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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创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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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进入八月份后,天气不再炎热,早晚都很凉爽,只是正午时分日头仍是有些毒辣。
快要到大秋收了。
田中的大豆、粟米、胡麻等庄稼长势很好,可以预见,大秋收时将会是怎样一个丰收的场景。
陈氏和安大娘商议过后,觉得林雨是个不错的孩子,况且他家也是秀水村的,两家彼此都知根知底,就想着问问安珞的意思,打算去林家提亲。
安瑛便明里暗里地试探安珞,哪知安珞如今却是一门心思侍弄田中的庄稼,对于自己的亲事似乎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番试探无果,陈氏等人便打消了念头,只等来年开春时再说吧。
林雨和安珞的事晋安已经顾不上细想了,她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做肥皂。
安珞被拒亲的事对她的震动很大,她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她来的这个世界是古代,她们一家子现在是农民,靠着种地过活,说白了就是靠天吃饭,年景好,能管温饱,要是年景不好,赶上个天灾人祸什么的,那就别想吃饭了。
她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虞。
要实现这些,最起码她得存些银钱,有了钱才有生存下去的保障,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尤其在这个古代女尊的社会。
既然她要代替安瑾守护她的家人,让她们一世安乐,她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她不能再懒下去了。
于是,她便有了做肥皂来卖的心思。
启国如今称得上是国泰民安,新帝继位已有四年,这四年里,商业及手工业得到极大的发展,商人的地位也大大提高。文帝时,商人之女不允许参加科考,新帝继位后,即刻废除这一规定。
如是,从商之人大幅增加,启国商业一片繁荣。
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业就相对容易一些。
晋安已经打算好了,先做一些简单的成品拿到墟市上去卖,看看市场如何,再做进一步打算。
一切都考虑好了,晋安便开始着手。
她对安大娘说自己有要紧事要做,这几日就不去田里了。安大娘满口答应,田中的农活不多,有她和安珞足以。
晋安又跟陈氏要了些钱,由安瑛陪着,到墟市上买了盆盆罐罐,所需一应物品。
安瑛好奇问她,她只说要做样好东西,做成了,便能赚来银钱。
安瑛便不再多问,只在一旁帮忙,晋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晋安在灶屋中鼓捣了三天,整整三天,终于做出了一盆肥皂。
成品还很粗糙,是原料不纯的缘故,不过比起澡豆和皂角来,已经好用太多。
安瑛看着这一盆的犹如蜡块儿一般的东西,惊讶地合不拢嘴,难道这就是小妹口中的那个肥皂?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坨东西从盆里倒扣出来,晋安用刀切下拳头大小一块,递到安瑛手中:“哥,这个同澡豆的用处差不多,用这个去洗洗手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安瑛双手捧着这块肥皂,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听了晋安的话,他走到水盆前,把肥皂放到脸盆架上,用水浸湿了手,然后拿起那块肥皂在手上轻轻蹭了几下,然后便双手轻搓。
随着双手揉搓,细小的泡沫从手中泛起,安瑛瞪大眼睛,把手又浸到水盆中,泡沫瞬间消散,在水中漫开,盆中的水顷刻变得浑浊,安瑛举起双手,手上干干净净,先前的脏污一丝不见。
“小妹!干净了!洗干净了!这个肥皂把手洗干净了!”
晋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肥皂在安家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安大娘、陈氏、安珞不停地拿着它洗了一次又一次手,足足用去半缸水才罢休。陈氏犹不满足,愣是把安大娘身上穿的衣服扒下来,放到地上搓了几下,才用肥皂洗了一遍,看着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泥点的衣服,陈氏激动得手都抖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晋安,眼中满是疑问。
晋安干笑几声道:“以前总是象做梦的时候,总看到有个人在做这个,不停地做,当时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那人叫它肥皂,那天在月母会上看到有卖猪苓的,我才猛然想起就是这个,做的就是跟猪苓一样的东西,可以洗手,洗衣服,对了,那人还做了不少别的东西,我还得慢慢仔细想想。”
这番说辞晋安早就想好了,做肥皂之前她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一个傻了十几年的痴儿,突然做出肥皂了,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吧,还是老一套,她傻的时候不是像做梦一样吗?就是那时候看别人做的。
看陈氏几人的表情,晋安就知道自己过关了,她暗松一口气,要是陈氏几人刨根问底问起来,她真没法应付。
第二日便是墟市,晋安把那一大坨肥皂切成规则的长方体,准备拿到墟市上去卖。
墟市就在月母庙前的空地上,每逢三、五是小墟市,逢十则是大墟市。
在管理墟市的市吏那交了十文钱,指定了摆摊的地点,晋安和安瑛便卖起肥皂来。
每块肥皂大小就同光明肥皂差不多,当然没那么规整,看上去也要粗糙很多,这样一块肥皂,晋安给它的定价是二十文钱。
价钱比澡豆和皂角要贵,但比起猪苓来要便宜。晋安想看看市场如何。
安瑛到月母庙中打了一盆水放到摊子前,准备一会儿做现场演示,也可以让买主试用。
一切都准备好了,墟市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多是男儿,三五成群,结伴来买些日用品。
晋安清清嗓子,吆喝起来:“肥皂来!大块肥皂!洗衣服洗手绝对干净!一块只要二十文!赛猪苓来赛澡豆!”
