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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拒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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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的大豆苗已经长得要没过脚面了,晋安去田中间苗,安珞和安大娘去了较远的那块田里干活。
间了一上午的豆苗,到晌午时分晋安收工回家,在田中蹲了一上午,晋安的腰腿酸得厉害。
她边走边跳着活动腿脚,很快便走进村子。
村中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一阵阵传来,晋安的肚子咕噜了两声,干了半天活,她饿了。
她快步向家走去,经过一个柴草垛时,冷不防从柴草垛后面蹿出一个人来,拦在她面前。
晋安吓了一跳,她定神细看,却见一个少年,正怒气冲冲瞪着她。
少年她认识,是里正家的二儿子林雨,经常去找安瑛一起做针线活的。
她连忙笑着问道:“林哥哥,这几日怎么都不来找我哥玩了呢?我哥昨日还念叨你呢。”
林雨并不答话,仍是瞪着晋安。晋安心中有些诧异,难道自己得罪林雨了吗?
她方要问,就听林雨道:“听说…听说陈叔找了媒公去给你大姐提亲了?”
“是啊。”晋安眨眨眼,有些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
林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圈也红了,他喃喃道:“是哪一家…是哪家的男儿…让她这么惦记…为什么…”
他突然一跺脚,转身捂着脸飞快地跑了,留下仍是满脸呆愣的晋安。
晋安恍然明白了,林雨怕是也暗暗喜欢着她大姐吧,只是一直不敢表露,如今听闻她家去给她大姐提亲,终于憋不住了,跑来问她。
晋安有些惋惜,可惜她大姐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其实林雨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人很能干,又泼辣直爽,这性子配她大姐,嗯,也挺合适。
她只能摇摇头,一步三叹着走回家。
一进家门,晋安就觉得气氛不对。陈氏满脸忧色正在往饭桌上摆饭,安瑛正收拾东西,一边还嘟嘟囔囔。
“不就是有个亲戚做官么?又有什么?亲事不成就不成,为何要这样羞辱人!”
晋安看清了,安瑛收拾的正是媒公提去魏家提亲的礼品,现在原封不动地退回来,那魏家定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她大姐还不知道呢!
晋安走到陈氏身旁,低声道:“爹…大姐她…”
陈氏看看小女儿,叹口气道:“你大姐还不知道,等下她回来要如何同她说…”
陈氏说着,眼圈已经红了。其实魏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无所谓,关键是说出的话太伤人,虽然媒公遮遮掩掩,但他和儿子就是再笨也听出来了。
晋安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也就没尝过失恋的滋味。但她却见过失恋的人是什么模样,大学里不乏一对对情侣,分分合合的事她也见得多了,她寝室里一个姐妹失恋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当时晋安生怕她想不开,吃饭上课时时陪着,周末拉她逛街打球看电影,一直到那个姐妹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安珞知道后会怎样?晋安不敢想象。
三人正愁容满面,安珞和安大娘回来了。
安珞这两天是满心期待,只等媒公带来好消息,同魏真的亲事能定下来,她是个单纯的人,并没考虑过门第、家境等等,包括魏真也是如此,她们想的非常简单,只要两人两情相悦,就可以定亲成亲。
看到那一堆礼品时,安珞立刻就僵住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恍恍惚惚问:“爹,媒公来过了?”
陈氏忙上前扶住女儿急急道:“阿珞…你听爹说…”
“魏家不同意?”
陈氏再也忍不住,抱着安珞失声痛哭,她的大女儿,她勤劳能干,吃苦耐劳的大女儿,为什么?为什么?
