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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 ...

  •   史太太急忙起身迎过来,还没张嘴,就先被秦太太问住了:“身子可还好?今日人多,还没好好和你们打个招呼的。”

      是史太太和杨沛君看不上人家,总是视而不见。

      她这时候只想着怎么委婉的和秦休恪解除婚约,当然就和善起来。

      “一切都好,劳烦您费心,唉……这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咱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哪能不理解孩子们呢,这些事都不打紧,伤了身子才是真的难呢。”

      秦太太表面事事不争,在宴会上甚至闭眼不去看那些荤菜,但说起话来厉害的很。

      既不让人捉住痛脚,又能让人迅速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史太太就算是再笨也回过味来了。

      秦休恪一家根本不打算为了这点小事退婚。

      这令史太太始料未及,也令安娴暗暗欣喜。

      史太太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床上的杨沛君更是着急,可她更没有立场来说退婚二字。

      这样一耽搁,就等到了姚芎回来。

      姚芎并不先和外人打招呼,直直冲着秦休筠去:“你母亲也开始发热了,大夫瞧过开了药,如今她身边没人照应,你快去瞧瞧。”

      秦休筠顿时慌张起来,来不及告别便快步出了院子。

      赵妈妈心里也急,便也想跟着,却被姚芎拦住:“郁离已经去了,这边可离不开人。”

      赵妈妈是秦夫人的奶母,自从秦夫人和姚芎成为朋友之后两人从来没有避讳过她,她当然也清楚姚芎的作风。

      若是真的急,她定然不会拦着自己。

      再仔细看姚芎的表情,果然双眼里平静的很。

      赵妈妈这才放了心,回到了杨沛君身边。

      史太太趁机去关心秦夫人的病情,想要借此躲避秦太太,但姚芎怎么会如她的意。

      “按理说这些都是忠勇王府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置喙,可是如今太太们也瞧见了,王府里忙的忙病的病,秦夫人病中还在操心这里的事情,我与她交好多年,情同姊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这才强硬着问她要了这管闲事的权利,希望太太们不要嫌弃我年轻,总归这些事情今日也总要说清楚的。”

      姚芎是正经的诰命夫人,史太太和秦太太都是寡妇,儿子们又是白身,算起来是要比姚芎这个年轻媳妇矮一头的。

      史太太虽然看不起商贾出身的姚芎,但姚芎话里话外又是说自己是诰命的夫人,又是说秦夫人也应允了,自然就不好再说下去。

      秦太太当然更没意见了。

      既然杨沛君已经无碍,那些屋里伺候的丫鬟也散了去,只剩下赵妈妈、史太太、秦太太、安娴、姚芎和杨沛君。

      姚芎又去叫人请了程锐母女过来。

      “既然要说,就从头一起讲吧。”

      三娘跟着程锐进来的,她听到姚芎这话,下意识就看向杨沛君,果然从她眼中看到了闪躲。

      姚芎这是要从头开始算了。

      韦家和这几家人都没有关系,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不会偏颇任何一方,却唯独会偏心程锐。

      史太太捉住了这个痛点,打算着若是姚芎说了对杨沛君不利的话,就用这个来反驳她。

      果然,姚芎问程锐:“你落水时身边可有别人?”

      “没有。”程锐摇头。

      “那你怎么断定推你的就是杨小姐?”

      “我落水后立即就翻了上来,那时她还没有走远,即便是没看到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发饰就是今日穿的那身。”

      没看到脸。

      这几个字让杨沛君和史太太彻底放了心。

      姚芎知道,这次是很难让杨沛君承认了。

      “既没有外人看到,你也没有看到她的脸,仅凭衣着是没办法定论的。”

      程锐恹恹的,把这当做了自己今日做错事的惩罚,欣然的就接受了。

      但姚芎并没有接受,她转问杨沛君:“杨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席的?怎么离席时不带丫鬟伺候呢?又是为何想到来后院的呢?”

