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袁慎]花落花又开》夭夭琴

60、番外2：再游上元节

　　又是一年上元节。
　　今年的上元节当真是不一般。都城里除了原先的一些个表演样式，还多了好些个杂耍项目。倒是比往年更热闹了。
　　应文帝的要求，每个军营都必须出一个节目，带到等会上表演给百姓们看。他要让百姓们知道，这些将士们不仅是只会打仗的木头，也是有人情味的普通人。
　　长林卫将士今年蠢蠢欲动，都不用沈静昀带着排练，自己就把节目组织好了，还说让沈静昀只管看着就是了，其余的事都不用她管。
　　虽然沈静昀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到底还是放任他们自己去玩了。过节嘛，大家高兴最重要。这样她也好和袁慎一同逛逛。不必被这些东西绊住脚。

　　王家酒楼里，袁慎披着一件白色外衣，手里端着一杯茶，试试温度后，觉得不怎么烫了，就把茶递给坐在他对面沈静昀。
　　“夫人尝尝，这茶可是掌柜特意从蜀地一带寻回来的好茶。”
　　沈静昀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满意地点点头：
　　“入口清香，确实不错。”
　　“一会长林卫的将士们要在西街表演，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为夫便带夫人去看看。”袁慎给沈静昀夹了菜，双眼含情地看着她。
　　“我自己的兵，需要你带我去看，应是我带着你吧。”沈静昀温笑着说完后，看向外面，拖着下巴，一脸惬意道，“今年你不猜灯谜了吗？难得我能在你身边看着。而且我听阿兄说今年为了灯会能办的久一点，白鹿山特意多出了好些个灯谜，凑够了七七四十九个。你就一个都不想猜？”
　　“夫子他们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些灯谜，就留给别人吧。”
　　“今年你怎地这般客气？倒有些不像你了。”
　　“有这美若天仙一般的新妇坐在我面前，为夫还哪有心思顾及这些灯谜？两相比较下来，还是觉得我家新妇最能吸引我。”
　　沈静昀低头，微微一笑。
　　成婚后，这个袁慎有事没事就说些甜言蜜语逗自己。虽然成婚前袁慎这张嘴也不曾闲下来，但是成婚这都快半年了，他居然还能一直锲而不舍，沈静昀倒是有些佩服他。
　　“你这张嘴时时刻刻都在哄着我笑。怕是再这样和你待下去，我可能会越来越温柔，到时怎么镇得住手下的兵啊。”
　　“无妨啊，为夫帮你管就是了。”
　　“你还不想回去任职？让你回廷尉府，你偏不肯回去。总赖在家，是打算靠我养着你喽？”
　　其实袁慎不是不想回去，是之前纪大人说过，他于三月份即将告老还乡，廷尉一职即将传给袁慎，这比之前廷尉府侍郎的官职更高，前后是需要多打点几番，所以时间就要耽搁的久一些，而且此事还要等圣上审批，所以袁慎这半年来就一直赋闲在家，有事没事就跟着沈静昀到军营去。美其名曰是给长林卫做军师，实际上就是整天粘着沈静昀。自然怪不得自家新妇嫌弃。
　　“这样不好吗？放眼满都城望去，谁家新妇能如夫人一般，既能貌美如花，又能赚钱养家？为夫娶了如此有能耐的新妇，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沈静昀无奈摇摇头： “不以为耻，倒反以为荣？夫君这脸皮若是充军做物资的话，那定然能荣获军功啊。”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袁慎脸皮厚！
　　不过袁慎并不是很在意。他反倒觉得在自家这个不一般的新妇面前，脸皮厚一点才能讨到好。