她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吆喝好,翻来覆去只是这几句,但是人们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是无穷的,晋安的摊子前很快就围了一群大哥大叔。
安瑛不慌不忙,挑了一个上了点岁数的男子,让他用肥皂洗了洗手。
效果是惊人的,人群是振奋的,肥皂是畅销的。
三十块肥皂,一柱香的功夫就被哄抢一空,一共卖得了六百文钱。
还有没买上的,恋恋不舍不肯走,不停地问什么时候有货,下回墟市海来不来,也有略熟些的就要求给他留几块,又过了半柱香功夫,围着的人才渐渐散去,安瑛和晋安才腾出功夫来数钱。
六百文钱,沉甸甸的,就放在钱袋里,安瑛把钱袋抱在怀里,喜得双眼直放光。
这六百文,够他们一家五口三四天的花用了,乍听起来并不多,可是他们才只卖了三十块,要是三百块,三千块呢?
一千文钱是一贯,一贯就是一两纹银。
安瑛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他面前。
晋安也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下,六百文钱,减去前期投入的成本约三百文,净赚三百文,家中还有些不规则的边角料,她手中有几块给市吏留的。
利润率惊人的高!其实在现代也是如此,她混日化行业有两年多,怎么会不知道。
两人各自算计一阵,开始收拾摊子,铺到地上用来摆肥皂的麻布已经滚成团,水盆中的水全泼到地上,水盆呢?两人找了一圈才找到,早被人踢远了。
收拾利索了,晋安又和安瑛到市吏那里,把留的肥皂送给她们。
市吏姓于,是个四十余岁的妇人,生得面色黝黑,膀大腰圆,说起话来更是瓮声瓮气。她手下还有两名小吏,主要收收管理费,维持下墟市的治安,查验下货品,看是否有卖违禁物品的,官不大,管的事儿也不多。
晋安送给市吏五块肥皂,那两名小吏则是每人三块,只说是给各位大人试用的,用得好了,也给做个宣传。
那市吏自然满心欢喜,推脱一番,各自收下。晋安这才松一口气,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和管理者搞好关系都是至关重要的。
收了这几块肥皂,以后若是有地痞流氓找事,市吏就不会袖手旁观。
告别市吏,两人又在墟市上采买些原料,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陈氏正在家中等得心焦,晋安和安瑛一进家门,他就走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卖得怎样?”
安瑛放下手中的东西,从腰中解下钱袋,得意地晃晃,笑道:“爹爹!都卖光了!一共卖了六百文!”
他见陈氏一脸不可置信,得意道:“爹爹,你都不知道,只一会儿工夫,那肥皂就都被抢光了,有买不到的不死心,直问什么时候有货呢!”