他绝不能让大女儿知道魏家说的话,他不能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他只能记在心里,让它烂在心里,不光他,安瑛也是一样。
安珞出奇的安静,她用衣袖给陈氏擦干眼泪,平静地道:“爹,别哭,不就是魏家不同意这门亲么?来,咱们先吃饭,干了半日活,我饿得厉害。”
可是谁又能吃得下去,一家子坐在桌前,都托着饭碗眼巴巴看着安珞,谁也不动筷子。
安珞吃了几口,看一家人都看她,道:“都吃饭啊,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饭。”
晋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随后几日,安珞仍是异常平静,只是晋安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痛苦。
每日晚饭后,安珞就爬到屋顶,静静坐着吹埙,一直吹到熄灯时分,那哀伤的曲调,让晋安听了直想落泪。
晋安不是不通世故的人,她知道魏家之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为了什么,一句话,安家配不上魏家。门不当户不对,两家不是一层水里的鱼!
安珞这几日大约也明白了,她干起活来更是卖力气,往往要在田中忙到天黑透了才返回家中。
陈氏和安大娘看到大女儿这般模样,愈加忧心,只是无处着力。
安瑛屡次想要劝阻安珞,只是刚开始说话,就被安珞堵了回来,安珞就一句话:“我没事儿,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这日,安珞吃过晚饭后,又爬上屋顶,晋安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她想劝劝大姐,其实这种事别人再怎么劝也没用,关键是自己能想开,看开了。晋安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淌,安珞能渐渐忘掉魏真。
安珞仍是吹埙,晋安在她身后默立片刻,终于开口道:“大姐…天涯何处…无芳草.”
安珞停下吹埙,静静注视着远方,喃喃道:“小妹,你不懂…你怎么懂…天涯何处无芳草,呵呵,天涯处处有芳草…可是我只喜欢那一棵…那一棵…如何能替代得了。”
晋安无语。现在是最痛的时候,总有一天,伤痛会渐渐抚平。可是抚平了又如何,伤疤还在。
安珞继续吹起埙来,晋安默默无语,就站在她身后,凝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夜空。
蓦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远远地同埙声相应和。
晋安四处张望,只看到夜幕映衬下的檐角。笛声越来越近,吹笛的人正朝着她们这里走来,停在了她家门前。
“安珞!你下来!”少年尖利的喊声划破夜空。
晋安慌忙顺着梯子爬下屋顶,是谁家男儿在她家门前大呼小叫?
“安珞!你还算个女人吗?你不就是被魏家拒了亲事吗!用得着天天吹那唧唧歪歪的曲子腻歪人吗!咱这是秀水村!不是那秦楼楚馆烟花柳巷!”少年继续喊。
晋安脚下一个踉跄,跑着去开院门,这人够大胆的,连秦楼楚馆烟花柳巷都喊出来了,再不开门,指不定还嚷嚷什么呢?
陈氏、安大娘、安瑛都从屋中跑出来,院门打开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晋安看到一个少年怒冲冲站在她家门前,锃亮的双眸里是腾腾的火焰。
这个少年正是林雨。
林雨不待晋安发话,大步走进院门,安珞此时已从屋顶上下来,看到是林雨,很吃了一惊。
林雨径直走到安珞面前,二话不说,抬起胳膊来抡圆了照着安珞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院中的几人都目瞪口呆,晋安本来正在关院门,听到这声脆响,她的手一下就僵在半空中,半晌,她缓缓回过头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安珞挨了一巴掌,却并没生气,她用手捂着半边脸,半晌后低声道:“打得好…你打得好…我安珞真不算个女人…我真是混!净让娘爹替我担心…”
林雨恨声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竟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院中,陈氏安大娘几人面面相觑,还没回过味来。
晋安很感谢林雨那一巴掌,因为安珞从此后就基本正常了,虽然偶尔也会愣神发呆,但她再也不在屋顶上吹埙了。
陈氏几人由衷地高兴,私底下商量这要再给安珞寻一门亲事。不过几人也算看出点门道来,那就是林雨喜欢安珞。
不光陈氏几个,便是村中也传开了,那晚林雨嗓门那么大,几乎传遍了半个村子,有心思细的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晋安估计,也就安珞还被蒙在鼓里。
自那晚后,林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来安家找安瑛做针线活,见了安珞和晋安就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全然没了那晚的凶悍样。林雨这个样子让晋安都佩服不已,换做是她就未必能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