　　沈静昀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环视一周后，再看看外面灯火通明的灯会，突然叹了口气。
　　“善见，你不觉得同外面相比，这雅间有些昏暗暗的吗？”
　　袁慎也站起来，走到沈静昀身边，从背后抱住她，浅浅一笑：“夫人若觉得屋内灯火光线暗的话，那为夫便想个法子让屋子里亮堂起来。”
　　沈静昀在袁慎怀里微微转身，抬头看着他：“有何办法啊？”
　　袁慎轻笑，放开沈静昀，走到阁楼前，看着下面带有灯谜的灯笼，指给沈静昀看：“夫人不是想看为夫猜灯谜吗。为夫有把握，把那些灯笼都给夫人赢回来，给夫人照个亮。”
　　沈静昀自然是知道袁慎能够把这些灯笼上的灯谜都猜出来，赢回这些灯笼，不过这样做到底是有些扎眼。
　　“倒也不必都赢来吧。总该留几个给其他人。”
　　“若是夫人开口了，那自然是要给到满意为止。”袁慎拉过沈静昀，轻揽她的腰肢，“尽管挑吧，看中哪个，为夫猜就是了。若不能给你赢来，为夫明日就回白鹿山，闭关修炼上七七四十九天。”
　　沈静昀被袁慎逗笑了，立刻指着其中一个灯笼，抿抿唇道：“那就那个吧，三行二列。我瞧那灯笼上的花样好看。”
　　袁慎瞥了一眼灯笼，然后招招手，示意店家念灯谜。店小二见状，便殷勤地去取下灯笼，声音高亢地念出来谜面给所有人听。
　　“三行二列，谜面：微风轻吹雨声响。猜一字。”
　　在场的人都窃窃私语，开始交流。想着试试看能不能猜出来。
　　沈静昀抬头看着袁慎，眼里充满了期待。说实话，虽然她也是读过书的人，但是这第一个谜面沈静昀确实有些猜不出来。再加上有白鹿山大才子袁善见在自家身边，沈静昀也根本不想思考。
　　袁慎几乎没怎么想，谜面念完后，便是信心满满地一笑，不平不淡地便猜出了这个灯谜：
　　“微风习习，雨又同羽同音，那此字必然是羽毛的羽了。”
　　“胜——”
　　沈静昀惊奇地看着袁慎：“这么快？”
　　“你夫君我好歹也是有着白露山大才子的名号在外，这些个谜面又岂能难得到我。”
　　灯会中其余人听闻袁慎在此猜字谜哄新妇开心，也都逐渐凑热闹，围了过来。
　　听到袁慎这般说，沈静昀就如同被点燃了战斗欲一样，她偏不信邪，一定要找到一个能难得住这个张狂家伙的字谜。于是又指着一个灯笼道：“那你再猜那个，五行四列。”
　　店小二也十分有眼力，立刻念出来谜面。
　　“五行四列，谜面：桃李满天下。猜一成语。”
　　沈静昀又一次看向袁慎。
　　袁慎轻笑：“遍地花开。”
　　“中——”
　　长街上所有人都为袁慎鼓掌，纷纷摇头，赞叹他如此学识渊博。
　　“为何是遍地花开，而不是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不是形容师者的吗？”
　　袁慎宠溺一笑：“桃李都是能开花之木，满天下便代表着遍地。自然是遍地开花。”
　　沈静昀还是不服：“那左上角那个，二行一列。”
　　店小二接着念：“二行一列，谜面：穿破石。猜一字。”
　　袁慎听完后，自信地挑挑眉：“这个还有点意思。夫人可猜得到？”
　　“......穿破石，穿过石头.....”沈静昀憋笑，她确实被难住了，但又不想被袁慎小看了去，思索一番后，伏在袁慎耳边，瞧瞧念出答案后，略微歪歪头，“我猜的可对？”
　　袁慎揉了揉沈静昀的额头，点头默认。然后转头，对着店小二说道：“此谜面乃是吾妇猜得，为右字。”
　　“袁夫人中——”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称赞这夫妇二人，当真是聪明到一处去了。
　　“看来我也不是那么差嘛。”沈静昀得意地扬了扬头。
　　“既如此，那夫人便猜猜四行四列的那个灯谜吧。”
　　沈静昀把目光注视到谜面上。
　　店小二：“四行四列，谜面：一直走样。猜一花名。”
　　这个谜面沈静昀是真的猜不出来，她觉得这个好像是最难的一个了。
　　“夫人要不要求助一下为夫？”
　　袁慎微微附身，手一直放在沈静昀的腰上不肯挪开。
　　不过，还不等沈静昀说话，旁边的雅间里就传来一个声音，将谜面猜了出来。
　　“‘样’字里面，‘羊’字的竖走掉，这‘样’字便成了‘栏’字，再把这个字分开，那便是‘木兰’二字。所以谜底便是‘木兰’。”
　　“中——”
　　掌声又一次响起来。不仅惹得所有人阵阵赞叹声，也吸引了袁慎夫妇二人的注意力。

