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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破魔 ...

  •   黑夜与白天的交替只在一瞬,夕阳几乎是立刻被拽下天幕,夜色迅速渲染至各个角落,只余下月亮散发出的微弱光芒。
      山风开始变得冷嗖嗖,将白天囤积的暑气吹得一干二净,却也夹杂着呼啸的杀气和兵戈的铁锈味。这些杀气并非来自有吉而是远处,来势汹汹却缺乏计划,活像闯进他人领地的野兽群,只知到处乱窜而不知擒拿要害。
      也罢,这正是亚稷该庆幸的。谦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这堵墙可比那成群结伙的喽啰难对付太多了,料想的没错,这该是敌方的主力之一。
      有吉只是站在原地操控那些恶心的黑影,黑影没有自己的思想也不知疼痛,只是一次次的被砍倒爬起再被砍倒,纯粹是在拖延时间。而有吉本身则像一块被烈火炙烤过的拦路大石头,不主动攻击却极其棘手。
      视野伴着夜色降临而变得模糊,黑影的攻击愈加猖狂。谦眼睛紧紧盯着有吉,牙关越咬越紧,手心蒙了一层薄汗。周旋至今他连敌人的本事都未摸到分毫,而冉显然没有那个时间了。
      丹柯却已经沉不住气了。他的战斗方式再直接不过,敌人挑衅就打回去,同伴的安全受到威胁就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战术这等高级思考不是他那种脑子能盛得下的。如今情势危急,见谦如此更觉得他冷酷兼没骨气,咬牙道:“你疯了,不管冉的死活,倒在这里玩上对眼了!”
      见谦皱着眉不理睬他,丹柯更是怒火中烧,一刀劈开挡路的黑影直直奔向有吉。谦未料到丹柯竟这样不顾后果乱打一通,心底不禁燃起不耐的怒火。他没空管他,一个被俘的冉已让他自缚手脚,他不想把因为丹柯让自己也卷进多余的争斗中浪费力气。
      可那边有吉藏在袍下的手却轻轻一抖。这一微妙的动作被谦发现,心中暗道不妙,忍无可忍的大骂一句,立刻拔脚飞奔而出。
      眼看丹柯就要到达有吉所处的位置,他足下一发力,高高的跳过两个迎面扑来的黑影,捉刀朝着有吉的脑袋狠狠劈下!
      却就在丹柯几乎要大喊万岁的时候,刀刃下本该挨上的有吉的光脑门却瞬间变换成了冉!
      原来是冉被瞬间移到有吉面前替他挡刀,若不是谦动作快拦下了丹柯的刀刃,这会儿冉的脑袋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鲁莽!”谦揪着丹柯的衣领破口大骂,“你不捣乱浑身难受是吧!”
      丹柯还未从差点错手杀了冉的变故中清醒过来,这会儿又被谦吼得脑袋嗡嗡响,想都不想就气急败坏的挥开谦的手。谦终于恼了,刚想一拳将他打醒,耳边却传来呼啸的风声。他立刻扔开丹柯,自己则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整个人被重重甩了出去。
      丹柯立时呆住了,刚醒悟过来黑影又重新围了上来,攻势较之前更加凶猛,逼得丹柯不得不与它们一一厮杀重新来过。
      谦虽被击中,但仍靠着惊人的直觉避开了直接攻击,所幸有吉因操控黑影未使全力才无大碍。一来一去中胸中怒火反倒渐渐冷却下来,额上修罗印的颜色较之前似乎又深了些。
      他迅速调整状态重回战场,表情平静下来后反而有种慑人的压迫感。他向黑影挥刀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努力地感受着周遭空气的变化,力图寻找一丝破绽与机会。
      但冉抽搐的动作让他无法完全凝神。谦明白即使砍倒了面前的黑影,仍会有不计其数的新造黑影涌上来,打了再久却未见得靠近有吉和冉多少,这么一味的砍杀消耗的不仅是体力,更是冉的生命!
      将她吊在半空的到底是什么?透明的丝绳还是所谓的超自然力?敌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武器,那么他会如何出招?
      丹柯在打斗间隙偷偷瞥了几眼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的谦,终于别扭的开口:“刚才冉说她身后有野兽一样的东西,不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谦低咒了一句,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现在才说?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如果面前这些黑影和敌人所操控的未知名物体都是活物,那么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想全都要推翻!短暂的思考后,谦对着身侧的丹柯低声说:“现在开始听我指示行动。”
      “谁要听你指示!”丹柯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谦未理睬他的抗议,只是冷冷的说:“紧急情况下服从级别高者的指示,这是军令。而且你们之前那种时候小儿科的攻防守只会愈发的暴露缺点。”
