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燕双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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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已到安瑾和丰清成亲的日子。
经过月余的忙碌，总算一切准备就绪。
安瑾骑在马上，身穿绛色衣衫，头戴黑色幞头，率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绕村子一周，去冯大夫家接丰清。
队伍中有人拿了篮子，一路上不停抛洒芝麻糖、麦芽糖，一群孩子跟在后面，又笑又闹，热闹异常。
丰清坐在屋中，听着外面鼓乐喧天，爆竹声声，只觉一颗心咚咚跳得厉害。
她，快来接自己了吗？
他，就要成了她的夫了吗？
妆台上的铜镜中映出自己娇羞的面容，头上明晃晃的凤钗轻轻颤动，似要振翅欲飞一般。
院中突然传来欢笑声，丰清知道，安瑾到了，他紧紧抓着手中的绢帕，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江氏笑道：“迎亲的队伍来了。”
丰清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安柳握了他的手安慰道：“清哥哥，别怕。”
声音里却带了丝颤抖，安柳自己也很紧张。
江氏笑道：“有喜郎陪着，不必慌张，只跟着司仪的话做就是。”
丰清点点头，心却跳得越发厉害。
一阵哄笑声过后，就听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喊声；“新娘到了！新郎子快出来罢！”
有男子的说话声传来，似是在问她。
门外忽地静下来，就听她缓缓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携行。”
声音虽低，却带了无比的坚定。
丰清微笑着，眼中已带了水光。
房门开了，安瑾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对他柔声道：“清儿，我来了，跟我走罢。”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中，一瞬间，所有的慌乱都退去，心中只觉一片安然清明。
安瑾执了丰清的手，来到屋外，庭中，设了坐榻，冯大夫和江氏坐在上面，面带笑容。
安瑾和丰清在冯大夫和江氏面前的席上跪下，冯大夫缓缓道：“敬之勉之，夙夜无违。”
丰清低声答道：“敢不遵从。”
江氏取过敝屣，为丰清盖在头上。
两人起身，在众人簇拥下出了院子。
丰清由两个喜郎和安柳陪着上了马车，安瑾翻身上马，率着队伍徐徐而行。
安家院中，早已搭好青庐，安大娘和陈氏安坐在青庐下，喜笑颜开。
安瑾和丰清并肩站在青庐下，行交拜之礼。
礼毕，丰清由安瑾牵着手进了洞房。
丰清低垂了头坐在榻上，忽觉眼前一亮，抬头看时，却见安瑾眼含柔情，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
喜郎将匏瓜剖开，倒满酒，递给两人一人一半。
丰清面色绯红，举头一饮而尽。
再看安瑾，也已饮尽匏中之酒。
喜郎笑道：“愿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女。”
安瑾俯身在丰清耳边低声道：“我要去外面陪宾客，等我。”
丰清含羞点头，安瑾转身大踏步离去。
院中巷内，早已摆满酒席，众宾客推杯交盏，欢声笑语，共贺佳时。
天光渐暗，小春将屋中的红烛点上，室内顷刻晕红一片。
烛光映着绛色的床帐和大红的锦被，处处透着喜庆。
安柳悄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轻声道：“清哥哥，先吃点儿点心罢，莫要饿坏了。”
小春点头笑道：“安小哥真个体贴。”
丰清含笑道：“谢谢柳柳。”
安柳笑道：“快吃罢，我还得出去，不能陪你。”
丰清道：“去罢！”
吃过点心，丰清顿觉身上有了气力。
小春道：“现下无人，公子可在屋中走走，总坐着，腰也酸了。”
丰清笑着在屋中溜达了几圈，小夏进来道：“酒席已散了。”
话音方落，就听到衣服的悉簌声和脚步声。
安瑾走进屋来。
小夏和小春端来热水，见机退下。
丰清坐在妆台前，将簪环一一卸下。
安瑾笑道：“我来帮你。”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遇，丰清即刻红了脸，垂下头去。
洗漱过后，安瑾去吹蜡烛。
待她脱了外衣摸黑回到床上，放下床帐，伸出手去，却触及一片柔软。
她将那柔软紧紧拥在怀中，从此，身与心一起沉沦。
屋外传来鸡鸣，丰清动了动，就听安瑾道：“才叫头遍，天还早，再睡会儿。”
搭在他肩上的胳膊将他又搂紧，他低声道：“今日要拜见公婆，不可晚了。”
“放心睡罢，有我呢，到时我叫你。”
丰清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朦胧中，唇上传来温热的吻，耳边传来轻唤：“清儿，醒醒，该起啦。”
他睁开眼，却见安瑾已穿戴齐整，坐在床边，正笑眯眯看着他。
“啊…阿瑾，什么时辰了？是不是晚了？”
安瑾笑道：“不晚，娘和爹还没起呢。”
丰清急急起身，却又躺下，红着脸道：“你…你…先转过身去…”
安瑾愕然，片刻方明白过来，凑到丰清耳边低语一句，方站起来转过身去。
丰清瞬间已面皮紫胀，低低道：“你…”