　　沈静昀和袁慎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他们隔壁雅间。而那雅间的主人也派了一个小侍女，朝着这俩人行了个礼，客气地发起了挑战：
　　“袁大人、袁夫人，我家主君和女君也准备了几个谜面，想向二位发起挑战。看看今晚究竟是谁猜出的灯谜多。若是两位赢了，我家主君和女君有厚礼相赠。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所有人都发出了阵阵感慨。
　　沈静昀也很惊讶，这都城里居然还有人敢跟袁慎叫板，当真有趣啊。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不能怕的。反正闲来无事，那便同大家一道乐一乐。
　　“既如此，那在下就卖弄了。还请两位将灯谜空缺位置补上，我与夫人将一同应战。”
　　那人同自家侍女交代一番后，二人的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对方的实力不输他们二人。一个谜面念出后，几乎是同时，两边就一起写下了谜底给大家看。他们四人比的热火朝天，楼下看客们也津津乐道。
　　本以为要难分难解，不分上下，可到了最后一个谜面的时候，对方倒是被难住了。
　　“最后一个，谜面：南望孤星眉月升。猜一字。”
　　这个谜面沈静昀真的是猜不到。不仅是她，就连楼下的一干人都被难到了。
　　袁慎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在书简上写下了谜底。沈静昀看过后，仍然猜不到为何是这个字。不过袁慎倒是一脸轻松和笃定，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然后眼神看向一旁，等着对面雅间写出答案。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对面有人把谜底送出来。最后还是他们的侍女出来，朝着袁慎行了礼：“袁大人、袁夫人，此谜底我家主君与夫人皆猜不来，甘愿认输。还请袁大人不吝赐教，告知与我们。”
　　听到这话，袁慎起身，把书简上的字亮给大家看：
　　“承让。此谜底为‘庄’字。”
　　“中——我宣布，本次比试为袁大人获胜。”
　　所有人投去震惊而又钦佩的目光。
　　这个字属实是让大家没想到，有人便提出了疑问：
　　“不知为何此谜底为庄字？袁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沈静昀也好奇地看着袁慎。
　　“既如此，那在下就买弄了。”袁慎缓缓起身，摇着羽扇凑到沈静昀面前，娓娓道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南望’便是指‘望’字的下半部分，也就是‘王’字。‘孤星’是指一点，‘眉月’指月初的月亮，像一撇。撇加在王字左边，点加在王字上边，三部分组合在一起，便是‘庄’字。”
　　这一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纷纷啧嘴赞叹。

　　而此时，隔壁雅间的人也终于是站了出来。
　　“妹夫当真是是学识渊博，看来是我这做大舅兄的，还是得回去好好多读些诗书了。”
　　沈序淮牵着一对儿女和梅子曼一同站了出来。
　　见到他们后，沈静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阿兄还是这般爱玩爱闹。阿嫂竟也顺着他。”
　　“诶，此话差矣。今日灯会，热闹热闹罢了。我瞧你与妹夫玩的也不甚欢喜啊。”沈序淮看向袁慎，“你说呢，妹夫？”
　　袁慎朝着沈序淮和梅子曼行了礼，笑着说道：“舅兄所言甚是。”
　　沈陵澈和沈泠初绕过沈序淮，趴在栏杆上冲着沈静昀喊道：
　　“姑父，我听说你与姑母赢了好些个灯笼回来，那姑父可否赠与我和小妹几个啊？”
　　袁慎笑了笑：“好啊，待到你姑母挑出她喜欢的，姑父便把其余赢来的灯笼都赠与阿澈和阿初。”
　　“如此便多谢姑父姑母喽。”
　　沈静昀看着他们几个，嫣然一笑，看了看外边，想着也无灯谜可猜了，便提议道：“既然来了，那便一同去看看长林卫将士们准备的节目吧。今晚六营皆备有节目，也可以一道欣赏一番。”
　　“华安如此邀请，那兄长我定然不会推辞了。只是还得麻烦妹夫差人将这些灯笼送到我府中去，再取走我应允你们的礼品吧。”
　　“不知舅兄准备的是何礼品？”
　　“妹夫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袁慎摇摇头：“沈家已然将最珍贵的交付于我，善见自然不会再垂涎于他物。”
　　说罢，袁慎将沈静昀揽入怀里，目光炽热地看着她。
　　于他而言，沈静昀便是最珍贵的了。
　　见状，梅子曼笑了出来，然后看向沈静昀道：“既然袁大人这般说，那我与郎婿就只能讨好小姑了。前些日子我们夫妇二人得了一把极好的弓箭，便当做礼品赠与小姑喽。”
　　一听到有极好的弓箭，沈静昀可就提起了兴致。她拉了拉袁慎的衣角，示意他赶快派人去取来。
　　自家夫人喜欢的，袁慎肯定是得安排好。二话不说，他立刻就命人去沈府把弓箭取来。随后，两家人便一同去看将士们准备的节目了。

