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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于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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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记的翡翠在京城颇有盛名,店中除经营各种玉摆件,还有玉镯、玉佩、扳指等首饰。
安瑾几人在店中坐下,立刻有伙计过来,殷勤地端茶递水,询问想要买些什么。
安瑾道:“想要挑个的镯子,玉簪、玉佩不羁什么首饰都拿来几样,看中哪个就要哪个。”
伙计何等聪明,看出来的是大主顾,带着两个小跟班跑前跑后,又拿着各样首饰依次介绍,不厌其烦,十分周到。
丰清挑了一个玉镯,又选了几样簪环,安瑾笑道:“小春小夏也都挑几样,俗语说:‘玉养人,人养玉’,比金银的要雅致。”
丰清笑道:“阿瑾既说了,你们也不用客气,尽管拣着好的挑,左右是她出银子。”
小春狠狠白安瑾一眼,同小夏各选了三五样,伙计算了价钱,安瑾乐呵呵掏出银票付了账。
从万记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安瑾陪着小心问道:“可还要再逛逛?”
丰清道:“累了,回去罢。”
几人方返回家中。
黄昏时分,冯大夫遣了仆从回来传话,说是在朋友家吃过晚饭再回来,安瑾遂和丰清、小春、小夏胡乱吃了些东西了事。
吃过饭,安瑾道:“天色尚早,现下就歇着怕窝了食,咱们到园子里逛逛去。”
丰清只不说话,小春道:“走了半日,不愿动了。”
安瑾拉了丰清道:“去罢去罢…”
丰清方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安瑾出了屋。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来到湖边,只沿着青石小路慢慢溜达。
丰清看着天边的流霞,面上平静无波,不知再想些什么。
安瑾鼓了鼓勇气,把心一横,道:“清儿…我…对不起…”
丰清淡淡“哦”了一声,眼珠仍是错也不错地望着天边,看也不看安瑾一眼。
安瑾道:“清儿,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实是怕你知道了…生气…”
丰清幽幽道:“我又算得什么?又有何资格生你的气?你我二人男未嫁女未婚,你想要做什么,全凭自己做主,我只是个不相干的罢了。”
“清儿…你…为何要这般说?”
安瑾此回真着了急,凑到丰清面前,直直盯着他。
丰清却别着头不看她。
安瑾低声道:“清儿…你都不愿再看我了么…”
丰清低头,仍是不语。
“你…好狠的心…若非你一走两年,音信全无…我又怎会同瑶华相识…只因他…他像极了你…我才…我才…可我同他是清白的…他终究不是你,代替不了你…”
丰清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安瑾慌张道:“清儿…你怎的哭了…清儿….莫要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瑶华,更不该骗你…清儿…求你看我一眼…说一句话好么…要不你打我一顿?”
安瑾索性拿起丰清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去,丰清一时不防,“啪”地一声打在安瑾脸上,安瑾的脸立时红了一片。
丰清惊呼一声,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却又冷了脸,缩回了手。
安瑾道:“心里可舒服些了,若是还气,再打一掌,打狠些,只打得我满地找牙,你就解了气了。”
丰清被她气乐了,眼泪却仍止不住。
安瑾拿出手帕,边给他擦着泪,边道:“莫要再哭了,待会儿冯姨和江叔回来知道了,可不饶我。”
丰清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有个怕字,我只以为,你纵情恣意的很。”
安瑾道:“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我…只怕你…恼了我…才编瞎话…”
丰清收了泪道:“今后可还敢再骗我?”
安瑾急道:“借我个胆也不敢了,只此一回,再没下次。”
丰清叹道:“只怕倒时你的什么瑶儿,什么弟弟一来,你就有胆了…”
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安瑾再顾不上别的,把丰清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哀声道:“清儿…你…竟是不明白…为何要这般说…这辈子,有了你,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别的男子,心里只放你一人就够了…”
两声轻咳传来,唬得安瑾松了丰清的手,左右张望。
小春笑盈盈地走来,手中拿着一件外袍,道:“晚间天凉,公子披上外袍罢。”
丰清道:“天黑下来了,回去罢,不逛了。”
安瑾忙忙地拉住丰清的手,丰清这回没再挣脱,两人肩并肩回了前厅。
次日,安瑾终是憋不住,怕丰清再生疑心,把同瑶华相识的种种向丰清和盘托出。
丰清只是笑笑,一语不发,安瑾却愈发愧疚。
瑶华的事总算过去了。
丰清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竹篱小院,竹篱旁的茉莉生得郁郁葱葱,枝叶间已缀满了点点花苞,灶屋前的石榴树长高了不少,正房原本的三间屋也已变作了五间。
一别两年有余,今日归来,心中竟有了丝丝怯意。
安瑾道:“认不出了罢,房子翻盖了,村子通向外面的路都修成青石板路,还修了水渠和储水的池塘,这两年,变化着实不小。”
丰清方才发觉,脚下踩得竟已变作青石板路,他点头道:“确是不小,若我独自一人前来,怕是以为认错了地方。”
冯大夫笑道:“可算回来了!”
