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半梅婉香

3、林西转学

　　转眼林西上三年级了，她一直在吴菲家吃午饭。林西长高了也长胖了，更加的漂亮更加的懂事了，连吴菲的母亲都非常喜欢心疼林西。林子恒不知道那根筋抽了，开始拼命的工作，哪里最苦去哪里，竟然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头，本来就顾不上林西，现在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常年出差的林子恒回来就给林西留些钱，还嘱咐林西要每个月给吴菲二百元，算是她在吴菲家的伙食费。他没有去见吴菲，也不敢去吴菲家。或许林子恒觉得给点钱就可以得到自己良心上的平安。
　　林西上三年级的这个春节，是在吴菲家过的，连十六岁的林森也在吴菲家过的春节，他俨然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来吴菲家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连最小的雪儿都有一个小玩具。这些钱是他平时节省下来的，住在学校里的他不仅很节省，还利用节假日和假期在外面做钟点工。吴菲心里很难过，在林森第二天带走林西的时候不仅给了他们一大包吃的食物，还在兄妹俩的书包里悄悄的放了五百元钱。这是林西每个月给的伙食费，除了春节的时候，吴菲给兄妹俩买一身新衣服包括鞋子袜子，剩下的钱总是用各种办法给兄妹俩。
　　林西毕竟年龄小，她特别的开心，和三岁的雪儿玩的像俩个小疯子。而林森每每看到吴菲一家团圆的时候，他的脸在笑，可他的心却在哭。他是为了让妹妹高兴，也是为了感谢吴菲，更是为了能和吴菲多说说话，他才来到吴菲家过年。
　　林森喜欢在厨房给吴菲帮忙，不大的厨房就他和吴菲在忙，两个人边说话边干活。吴菲已经不把他看成个小孩子了，而在林森的眼睛里，吴菲既是老师，也是姐姐，更是能看到他心底里去的朋友，不过他不敢说自己把吴菲当朋友，因为他太尊重吴菲，在他眼睛里，吴菲是他和妹妹的大恩人。他喜欢和吴菲探讨人生，他也把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告诉吴菲，问她这样做好还是不好。十六岁的林森已经一米七了，而二十三岁的吴菲还不到一米六。看着吴菲熟练的操持着厨房的东西，林森心里突然有一种幻觉出现，吴菲是女主人，而他自己是男主人。刚刚冒出来的幻觉被林西冲进来的叫声打断了，他有些尴尬，但很快恢复平静，他发现吴菲并没有看出他的小秘密。林森太希望自己能有个家了，他想大学毕业一工作就结婚，然后把妹妹接过去，他太心疼林西了。但这都是他以后的事情，只是他现在就在安排，在打算，未免太早了。他告诉吴菲，他要考军校，而且很自信的说，凭自己的学习成绩没问题，考军校是因为不用学费，还可以锻炼人。吴菲懂得林森的意思，她明白林森是个很要强很独立的人，就像林西非把伙食费给自己是一样的。
　　她说，挺好，我如果是个男孩，我也去当兵，也考军校。对了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让林西也经常去看看她。林森的眼睛立刻耷拉下来，很就才说，妈妈忙的要命，她现在的丈夫出国了，给她留了一大堆的事情，什么美容院、洗脚城，还有一个小公子，她现在满脑子的钱和她的公子，她可能已经忘记我和林西的存在了。
　　吴菲本来是好心想让林西能再得到母亲的爱，听了林森的话感觉本来不大的希望顿时化成了泡影。
　　这个春节是林西印象中最快乐的一年，吴菲的姐夫带来了相机，吴菲把林西楼在怀里照了照片，那一刻，她特别想喊吴菲妈妈，几次到了嘴巴边又咽了回去。林森也和林西吴菲照了合影。林西留下了和吴菲的合影，三人的合影，林森好说歹说从林西手上拿走了。以至林西和林森一生气就要照片，每次只要要照片，林森就得陪不是，至于林森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张照片，这是他心里藏着的一个秘密。
　　三年级很快要结束了，林西的成绩开始比较稳定了，她俨然是同学中的佼佼者，似乎没有父母关爱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她，她每天快乐的像个小天使，看着她一天天长高，吴菲竟然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就让林西永远十岁，不要让她发育，不要让她长大，吴菲甚至害怕去想林西的青春期，林西以后要面对的青春和爱情，她该怎么开始她的人生？
　　还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一天下午，林子恒突然冒了出来，他专门来找吴菲，说是办理林西转学的事情。吴菲大吃一惊，问，干吗这么着急，马上就考试了，下学期转学不是一样吗？林子恒说，他们家明天就拆迁了，已经是最后的几家了。单位重新给安排了过渡的房子，离现在的学校很远，林西太小，坐车上学不方便，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也是单位给联系的，那边的学校说，现在就过去参加期末考试，如果成绩可以就继续上四年级，如果跟不上就读三年级。正好我办理完又要出差，没有时间管她，只能现在办理。我知道你对林西很好，林西也很喜欢你，孩子一定舍不得你，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在你跟前吧，也是我们大人造孽，让孩子受罪了。孩子的工作还得麻烦你去做，我的话她是一定不听的。
　　第一次林子恒说出了比较有感情的一番话。吴菲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已经预感到林西将要面对什么了，这个适应力较差的孩子怎么去适应新的环境呢，还有她马上要面临的青春发育期，她有些后悔自己太溺爱林西。她没有想到林西会这么快的离开自己。
