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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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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过后温度骤降,靳锦转移阵地到唐糖家蹭饭,好几天没出门了。
房间里,加湿器尽职尽责地工作,靳锦还特意把脸离近一点,表情享受。
如果边上的人闭嘴就更好了。
“某天,庄子和惠子出去嗨,看到桥下面鱼游得可欢,庄子就说了,你看这鱼多开心。惠子就不乐意了,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开心。庄子又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开心……”
靳锦忍不了了,一包纸巾飞过去,“说人话。”
“古人的智慧告诉我们,”唐糖满脸的讳莫如深,说出来的话却欠揍,“抬杠是永无止境的。”
“……”真尼玛,大智慧。
靳锦又问,“那古人的智慧还告诉你什么了?”
“皇帝还得留几分颜面给太后,你刚才却那么对高教授,我掐指一算,教授已经开始打飞的了。”
“……”神棍吧你。
高教授就是靳锦家里那位太后,人如其姓,高知分子,一辈子雷厉风行,各个方面的。
偏偏靳锦就爱和她妈对着干,一提靳锦是谁,家属院里没人不知道。顶聪明那小天才,后面再补,小时候被她妈揍得可惨喔!
孩子是自己生的没法退,但婚姻不是。在靳锦成年那一年,高教授以受不了靳爸满身的铜臭味为理由,终结了这场长达二十年的婚姻。
但这理由,不是没有可信度。毕竟人家二婚找的是个哲学教授,好死不死也姓靳。
真造孽。
靳锦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她离职的事很快传开了,自然也瞒不住高教授。
高教授百忙之中抽空致电过来慰问,传达的主要有两个意思。
第一:私自辞职还给上司难堪非常无理,赶紧滚回帝都道歉好好工作。
第二:未经我批准离开出去玩,我很生气,快回来哄我。
靳锦仗着天高皇帝远,嗯嗯啊啊应着,过后坚决不改。
刚才已经是第三次了,以高教授的脾性,人肯定已经在订票了。
真愁啊……
唐糖给她出主意,“要不你现在跑吧,收拾收拾去别的地方。”
一听这个,靳锦的薯片都不香了,“不太想走。”
“前几天不还抱怨冷抱怨风大吗?换个暖和的地方,多好啊。”
靳锦犹豫着,“其实……也还行吧,滨城也不错。”
“哪不错啊?”
“就都……挺不错的。”
“你小子……”
“靳锦啊!”唐母推门进来。
靳锦应了一声,“欸!”
唐母说,“给婶跑腿去趟医院。”
“婶你咋了?”
“我没事,我在那边买了点中药,补气养血,吃了几天还挺好的,你去帮我多买点。”
唐糖苦口婆心,“中药见效哪那么快?妈你别是被人骗——啊!”
靳锦一脚踩在她腿上,踩得她尾音变了调,直到唐母给了她地址出了门才松开。
唐糖抱着脚想杀人,“你干啥!”
“长了张嘴就会说,你干说她能信吗?”
靳锦说,“这个年纪的人吧,你不能只停留在说上了,让你做做就完了。就算是没用的,也得拿出证据。”
唐糖笑她,“对付我妈一套一套的,对付你妈怎么不行?”
靳锦叹了口气,“高教授是升级版了,不能用寻常方法。”
“啊哈哈哈哈哈。”
唐母给的地址是市医院旁边居民巷的一个中医馆。
靳锦对这种藏在小巷里的店家总有种特别的好感,像扫地僧。
在大众上搜了评价,不出所料没几条。中医馆的客源大多靠的是口碑和人脉,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想到这,靳锦笑了。她现在也会用“整”这个动词了。
中医馆客源还不少,靳锦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到,取药磨药又得是一阵。
靳锦不爱闻药味,交代好了之后索性出门逛一圈,她刚看见了后面有个小花园。
天冷下来,滨城大街两侧的树木总是秃秃的,落了雪之后还好一点,统一颜色,没那么光了。
小花园里种了很多靳锦叫不上名字的耐寒的植物,到她膝盖或大腿的位置,郁郁葱葱的,很有生机。
靳锦不自觉地往里走了一段,看见里面长椅上背对她坐着个人。
这回她是真佩服自己的认人能力了。
梁温的坐姿是高教授喜欢的那种,像穿了背背佳一样直挺,在鲁米治那晚她就发现了。
这会儿,他身子前伸,双肘顶着膝盖,是个思考者的姿势。
这算什么?王子走进森林里看到美丽的白雪公主?
靳锦悄默声地走到他旁边的位置落座。
梁温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偏头看了一眼,身子坐直了一点,笑了,“巧啊。”
“巧啊。”
只是这份巧落在中医馆里面可就没那么好了,梁温问,“不舒服?”