“小妹和我商量好了,一天也别闲着,吃过晌午饭就还接着做,东西都买好了。”说着把钱袋递到陈氏手中。
陈氏哆嗦着手接过钱袋,她的小女儿挣钱了!她的小女儿出息了!钱袋中的钱不多,陈氏却像捧着锭金元宝,眼中止不住地涌上泪来,他别过头,不让儿子女儿看见,悄悄用衣袖擦掉。
午饭时分,安大娘和安珞回来,两人听闻那些肥皂卖了六百文钱既惊异又惊喜,饭桌上,安大娘便做了分工,以后她和安珞负责田里的农活,晋安和安瑛就做肥皂,陈氏仍是负责家务,必要时给晋安搭把手,农闲时分则全家齐上阵,一起做肥皂。
午饭后,晋安躺到床上歇息,她根本就没睡着,脑中反复思索着如何改进制作工艺,提高肥皂成品的质量,又想着哪天应该去县城一趟,买些松香和香料等添加剂,使做出来的成品更完美,对了,还要去订做些方模子和小圆模子,以后还要做香皂。
她越想越睡不着,索性起来,走到灶屋中接着实验。
晋安走到灶屋中,就见一个身影在忙碌,原来是安瑛正收拾从墟市上买来的原料。
听到脚步声,安瑛转过身来:“小妹,怎么不多歇会儿,这里有我呢。”
晋安一笑:“哥,我躺不住,索性就起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多做些肥皂出来。
一下午,晋安都在实验着如何提纯原料,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简便易行的方法。两人就用提纯后的原料又做出两批肥皂成品来,这两批成品比起上午卖掉的要好了不止一倍,很有些象现代的肥皂了。
晋安拿刀把它们切成一块块长方体,码在桌上,白色微有些透明的肥皂们码得整整齐齐,晋安心中溢满成功的喜悦,也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将所有肥皂都切好后,晋安用布包了几块,叫上安瑛两人一起给冯大夫送去。
连着几日忙,已经有些时日不去冯大夫那里了,不知她忙不忙得过来。
穿过村子,远远地便看到冯大夫住的小院,竹篱旁种的花开得艳丽,院中的石榴树上结满婴儿拳头大小的石榴,几只母鸡正在篱笆旁踱步,一切是如此详和宁静。
来到竹门前,安瑛轻轻摇了摇门上挂的铜马,伴着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道:“是阿瑛和阿瑾啊!进来吧!”
两人推开竹门进去,穿过小院,走进屋中。
冯大夫不在家中,江氏正在碾药材,见到两人,他笑着道:“这几日可是忙坏了吧,田中农活虽多,也要当心身子,别累着了。”
安瑛走过去帮忙,对江氏道:“江叔,不累的,这几日田中的农活不多,你去看看那个。”说完朝着晋安那边努嘴。
晋安将包着肥皂的布包打开,露出整整齐齐两摞肥皂。
江氏好奇地拿起一块,放到手中端详,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有些象猪苓,又不是猪苓,阿瑾,这是什么?是从哪里买的?”
安瑛抢着笑道:“是阿瑾做的,这几日我们都在做这个,叫肥皂,用它洗手洗衣服极好用的,比皂角和澡豆要强上许多。”
“肥皂?是阿瑾做的?”
江氏英挺的眉微皱,他旋身走到水盆前,用那块肥皂洗了洗手,等擦干手后,他惊喜道:“果然好用!阿瑾,你是从何处得的制法?这肥皂一出,只怕皂角和猪苓便要无人问津了。”
晋安早料到江氏会问,便把做梦的那套说辞又对江氏说了一遍,说完,也是满脸疑惑的样子。
江氏连连称奇。
他将那几块肥皂收好,笑道:“你冯姨见了,必定喜欢。”
顿了顿又道:“她必会到你那里追问制法…不知”
晋安坦然道:“阿瑾定会如实以告,绝不藏私。”
江氏含笑点头。
晋安当然知道,肥皂的制做方法若是流传出去,她的这条生财之路就等于是断了,但是对冯大夫和江氏,她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因为这两人绝对不会把制法告诉任何人,别问为什么,她直觉就是如此,就象她觉得这两人并不是普通人那样。
天色不早,冯大夫仍是未归,晋安和安瑛便告辞回家。
第二天,冯大夫果然一早便来到安家,拉住晋安便问肥皂的制法,晋安把她带到灶屋中,笑道:“冯姨看我做上一回,就明白了。”
她便和安瑛忙活起来,边做边给冯大夫讲解,直看得她双眼放光,摇晃着脑袋不断赞叹。
冯大夫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离下次墟市还有四天时间,这四天里,晋安和安瑛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有一件事,做肥皂,连安大娘三人也一起帮忙。
边做晋安边总结经验,想着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哪个步骤要注意什么,做出来的肥皂也是一批比一批好。
到第四天,定做的模子都取回来了,晋安就试着做了一批香皂。香皂一做出来,江氏和安瑛便爱不释手,安瑛抚摸着光滑的皂身道:“男儿家肯定会爱这个,拿来洗澡洗头必是好用。”
晋安看着安瑛宝贝的样子,想着哪天一定要想法把洗发水也鼓捣出来,那东西肯定比肥皂香皂还要受欢迎。
安大娘和安珞腾出一间厢房来,垒了灶,搬来桌椅橱柜,专门用来做肥皂,原来的灶屋太小,总在灶屋中也影响做饭。
墟市头一天晚上,一家人清点了下做出来的成品,又按着质量好坏分了类,议定好价钱,安排好各自要做什么,只等天一亮,便拿到墟市上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