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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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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的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果树,只有踏出的一条幽静小道,直通院门与房门。
姚苓讶异秦休筠对这小院的熟悉,又庆幸他对这里的熟悉,仅仅只到正屋里。
“这边。”玉瑶及时出现,引着秦休筠进了三娘的闺房。
姚苓皱着眉头,想要阻拦,却被玉瑶警告的眼神吓了一跳,只得站在原处生闷气。
她可不敢跟二娘身边的人作对,父亲说,如今的二娘,事关家族大运。
三娘的房间,和她的院子一样,养满了花草。
窗边的长案上摆着几盆兰草,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枝繁叶茂。
她的床边也放了一棵用小水缸养着的桂花,花期未到,春意盎然。
这屋里自然到处都是草木的味道,夹杂着的,还有微微的泥土腥味。
秦休筠小心翼翼地把三娘侧着放在被褥上,才抬眼看到玉瑶。
“秦小相公安心,簪胜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来。”
“抱歉,我、我不留心,摔了姑娘。”
“不打紧的,三小姐自小顽皮,也多磕着碰着,不外乎只是些皮外伤。”
秦休筠望着趴在床上呻吟的三娘,眉头依旧锁着。
“还疼吗?”他蹲在床边,轻声问三娘。
三娘没有应声。
哪有那么要命的疼,只是当时摔下的一刻最疼,被他横抱着离开了石子,便缓和很多,如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过是讨厌玉瑶。
她就像是幼年时常常卧在院墙上的老猫,那双眼睛时刻盯紧了自己。
大夫和医婆赶来,秦休筠便被赶出了内室,又看到了面带愠色的姚苓还等着自己。
“大夫都来了,你还着急什么,反正肯定没有大碍。”
姚苓当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说离开,但秦休筠还是读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石子不规则,有些是很锋利的,小时候我姐姐也曾这样摔倒过,就伤了骨头。”
“她怎么能和你姐姐比呢?她小时候落入水塘都能自己爬上来,掉落树下还能即刻起来继续嬉闹,如今不过是小小的石子路……”
无心之话,落入了有心人之耳。
秦休筠猛地打断了姚苓,问起了姚芎的事:“……她是什么时候进京的?那时音莲又在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姚苓脸颊发热,装作思考,将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我记得……那时候我大约十二岁,日子过得好快,已经两三年了。”
“她离家的时候,三娘应该还很小吧。”
“也算不得小,三娘只比我小两岁而已。”姚苓顿了顿,又说:“她出生日子不好,家里人不愿意和她来往的。”
“她克死了她母亲,又克死了她奶母,要不是大伯父命硬,那次也就……。”
声音压得低低的,但字字如鲠。
难怪她会落入水池中,只靠自己爬上岸;难怪她落在树下,不曾娇气哭泣。
也难怪姚芎会选择嫁入韦家,为的不过是自己的两个妹妹。
所以,二娘才会千方百计的打听莫家的信息。
就如同姚芎送别他时所说的:“我家两个妹妹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莫家是我能寻到最好的人家,可是我妹妹未必领情。”
当时他还以为姚芎是留下一两句场面话,免得事情不成,会有人埋怨在他身上,不成想,竟是源自长姐对妹妹的了如指掌。
“至于我家小妹妹……我很久没见过她,只记得她很坚强。”
三娘是被所有人故意忽略的。
每年进京的姚家下人送来书信与家产时,分毫没有三娘的痕迹,姚芎写信去问二娘,二娘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寥寥几句。
如果二娘出嫁,恐怕三娘的处境,会变得极差吧。
想到这里,秦休筠对自己的决定有了动摇,他有些想要告诉三娘莫家的事,可又觉得这样不妥,纠结之间,玉瑶从内室走了出来。
“不过是皮外伤,擦了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姚苓得意的向秦休筠摊了摊手:“你看,我就说她没事的。”
一边起身,想要引着秦休筠继续游园。
但秦休筠已经没了心情,拒绝了她。
“我看这里伺候的下人不多,我还是在这里等等,也许有事时还能帮得上忙。”
话说到最后,眼神也看向了玉瑶,有了询问的意思。
玉瑶当然求之不得:“有秦小相公在,自然是更安心了,簪胜年纪还小,奴婢又要管院子里的事,只怕分身无术,秦小相公可是帮了大忙啊。”
姚苓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烧着了,连呼吸都觉得难受,偏偏这两个人一个不能惹,一个不好惹。
忍着怒气,走到门口,又不想浪费和秦休筠难得的独处机会,又转回来坐在椅子上。
“好歹我是她姐姐,没道理让外人帮着,我走开吧。”
玉瑶垂下眼皮,只是笑了笑,退出了屋子。
只听见内室里三娘哼哼唧唧低声讲话的声音,又过了不久,医婆也告退,簪胜才端着水盆出来。
秦休筠便要进去看三娘,被簪胜连忙拦住。
“小姐刚刚才抹了药!”
秦休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荒唐,便问簪胜:“你们小姐伤的如何?要不要紧?我那里有上好的药酒。”
“都说是皮外伤了……”
簪胜不耐烦的端着装满水的盆子,艰难的挑起帘子要出去,谁知屋外闯进来一个人,险些把她连人带水掀翻在地。
“三娘呢?”那男人又高又壮,打扮朴素,像是刚刚出远门回来的样子,风尘仆仆的。
簪胜还没看得清他是谁,就只听见内室里三娘的欢喜雀跃声:“大哥哥!我在这!”
男人拔腿就进了内室,秦休筠来不及想,也跟着他进去。
却看到三娘撅着屁股跪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男人随便坐在床榻上,正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
两人望着私自闯进来的秦休筠,都微微愣住了。
“你……怎么还没走?”三娘疑惑。
男人也疑惑。
但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男人也不是什么登徒子,秦休筠一时怔住了。
此时,姚苓也跟着进来了,看清了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原来是大哥哥回来了,看来大伯父也已经到了,不知道这次走商还顺利吗?”
姚克庄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却钉在了秦休筠身上。
三娘看到姚苓就知道,她是为了缠着秦休筠才呆在这里的。如果在平时,她定然不会放弃捉弄她的机会,但现在大哥哥回来了,她懒得和姚苓掰扯。
“我很好,你们二位还是回去吧。”就下了逐客令。
秦休筠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了,我不打扰你见客。”
便疾步出了屋子,往自己院子去了,姚苓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秦休筠也没有放慢一步。
他不知道怎么了,发觉出那位大哥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着强烈的戒备,心里顿时觉得不安起来。
也就把姚苓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姚苓站在他院子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只能跺了跺脚,带着半夏回家去了。
三娘这边却满是欢喜。
姚克庄带了很多小玩意来,这回他们去的是京城,便为三娘带了京城的胭脂水粉和簪钗,甚至还有一条京城最近时兴的裙子。
三娘顾不得屁股疼,即刻跳起来试穿了裙子,层层绸缎堆砌起来的丹色裙子,张扬又华丽。
“若是有绣花就更美了,只是我买不到,那些绣花料子只供给达官贵人。”
“这就很美了,只是好重啊……”
姚克庄笑着看她在铜镜前来回转着:“这条裙子用了三匹缎子,当然很重,京城的小姐们会在罩上一层帛,帛上绣花垂在裙边,走动时十分灵动。”
三娘兴奋的蹲在姚克庄身边,跃跃欲试的问:“要不,明日我们出去买两批帛回来?”
“好啊。”姚克庄点了点她的鼻头。
三娘再次高兴的跑到镜子前,赤着脚提着裙子快乐的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