　　吴菲打发林子恒去办理转学手续，自己到教室里找到了林西，她把林西的书包收拾好，然后拿着书包对林西说，到我办公室来。敏感的林西看到吴菲拿了自己的书包，就感觉有什么事情，出了教室门看到父亲，就明白了，她转身往教室跑，边跑边喊，我不转学，我就在这上学，我自己可以坐车来。一下教室开锅了，林西的同学顿时围住了林西。谁要叫你转学？林西，千万别转学，你走了就没有人带我们做游戏了，也没有人给我们唱歌了。同学一下把林西围在了中间。林西跑到自己的座位上爬在桌子上开始哭。
　　吴菲心里也一阵难过，她把书包让同学拿回去给林西，自己回到办公室等林子恒。下午的第二节颗是语文自习课。吴菲让同学们写作业，然后把林西叫到了办公室。林西哭着说，老师，我不转学，我不怕远，我自己能坐车来。吴菲算了一下，现在的学校和林西的新家几乎是在城市的两个头上，林西如果坐车要花费一个小时，还要中途转一次车，早上上班高峰期，林西一个小孩子能行吗？吴菲刚刚冒出来留住林西的想法瞬间又消失了。
　　林西拉着吴菲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吴菲只要答应，她就能留下。三年的时间，已经把她和吴菲联系在一起了，本来这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如今在林西的心里，最爱的人就是吴菲，最敬佩的人，最崇拜的人都是吴菲，甚至她对吴菲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那份感情。她对吴菲的依恋也超出了一个孩子的情感，在她幼小的但有些过早成熟的思想里，吴菲就是她的一切，如果离开了吴菲，她将一无所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住吴菲，不让吴菲离开自己。
　　林子恒很快的办理完转学手续回到吴菲的办公室。林西看到父亲手里的纸，大声哭起来，这是吴菲第一次看见林西这样哭。她躲在吴菲的身后，紧紧的抓住吴菲的衣角，似乎父亲看不见她，就不能带走她，也似乎她抓住吴菲的衣服也就抓住了吴菲，抓住了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吴菲把林西搂在怀里，给林西擦了擦眼泪，其实吴菲心里也是酸酸的，她对林西说，傻孩子，还哭，你哭的样子可没有你笑的样子漂亮哦，别哭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
　　林西停止了哭声，对父亲说，我哪也不去，就在吴老师这上学，她去哪我就去哪。林子恒不知道该对女儿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然后象对林西说也象对吴菲说更象对自己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你不能一辈子呆在吴老师身边。林西很快的回答，那我就不长大，永远不长大。吴菲听的心里酸酸的，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林西。她也舍不得林西，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进退两难。
　　林子恒看着林西又一次叹气，似乎此时他除了叹气别无他法，他看了吴菲一眼然后低下了头看着地面。林西噘者着嘴躲在吴菲身后，手还拉着吴菲的衣角，一会看看父亲一会看看吴菲，她希望吴菲能把自己留下来，她小小的心里认为只有吴菲能留下自己，而父亲只怕吴菲，她已经把吴菲看成是自己的一切希望。
　　林子恒的手机响了，他出门接了电话，进来以后迫不及待的对吴菲说，我马上要走，林西我们回家，爸爸有事情。林西大哭起来，不愿意父亲的的手碰自己，她在使劲躲避着父亲的手。吴菲把林西搂在怀里，替林西擦眼泪说，别哭了，以后老师去看你，你也可以和哥哥一起来看老师呀，你去的新学校是很好的学校，老师小时候就特别希望去那里读书，可惜家离那里太远，你现在去那里多好啊，替老师好好读书。林西哭的更伤心，她认为吴菲不要她了，她边哭边说，老师，你不要我了吗，你讨厌我了，你别赶我走，我听话，我自己什么都什么做。林子恒的电话再次响起来，他接了电话，就抱起林西给吴菲说，走了，有事，对不起，这些日子感谢你对林西的照顾。说完抱着林西出了门，不管林西怎么哭。出了门，吴菲才发现林西的书包还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赶紧抓起书包追出去，林西抓着车门不愿意进去，边哭边喊着，吴老师，吴老师啊，我不走，我不走。吴菲把书包给林子恒，林西伸出手朝吴菲喊，老师，老师，我不走，我不走。林子恒趁机把林西的手抓住塞进车里关了门，林西在窗户上喊着哭着拍着，车走了，吴菲才感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满了脸庞。
　　这以后，吴菲也在学期结束以后收到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她的家也在林西走了半个月以后拆迁搬走了，这样，她和林西彻底失去了联系，时常想起来，她后悔当时没有要林子恒的电话号码，林西也成了她心里始终无法忘记的一个影子。而林西却在假期和哥哥去了吴菲的家，吴菲的家已经没有了，他们在已经推平的废墟上找不到一个可以问的人，然后他们又去了学校，看门的大爷也不知道吴菲家搬去了哪里，兄妹俩失望的回去了。开学的时候，小林西一个人又跑去了学校，得到的消息是吴菲已经不在学校当老师了。因为吴菲已经不当老师了，家也搬走了，所以学校的老师都不知道吴菲的新家在哪里。林西这次真的失望了，哭着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