靳锦摇摇头,“没,帮长辈抓点补气养血的药。”
梁温噢了一声作回应,靳锦又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不舒服?”
“不是。”梁温也答,“我去医院补疫苗,顺便来这探望下熟人。”
“疫苗?”梁温举起右手示意她,鲁米治的疫苗,但这次的创可贴变成了汪汪队。
“我还挺想问的,”靳锦笑着说,“你这么喜欢卡通人物吗?”
梁温也笑了,“不是我喜欢,别人喜欢。”
那笑里带了些无可奈何,但更多是宠溺。
靳锦出神地想,好像女孩喜欢这些会更多。那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梁温又说,“我侄女最近来玩,小孩会在意这些,贴一个让她安心。”
“噢~~~”靳锦压住自己要翘得更高的嘴角,那点烦闷转眼间也烟消云散。
梁温忍不住念叨,“平时小磕小碰还是少用创可贴,不透气,不利于伤口恢复。”
“好的,感谢科普。”
“哦对,”靳锦想起那把伞,“这几天太冷了,我没爱出门也没去鲁米治,找个时间再去还你伞。”
“不着急,我最近去得也少。”想到这,他说,“一会儿怎么回家?我开了车送你一程吧。”
靳锦没扭捏,“好啊,谢谢梁老板。”
他们约好了在巷口见,靳锦拎着药走到的时候,梁温已经停车在等了。
见他也没说什么,靳锦就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上车后她报了唐糖家的地址,梁温显然对那边不熟悉,最后还要靠导航。
等到车子驶进正街,靳锦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傻傻问,“你去看望朋友,中医馆也有住院部吗?”
这话把梁温逗笑了,他笑起来后轮廓没那么凌厉,多了些柔和,很好看。
看在这笑这么好看的份上,靳锦也就不再追究这里面的成分了。
“不是去看病人,去看医生。”梁温笑过之后认真解释,“医生是我朋友。”
诊室门欠了道缝,靳锦刚瞄了一眼,和想象中白胡子老爷爷的形象不太一样,是个正襟危坐的年轻男人。
靳锦搜索了下记忆,赞同道,“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和你像是一个年龄段的。”
梁温来了兴趣,“我像是什么年龄段的?”
靳锦张口就来,“风华正茂的年龄段。”
梁温又笑了,“我对你这个风华正茂的界定表示怀疑。”
许是出于对好友口碑的维护,梁温说,“他算是家庭熏陶比较多,在圈子里成名早。人看着岁数没那么大,但医术绝对过关。”
靳锦相信他,回家就和唐母这么说。
“比你应该会大几岁,但也没有那么老,”梁温说,“我俩同岁,今年三十。”
“一枝花的年纪。”
“晚秋的老黄花吧?”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礼尚往来,靳锦刚得知了对方的年纪,于是也说起自己的,“我上个月刚过完26岁生日。”
他周围的朋友圈好像很厉害,靳锦也多了点炫耀的心思,“但我工作已经三年了,上学的时候跳过几级。”
果然,梁温道,“很厉害。”
其实哪是她厉害啊,她是有点聪明不假,但更多的还是高教授的耳提面命。
想到高教授和即将到来的审判,靳锦收敛了笑意皱了皱眉。
察觉到她情绪突然低了,梁温想问怎么了,还没等开口电话就进来了。
他连了蓝牙,插上耳机,靳锦看到车载屏幕上显示了备注:安安。
电话那边情绪很高,高到即便插着耳机靳锦还是能听到一些。
很稚嫩的小女孩声音,她猜,应该是刚提到的喜欢卡通的小侄女。
梁温一开始只是听没作声,直到那边报了什么,他才招呼靳锦帮忙搜索一个儿童乐园的地址。
巧的是,就在他们这条路的中间位置。
梁温松了口气,朝那边说,“在那等着吧,一会去接你。”
挂了电话,靳锦问,“小侄女?”
“嗯,”想到安安,梁温是笑的,“出来玩了,一会去接她回家。顺路,不用担心。”
“嗯。”
她情绪一直没高起来,梁温也就接上自己刚没问完的问题继续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很奇怪,明明他们认识也才没多久,但只要她问,靳锦就想说,“我妈,知道我辞职之后要来滨城兴师问罪了。”
“那是值得愁一愁。”
想到这个人的经历,靳锦问,“梁老板,当初你来滨城,家里人没说什么吗?”
“还真没有,”梁温说,“因为我来这边不久就开了鲁米治,算是份营生,有事干他们也就不能说什么。”
靳锦无意识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
“你妈妈也未必就是要你怎么样吧,她可能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你只要让她相信你在这边是好的就行。”本着严谨的态度,他又补充说,“我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高教授不好拿捏,但也未必没有道理。
导航上的女声提示前方目的地即将到达,梁温看后视镜里没有问题,打了右转向。
车子缓缓停到路边,那里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