      丹柯毫无形象的龇牙咧嘴,“先不说听谁的安排,跟你合作还不如一刀捅了我。”
      “我也赞成。”谦抹去嘴角结疤的血迹,一脸吃饭看到半截苍蝇的表情。
      丹柯听后反而乐了。“真难得,我们也有达成共识的时候!”
      谦哼了一声,最后问了一句:“听,还是不听?”
      丹柯知道这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周围能见度这么低,两个人合作总比孤军奋战强得多。于是将刀柄叼在嘴里,整了整额上的头带,重又将握紧刀,故意大声地喊道:“下命令吧,长官!”
      谦冷笑一声,忽略掉丹柯语中拙劣的嘲讽,开始向他说明自己的猜测:“如果我想得没错,这家伙该是蛆巫吕。”
      蛆巫吕指的是驱使魔虫的巫师,传闻中他们使用近乎失传的秘术,能操控千种毒虫。施术者将毒虫制成猛蛊为人下咒,也可驱使由毒虫中炼制出的毒气所化的另一种生物,便是那些难以彻底杀死的黑影了。
      但丹柯茫然的眼神说明这词对他来说陌生得不能再陌生,而要把这些东西在战场上解释给同届生中成绩倒第一的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于是谦顿了顿,只说:“解释了你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他能操纵毒虫就行了。别离那些黑影太近,他们有毒。”
      丹柯嘴抽搐着角,极力压制着胸中想揍人的冲动。此时黑影已被砍杀的差不多了,半数以上都无法再战,看来是因为再生的力量敌不过被攻击造成的伤亡。
      一片狼藉中谦与丹柯背对背站着护住自己与对方的死角挥剑拼杀。虽说是因不得已而合作,默契却并没有想象中来的困难。但这光景若是被别人撞见,肯定要吵嚷着天要下刀子了,所以说这样的合作仅此一次。
      眼看黑影兵团损失惨重,有吉却不见焦急的神色,反而将脊背拱得更厉害了,脸上身上筋肉虬结,眼神渐渐不像之前那样有神智,嘴角不断有混浊的口水流出。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波凶猛且数量庞大的黑影军团,从倒在地上的濒死黑影中化生,载着更强的攻击力与更毒的□□,排山倒海的迎面扑来。
      谦和丹柯顶着漫天毒气闭气奋战,只为能靠近冉一些,再靠近一些就能有转机!
      而被吊在半空中的冉的情况已经无法只用“糟糕”来形容了。手腕脚腕都仿佛被极细而韧的丝线紧紧缠着磨出了血痕,似乎稍一用力就会被切断。
      她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虽然脖子上被缚的力道未再加大,也是一脚跨进了阎罗殿的门槛。被折磨了这么久仍保持着些许意识对她来说已是奇迹,但她觉得奇迹也要消失了。行营考验被扼住喉咙时也是这感觉,但那时她好歹能看见谦,而现在她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东西在哪里都不晓得,这种绝望才最致命。
      自己死了的话,到底是麻烦还是解脱呢?应该还是麻烦多一点吧,给别人添的麻烦。
      又给哥哥和丹柯添麻烦了,又给大家添麻烦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
      不想死,还有好多事没做呢。还没有面见爹爹报告自己的失败,还没有跟竹姨道谢。丹柯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多半只当她是朋友吧。明有没有将自己的话转达给小湖?才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很好就出事了,小湖知道的话一定要骂她了。
      真的……不行了……

      你行!
      你怎么不行?
      你凭什么不行?

      胃中一阵难耐的灼热,像一团热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寻找着出口,沿着胃管缓缓爬升至喉管,囤积于脑下聚集成团,膨胀,膨胀,膨胀得让冉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烤干烧裂。
      但此刻她的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世界从未这样安静过,原本满耳的嘈杂都不知去了哪里。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皮肤下血液在血管中汩汩的流动,汇集到伤处,渗出伤口后暴露在空气中,由半空落下打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溅出小小的血花,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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