      杨沛君想了想,回答道:“我是喝了酒,突然有些难受,觉得游廊里有些吵闹,便想出去吹吹风……或许是当时顾不得别的,我竟忘记叫自己的丫鬟了,我又觉得游廊附近风景极好,便沿着廊下走,不知怎么就去了内院……”

      “那杨小姐定然没有吃上剔缕鸡后面上的那道千金碎香饼,那饼子酥酥脆脆的,在奶汤锅子鱼里沾一沾,好吃的不得了,又能解酒。”

      “是、是的,太可惜了。”

      杨沛君话音刚落,就被史太太撞了下胳膊。

      在场人的脸色也各不相同。

      ——根本没有千金碎香饼,剔缕鸡后面上的是三皮丝,就是用来解腻的。

      而程锐落水时,三皮丝还未上桌。

      姚芎倒是表情淡淡的,语气里有些惋惜:“只能下次再来吃了。”

      原本以为自己着了道的杨沛君,这时却摸不着头脑了。

      史家到底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即便不是姚芎这个外人,连秦老爷子那样地位的人,也不会轻易拿这些事情发作。

      无非都是闺房里的那些事而已。

      “只是还有一件事要问一问杨小姐,”姚芎又说:“你怎么会跌进水池里的?”

      那池子是府里专门辟出的一处死水,养着宫里赏下的几株荷花和几尾鲤鱼,为了观赏方便,这才在池边修了小小的石桥,石栏只做休息用,所以只有人的膝盖高。

      若是雨天,倒还可能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杨沛君不知道怎么了,对着姚芎总觉得自己气短的很,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我只是好奇,便在桥上看看那池子里的鱼,然、然后突然就被人推下去了。”

      她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撒谎。

      安娴转过头对姚芎说:“那石桥窄的很,像杨小姐这样身形苗条的女孩最多也只能紧紧挨着并排走两人,若是男子,恐怕就走不下了。”

      意思是,杨沛君讲的如果是真的,推她的肯定是个女子。

      姚芎点了点头说:“你才是秦家正经的大太太,这件事自然还是要你去查一查的,亦或是那时宴上哪位客人不在,亦或是这里值守的下人当时又在何处,总归是要给杨小姐一个交代的。”

      安娴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一边应下来,一边心里想着怎么办。

      接着,姚芎又把话转向了秦休恪母子:“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秦家置办的不够严谨,那马倌我已经查问过了,他是偷懒绕了近路,想快些回自己房里冲个凉,路过荷花池子的时候瞧见了水里的杨小姐,这才把人救上来,那外衣吸水后变得沉重,不得已才被他脱掉的。”

      听到这里,秦太太闭眼,轻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要救人,便也没有思虑太多,我觉得情有可原,不知道太太是怎么想的。”

      秦太太揉着手里的念珠说:“那时只管保命了,若是事事思虑周全,恐怕……唉……我自然是懂得这里的利害的。”

      言外之意,是不介意杨沛君这事了。

      史太太的心一沉,但还算沉得住气。

      可杨沛君却年轻,她腾的一下站起来,“退婚”两字就在嘴边了,可突然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到底没说出口。

      只是大家都难免看向她。

      “我、我有些难受,想回床上躺一躺。”

      赵妈妈忙去扶她,杨沛君只得做戏,装着脚步凌乱的样子去了偏房里躺着,耳朵却支棱着,屏住呼吸静静听这边的动静。

      姚芎又看向史太太,后者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机会给过了,是她自己没珍惜。

      姚芎心里这样想着,微微扬了嘴角,对秦太太说:“杨小姐真是有福气,能遇到您这样的好婆婆。”

      “阿弥陀佛,都是好人家捧在心尖的宝贝,我要是有个女儿,也定然希望她能在夫家过得好一些,这样一想,我就忍不住要把儿媳妇认做女儿了。”

      旁人有没有读出话里的意思,姚芎不知道,但她是即刻就明白了。

      这位秦太太面善,可心眼不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想告诉大家自己是个会宠儿媳妇的婆婆。

      于外人而言,这无伤大雅,但对她的儿媳妇而言,未必就是好事——受了委屈也不能对外人讲,不然人家便会觉得是这媳妇不知足而已。

      姚芎再看向秦休恪,一脸老实木讷,算不上好看,也不算难看,只是秦家人都有着倾长的身量,乍一瞧也还可以。

      忍不住夸了一句:“秦相公也是一表人才,和杨小姐相称的很。”