江氏拿出钥匙开了院门,道:“赶了几日路了,先进屋歇着,明日再到村中转转。”
几人把行李卸下,搬到屋中,稍事歇息,安瑾去挑了一担水,道:“先喝着,我回去安顿安顿再过来。”
丰清扯住她的衣袖,安瑾笑道:“我先回去,后晌再过来。”
丰清方撒了手。
安家新盖的宅子离冯大夫家不远,只隔了两条巷子,安瑾回到家中,安大娘、安珞和家仆正往院子里搬行李,陈氏抱着安珞一岁多的女儿安郁在大门外张望。
小孩子眼尖,安瑾方走进巷口,安郁就伸手指着叫道:“姨!姨!”
陈氏笑道:“三姨回来啦!给郁儿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啦!”
安瑾凑过来亲了安郁白白嫩嫩的小脸一口道:“还有一个美美的三姨夫。”
陈氏笑着拍她一下,道:“跟小孩子胡说什么!”
安瑾挽起袖子,帮着安大娘和安珞搬行李。
安珞道:“歇着去罢,赶了几日路,怪累的。”
安瑾笑道:“年纪轻轻,哪就累着了。”
林雨端了水站在院内道:“此回可如了意了!”
安瑾赶紧道:“姐夫快别说了,叫人听见笑话…”
安大娘接口道:“娶夫郎怎会叫人笑话,总不定亲,不娶才叫人笑话。”
一家人说笑着搬完行李,进了屋。
安瑾对家仆笑道:“累坏了罢,回屋去歇着罢。”
家仆从桌上抓了一把果子,脚底抹油,跑了。
安大娘笑道:“这孩子,愈来愈淘气,岁数不小了,还只掂着吃。”
众人在屋中坐定,林雨端了茶水和点心,安瑾道:“大姐和姐夫何时从桐州回来的?”
安珞道:“月初回来的,你姐夫又有了,待在桐州多有不便,还是回来的好。”
安瑾道:“路上我还想,既是总往桐州跑,没个落脚之处也不便宜,租房子有许多麻烦,索性买处宅子,自己家,想怎样便怎样。”
安大娘道:“确是这个理,租来的总不及自家的可心,来来去去的每年要跑多少趟,有了宅子可是便宜得多。”
安珞道:“既是这么着,我就写信先让桐州的掌柜给相看着,有合适的,就先定下。”
陈氏跟在安郁身后,在屋中来回地走,见娘三个商量完正事,道:“阿瑾,你哥身子怎样?在京城可还住得惯?”
安瑾笑道:“爹放心,嫂子对我哥好得插不下手去,家里侍儿和家仆也都是老实忠厚的,我哥受不了委屈。”
陈氏方才舒一口气。
又道:“前几日你娘同你二姨商量了,打算在小柳柳成亲之前把你的亲事先办了,冯清岁数毕竟大了,再拖下去可不好,小柳柳也愿意看着你成了亲再走,虽说时日有些仓促,可家具等大件都有了,其余零头八碎的现准备也来得及。”
安瑾笑道:“一切但凭爹和娘安排。”
到了后晌,安大娘和陈氏在安瑾的陪同下,亲自到冯大夫家商议亲事。
对于丰清,陈氏接触的虽不多,对他的印象却很好,毕竟是京城的大家公子,言谈行动间透出良好的教养。
安大娘更不必说,只要儿女们愿意,选定的人没有人品问题,她自是十二分的赞成。
还特意叮嘱安瑾,凡事要让着丰清,莫要让人家娇滴滴的公子受了委屈。
当丰清给安大娘和陈氏施礼时,妻夫两个笑开了嘴,陈氏一叠声道:“快起来,好孩子,好孩子!”
眼见大女儿和大女婿两口和和美美,儿子和儿媳夫妻恩爱,如今最小的女儿亲事也有了着落,叫安大娘和陈氏如何不笑。
陈氏拿出给丰清的见面礼——一个玉镯,递给丰清,丰清收了,又是一礼。
陈氏笑着对安瑾道:“你带清儿去村中逛逛罢,他走的这两年,秀水村变化可不小。”
安瑾知道陈氏和安大娘要同冯大夫和江氏商议亲事,拉了丰清的手出了屋。
小春和小夏跟在后面,几人来到院中,安瑾笑道:“咱们先去菜地瞅瞅。”
四人来到菜地中,田中的各种菜蔬在暖阳照耀下愈发油绿,经过两年的光景,辣椒、花生在秀水村已普遍种植,便连吉贝,种的人家也不少。
丰清叹道:“一别两年,再想不到能有回来的一日。”
安瑾瞅着小春和小夏正在另一块菜地中看花生苗,离得远,低头在丰清耳边道:“更没想到,能嫁给我罢。”
说完这话,自己心中先感慨起来。
两年前,便是她同丰清热恋之时,也不敢确定,自己能有娶到他的一日。
菜地中忙碌的村人看到安瑾和丰清,纷纷同她们打招呼,有那爱开玩笑的,笑道:“何时喝喜酒,咱们可都盼着哪!”
安瑾笑道:“快了!快了!”
有个男子对丰清道:“冯小哥,你做了咱们秀水村的女婿,那可是一辈子的福分,谁不知咱秀水村的姑娘一向惧内,在家中,夫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若有不从,只管打她…”
说得村人都大笑起来,有人边笑边道:“我看冯小哥可舍不得,疼还来不及哩…”
说得丰清红了脸站在那里,头也不敢抬了。
偷眼一看,却见安瑾笑眯了眼,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