又怕安瑾转过身来，飞快穿好衣裳，下得床来。
安瑾已端来热水，丰清洗漱后，坐在妆台前梳头。
安瑾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套金头面，道：“戴这个罢。”
丰清道：“这个…过于华贵了。”
安瑾笑道：“才成亲，戴个华贵些的也无妨。”
丰清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了几样简单的首饰戴上，没戴整套的头面。
梳好头，换过衣裳，丰清跟在安瑾身后出了门。
前厅中，安大娘、陈氏、安珞、林雨、安郁都已到了，安瑾笑着进了门，道：“娘、爹、大姐、姐夫。”
丰清也蹲身施礼。
林雨端了茶盘过来，丰清即刻明白，这是要奉茶。
他端了茶盏，从安大娘起，一一奉茶。
奉茶过后，一家人来到餐厅中吃早饭。
丰清和安瑾张罗着盛饭，摆盘拿筷子。
林雨跟到灶间去端饭，安瑾道：“姐夫当心，只管坐着就是，这里有我们呢！”
林雨笑道：“端个饭哪里就累着了！倒是你们啷个，昨日可累得不轻罢。”
丰清笑道：“还好，就是饿得紧，也渴得紧。”
林雨会心一笑，道：“待会儿多吃些，补回来。”
吃过早饭，陈氏就打发安瑾和丰清去冯大夫和江氏那里，算是回门。
两人用篮子装了回门礼，提了来到冯大夫家。
小春和小夏早就在竹门外候着了，丰清和安瑾方出了巷口，小春就拍手道：“来了！来了！”
两人迎上去接过篮子，小春笑道：“夫君一早就起来等着了。”
安瑾笑道：“离着不过几步远，说来就来，再没如此便宜的了。”
冯大夫和江氏闻声出来，齐声笑道：“可是来了！”
众人说笑着进了屋，小春端来点心，汤水，笑道：“公子，再吃些罢，头回在公婆面前吃饭，怕是脸嫩，吃不饱呢！”
安瑾笑，丰清坐在桌前，笑道：“心中确是紧张，好在有姐夫照应着。”
江氏对安瑾道：“今日便歇在这边，别回去了，让你娘和你爹也好好歇歇，忙了有月余，可累狠了。”
安瑾道：“正是如此打算。”
丰清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碗汤，道：“这回是真饱了。”
冯大夫拿了两封信递给丰清道：“你母亲和你二姐来的信，前日方收到，我怕先叫你看了，成亲时你心里又难受，和你五叔商量后，决定等你成亲过后再给你。”
丰清默然接过信，抬头看到安瑾正一脸担忧看着自己，忙朝她笑笑。
他先拆开鲁王的信，信中只寥寥几句，无甚紧要事，只是叮嘱他成亲后要孝敬公婆，友爱家人，善待邻里，尊老爱幼，万不可给母亲丢脸云云。
丰清的二姐丰沂，乃是李侍人所生，两年前被立为鲁王世女，江王君生前同他们父女二人关系很好，因此，李侍人和丰沂没少受郭侧君排挤。
丰沂的信也很简单，只云自己原本打算亲自来观礼，只是王府事务繁杂，实是脱不开身，其余皆是祝福之词，末了，又问丰清何日再返京城。
丰清放下信，笑道：“是母亲和二姐的贺信。”
安瑾方松一口气，暗想，鲁王还不算过于离谱，尚且知道给儿子来封信祝贺一下。
江氏道：“下个月柳柳就要进京完婚，你们可要一同回京城一趟？”
丰清道：“我和阿瑾要送柳柳，正可借机回京，我想…去看看父亲.”
江氏叹道：“正应如此，也好叫他安心。”
丰清的眼圈已红了。
冯大夫笑道：“大喜的事，怎的说着说着又感伤起来，快些商议商议，晌午想吃什么，今日我来做饭，你们只管等着吃就是！”
众人愕然，小春突然幽幽道：“家主做的饭，除去味道奇特，还多半不熟…”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安瑾道：“还是我来罢，冯姨只打打下手罢了。”
晌午，安瑾和冯大夫一道，果然整治了一桌酒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还有热汤和馒头。
众人围着桌子坐定，冯大夫烫了一壶梨花白，道：“今日高兴，老妇定要痛饮几杯！”
江氏笑道：“今日不许多喝，昨日就险些醉了。”
冯大夫笑道：“都是自家人，不会灌我，如何会醉？”
说完，给安瑾满满倒上一盅。
安瑾苦了脸道：“今日只喝一杯，改日再陪冯姨痛饮，昨日实是喝怕了…”
说得小春和小夏都笑，小春道：“多亏你那酒里事先掺了水，否则，只怕要抬着进洞房了。”
一时众人吃过午饭，各自去歇息不提。
丰清和安瑾确实累了，一觉睡醒，已是黄昏。
丰清起来笑道：“这回可睡足了。”
安瑾笑道：“左右无事，多睡会儿又有何妨。”
江氏听到二人说话声，在院中高声道：“出来走走罢，池塘中荷花开得正盛，咱们一道去瞅瞅！”
小春也道：“正好摘片荷叶回来，晚饭煮荷叶粥吃。”
丰清和安瑾收拾齐整，出得屋来，江氏等人早在院中等着了，众人一路说笑，来到池塘边。
秀水村的池塘，同水渠及秀水河相连，一年前，专门请了人来看过地形地势，设计了图样，乡亲们出力，安家出银钱修的，只相当于一个小型水库，保障旱时用水，涝时，又有水渠泄洪。
池塘中种了荷花，养着鱼虾。
此时正是盛夏，荷花开得正盛，半个池塘都被碧绿的荷叶遮蔽住，远远地，就闻到荷花及荷叶的清香。
安瑾握着丰清的手，站在池塘边。
黄昏的余晖中，粉红的荷花半合了花瓣，几只蓝绿色的豆娘在荷叶间飞舞，不时停在尖尖的花苞上，“噗通”一声，是荷叶上的青蛙跳到水中，荡起层层涟漪。
孩子们的嬉戏声传来，夹着喝斥声、笑闹声、哭泣声、狗叫声、蛙鸣声。
丰清回首，看着袅袅炊烟，暗暗握紧了安瑾的手。
从此，这里就是他的家，身边的女子，要同他携手，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燕双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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