      杨沛君听着秦休恪道谢的话,恨不得去撕了姚芎的嘴,偏偏又无能为力,只得仰面躺着,直直的瞪着天青色的纱帐。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无头公案似的结束了,谁知道又听见姚芎问:“也不知道你们两家定了哪天的喜日子,我也好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史太太根本没想过让杨沛君这么快嫁出去,她的意思是先拖着,指不定还能遇见更好的。

      所以两家根本没有机会商议婚事。

      但姚芎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副现在就想要一个日子的样子。

      史太太没办法,干笑两声:“还没来得及坐下来谈呢。”

      秦太太心里伶俐,忙笑着说:“我们也是才进京的,难得见上一面,有这样空闲的时间。”

      话都递在嘴边了,姚芎也不好挡回去,便顺水推舟的笑起来:“可巧了,左右今日无事,你们便好好定个日子?回头正好请了晋王爷和忠勇王爷来做见证,可是难得的机会。”

      她顺了秦太太的水,推了秦太太的舟。

      这交锋几回,秦太太早就看出了姚芎的本事,但她是向着自己的,所以在秦太太心里姑且将她划进了朋友的阵营里。

      史太太白着脸,没有接话。

      安娴看热闹不嫌事大,叫澄壶立刻去取《辨方书》来,请了程太太来一起翻着书页瞧。

      秦太太指着十月初二这日说:“这日不错。”

      她又讨好似的举着这页到史太太跟前。

      史太太觉得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她只是瞥了那一页书,连字也没看清,便僵硬的笑着说:“今年有些赶,我们还没备好嫁妆呢。”

      “这有何难呢,”安娴掩嘴笑起来:“妆匣只管去买现成的就是,布匹毛料也都有现成的,嫁衣更是不急,这不还有韦小夫人嘛,她家的裁缝麻利的很,月余就能做出一套风服来,到了十月正正好呢!”

      杨沛君现在又想撕烂安娴的嘴。

      “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几册前朝手抄的书,也一并添进去,保管杨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安娴是真的想看杨沛君的笑话。

      史太太稳了稳心神,到底想出一个由头来:“这些倒也容易,只是有一条,不知道秦太太能不能办到。”

      她看了看秦太太磨出毛边的袖口,和换过衣领里子的衣服,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沛君虽然只是我的侄女,可她自小就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哥哥嫂嫂原本是要把她过到我名下的,可是沛君却不同意,她打小就孝顺,即便跟我来了京城,也时常想着要让她父母也一并接来……若是她远嫁去了河池郡,她父母知道,岂不是更伤心难过,还不如让她在老家找户知根知底的好……”

      话到此处,大家都明白了。

      史太太是要秦太太在京城置房子。

      就像是当年史瑞要娶弋阳那时,晋王向史家提出的条件一样。

      史家好歹有皇后照料,秦休恪身后却无人。

      即便是同宗,安娴也不敢应承下来,说秦家必定会照应他们,众人便都住了嘴。

      史太太心里得意急了,床上的杨沛君更是敬佩自己的姑姑。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秦太太缓缓开口:“我们家确实不能委屈了杨小姐,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好歹家里还有薄田几亩,草屋几间,估量算算,倒是能在京城置办一间宅院的。”

      只说置办宅院,不说地段,不说大小。

      史太太忙补充道:“我们沛君从小娇生惯养的,家里七八个奴仆伺候,箱笼也多,吃穿坐卧都有讲究,可和那些下等人处不来的。”

      言外之意就指定了这房子必然不能买在城西。

      程锐一家就在城西,也算不上乱,只是大多都是普通人家,不过一个小院加个三间房而已。

      富贵人家自然看不上那里,但那里确实是最便宜的地段。

      “那定然不会让杨小姐委屈。”秦太太说了这句,便又眯起眼睛默念着佛号,手里飞快的转着念珠。

      这回,不仅史太太摸不清,就连安娴也摸不着头脑了。

      秦太太这样子,难道真的有些家底吗?

      若是这样,杨沛君嫁过去也算是好事。史太太这样想着,一边悄悄去看秦休恪,竟然觉得还算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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