　　刚出酒楼，天上就稀稀疏疏开始下雪。
　　上元佳节，伴着这雪花，倒是别致。
　　沈静昀实在是没想到，她手底下的这些粗糙汉子们居然还会舞狮。看着长林卫将士们披着行头，在台上扭来扭曲的，沈静昀不禁笑了出来。
　　“你瞧，那个做狮头的将士是军营里最小的一个，他阿兄也是我军营的将士，这兄弟俩原来都是戏楼的，后来被冯淅招入军中。”沈静昀挽着袁慎的胳膊，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自家将士。
　　“看得出来，确实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从军打仗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从军打仗有何不可？你有意见？”
　　袁慎赶忙点点头：“没有没有，夫人说的对。”
　　沈静昀被袁慎这怂样给逗笑了：“你就不能同我再拌两句嘴？这可真不像你啊。”
　　“阿母之前同我讲过，日后无论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为夫只需要顺从便可。我这人最重孝道，可不得听我阿母的。”
　　听到袁慎这般说，沈静昀靠在袁慎怀里，捂着嘴笑了出来：“是，君姑说的对。”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目光就被一旁一对年轻的儿郎女娘吸引了去。
　　只见那女娘红着脸，双手捧着自己的绣球，扭捏又害羞地把它递到那儿郎面前。那儿郎也是伸出手，缓缓接过女娘的绣球，看着小女娘跑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傻笑。
　　这般光景，在袁慎和沈静昀眼里，竟变得额外恬淡。与这纷纷攘攘的街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袁慎揽着沈静昀到自己怀里：“话说你我相识相知这般久了，夫人却从未将你的绣球赠与过为夫啊。唉，堂堂一介巾帼英雄，竟还不及一个闺中女娘有勇气呢——”
　　听到这话，沈静昀努努嘴：“貌似你也不曾给过我你的绣球吧。好像从前还给了别的女娘。”
　　袁慎突然想起来几年前自己曾给过程少商自己的绣球。想来是让沈静昀记着了，便更加紧紧地环着沈静昀，贴近她的耳根，暧昧地说道：“那以后为夫的绣球每年都给夫人。要多少有多少。”
　　“谁稀罕你的绣球。”沈静昀傲娇地说道。
　　“不稀罕啊？那是谁之前珍藏这我曾经不小心丢了的绣球，自己都去西北了，也不曾命人将它丢掉，一直放在军营的柜子里啊。”
　　沈静昀知道袁慎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便心虚地低下头笑了笑。随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袁慎，装出一副强势的模样，威胁道：“谁啊？哪家女娘藏着你的绣球了？你还敢把绣球给别人？”
　　袁慎看着沈静昀这副小模样，忽然间就笑了出来。他目光中透露着无限的宠溺，然后俯身轻轻吻了沈静昀的额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后，便柔声道：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夫人放心便是了。”
　　沈静昀被他说的有些害羞，往袁慎怀里缩了缩。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袁慎这般情深的话语，但是每一次听，沈静昀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知道沈静昀这是害羞了，袁慎也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逗她了。他把沈静昀圈在怀里，伸手拍落她肩膀上的雪花，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说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看一会，咱们就回府吧，不然一会雪下大了，夫人着凉生病怎么办，你这腰好容易恢复了些？”
　　沈静昀抬起头，踮起脚回给袁慎一个吻：“你日日给我按摩，现下已无大碍。”
　　“只要你好，为夫做什么都愿意。”
　　袁慎又低头轻吻一下沈静昀后，就继续和她一起看长林卫将士们表演。

　　回府的路上，雪越下越大。一时间他们二人顽童之心涌上来，都不肯坐马车回去。
　　袁慎拉着沈静昀的手，沈静昀也是一手挽着袁慎，一手提着他为自己赢回来的灯笼。两个人漫步在人已散去的长街中。
　　成婚后的沈静昀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仅袁慎待她极好，给予她该有的自由和快乐，就连袁父袁母也从不曾多管束于她，甚至有时还偏袒沈静昀几分。袁家全府的人恨不得把她宠上天。所以为人妻后的沈静昀也变得活泼了起来。今日走路都有些蹦跳起来。
　　而袁慎则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家新妇看。沈静昀所在之处，便是袁慎眼神所至之处。只要他与沈静昀在一块，就从不肯离开她半米之外。眼里是你，再无旁它。
　　就如袁慎后来在书卷中写到的那样：“此生固短，幸识华安。入目之处无他人，四下所望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