热烈和主动,仿佛要把张启嵌入灵魂,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快乐如潮水一般将两人席卷,待到那极致的瞬间到来时,两行泪水热热的滚落小颜脸颊,和张启的汗水融在一起。张启沉沉趴在她身上,喃喃说着什么,小颜细听,竟是“我爱你”三个字。刹那间,小颜的泪水如洪水决堤,冲出眼眶,“我也爱你,张启。”小颜紧紧抱住张启,任由泪水横流。
张启沉浸在那黑甜的快乐中,他看不到小颜的泪水。
第二天两人起个大早,四处转悠,体会六月初乡间美好的晨。待吃过早饭,又去摘桑葚,准备带给同事朋友分享。
九点过,太阳渐渐毒辣,两人回到院子里,坐在树荫下整理摘回来的桑葚。严文涛早就去忙自己的活计,并不把他俩当客人。
两个人一边整理桑葚,一边闲话着乡间生活的美妙。突然,小颜怔怔看着张启身后,表情几乎凝固。
“关关,张启,关关。”除了这几个字,小颜说不出更多的话。
张启顺着小颜的目光看去,关关的链条不知如何脱了桩,它正迈着悠闲的步伐,拖着长长的链条朝他们走来。
张启迅速站起身,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把铁锨,急速朝那走去。
谁知,原本闲闲走着的关关,看到张启大步朝铁锨跑去,像是知道他的心事,咆哮着就朝张启冲过去。一岁多的关关,立起前爪站起,也有张启肩膀高。张启来不及拿起铁锹,他用脚踹向扑过来的这只凶悍大物。关关彻底被张启激怒了,它两个前爪朝张启一扑,一百五十斤的张启竟然被他扑倒在地。张启躺在地上,只能蜷起身体用手脚挡住扑上来的关关,关关用爪子按住张启,就在要下嘴要的节骨眼,严文涛喝一声“关关”,冲上去拉住关关的铁链,把他从张启身上拉起。
一旁的小颜早已惊呆,吓得在那里一动不动,待张启起身,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查看张启的伤口。张启的一直胳膊早已血肉模糊,看不出情况。
严文涛把关关也关进房间拴好,又带着张启来到水龙头前,放水给他冲洗。带血水冲净,才看出来他的胳膊上深深四条伤痕,皮肉乍裂,显然是关关刚才用爪子挠的。背上腿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很多,有一些是爪子抓的,也有一些是摔倒过程中磕碰的。
“它没下口咬,否则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原来严文涛回来取农场另一边仓库的钥匙,正好撞见这一幕。“如果我不及时赶到,你今天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藏獒一旦下口,必要上下牙闭合才肯松口。”严文涛边给张启冲洗边说。“也怪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平时我每天晚上都会检查开开关关的链条,就怕发生意外。”严文涛对自己的大意深感负疚。
“好在没出大事,好在没出大事。”严文涛所受惊吓不比当事人轻,他自顾自的重复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张启小颜还是他自己。
小颜仍旧止不住的战栗,倒是张启,镇静下来朝小颜笑笑,告诉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完成基本的冲洗,三个人立刻开车去最近的昌平人民医院,打狂犬疫苗、血清、还有破伤风针。
小颜似乎被吓的失了言语,她一路上双唇紧闭,身体一直微微发抖。多亏有严文涛,在医院跑上跑下帮忙。
处理完毕,严文涛又开车把他们送回城里。
路上,张启已经从惊恐中恢复,跟严文涛说起过程。
“其实,”严文涛说,“关关这两天已经认熟了你们,它脱了链子的时候,似乎并不打算攻击你们。你跑去拿铁锹,才激起了它的攻击性。”
“不过好在攻击的是我,如果是小颜”,张启无比怜惜的看向还在惊恐中的小颜,“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是小颜,我老爷子不得扒了我的皮啊。”严文涛笑说。“就这,估计他也得让我把这两条狗宰了吃了。”
“放心,我们不会跟老爷子说的。是吧,小颜?”
小颜听到张启喊她,如同从梦里惊醒,一片茫然,竟不知他俩说的是什么。
只有严文涛还在自顾自的重复着:“今天真是邪门,一夜没紧它的链子,不至于呀,怎么就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