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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晋王 ...

  •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

      “知烊,你醉了......”

      晋王朱知烊手捏酒盏,凝视桌面:“我没醉。”

      此时晋王因为刘瑾被杀,似心灰意冷,多年布局,皆为虚幻。而刘瑾却毫不费力地当上内官监主管太监,为他所用,听命于他。他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垂怜他日夜呕心沥血,可是又为什么会有天谴?天怒者谁?难道不是天怒者朱镇邺吗?那个人哪点有当皇上的气度?他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竖子罢!

      罗盈科视线一直牢牢地追随着晋王,不放过他每一分钟的表情变化,他知道晋王这是泄气了,罗盈科一直觉得能安然做个王爷挺好,但是晋王不是这样想的,他有他自己的仇恨,也正因为此,他才愿意苟活。

      罗盈科挥手示意歌女退下,才道:“知烊,天象无常,非人力左右,天宫鬼神更是无稽之谈,你别多想。”

      晋王朱知烊低垂的眼眸,翻动着异常强烈复杂的恨意,最疼他的兄长和最粘他的侄子都被妖婆关在父亲的陵园,终生不得出,母亲因此哀恸,日日以泪洗面,他如何不恨?

      他的兄长何罪?他的幼侄何罪?只因多智有威而被妖后忌惮,才被革爵幽禁。母亲为了保护他,公然宣告与嫡长子及幼孙断绝关系,并在妖后面前狠心痛骂他们。

      晋王惨然一笑:“天若有眼,哼......老天无眼......”

      罗盈科亦哀叹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晋王身旁,他欲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但在手即将触摸到他后背时,他犹豫着收回了手,转而往晋王手中的酒盏内倒酒,只希望他能借酒消愁。

      罗盈科出生在王府,他的父亲曾任已故老太爷府相,母亲是已故老太爷的义妹。因此,他从小便被寄养在王府,伴晋王读书。他们之间早就超越了主仆关系,以兄弟相称,他习惯唤晋王的名字“知烊”。父母屡次责备他不顾尊卑,不敬晋王,让他改口,他也不在意,因为晋王也早就习惯了他叫他知烊。

      正月十五晡时,雪还未停,大明此时才有了过年的气氛,皇上斋戒的严令亦以这场雪为信号而被暂停。

      晋王府的其他人也欢喜这场雪,有吃雪的、有集雪的、有堆雪人的、有打雪仗的、
      也有看雪的。

      “王太妃,外头天冷,奴婢扶您进屋歇息吧。”

      王太妃仍站立在檐下,担忧地问:“烊儿呢?”

      年老的婢女回道:“晋王和罗公子在宴廷商议事情。”

      王太妃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黯然道:“在宴廷能商议什么正事?”说着,忽地挣开身旁婢女的搀扶,径直往宴廷方向走去。

      婢女们面面相觑,还是年老的婢女先反应过来,以目示意婢女们跟上。

      晋王见王太妃冒雪而来,急忙道:“母亲,外面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过来......”

      罗盈科向王太妃行礼,又忙吩咐道:“去搬个火盆,送到宴廷。”宴廷一向不生火,他和晋王体格健壮,不怕冷,那些歌舞女子扭动身体自然也是不冷的。但是王太妃体弱多病,最是怕冷。

      王太妃恨铁不成钢般道:“你们俩就知道听歌看舞,要是真喜欢那些女子,纳了她们为妾也好,给为娘生几个孙子......”

      晋王听此,不等王太妃唠叨完,就喃喃道:“盈科生......快......”然后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罗盈科听此有些尴尬,他知道晋王在装醉装睡,但这种情境下,他也不好拆穿他,只得低头站立,乖乖等着王太妃训话。

      王太妃无奈地摇摇头,对罗盈科说道:“你也多劝劝他,凡事不可强求,适可而止才好!”

      “是,盈科记住了。”

      王太妃欲转身离开,又想到了今晚是元宵夜,遂道:“科儿,今晚就留下一起吃饭。”又招手从门外叫来了一个值守的府兵:“去把罗府相和姐姐也请来,我们一家人聚聚。”

      府兵领命而去,罗盈科微笑道:“是,舅母,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王太妃感慨道:“是呀,难得今晚高兴.......”说完,就离开了宴廷。

      盈科望着王太妃一行人的背影,等彻底看不见他们后才道:“别睡了!”边说边轻轻踢了躺在地上的晋王一脚。

      晋王依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揶揄道:“你倒是挺会装乖。”

      盈科也不恼,蹲下身,缓缓说道:“我本来就比你乖。”

      “那就听你舅母的话,娶妻生子。”

      “放心,正选着呢。”

      晋王终于从地上起来,斜睨盈科,取笑道:“哟,快告诉哥,看上了哪家的女郎?”

      盈科笑笑并未回答,而是起身朝宴廷外走去,直至院中才停下。任由漫天飘散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良久才转过身,对着宴廷内的晋王喊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如这雪花一样,纯净甘甜。”

      晋王不屑地笑了笑,心想雪花可不甘甜。那小子八成是被女郎给骗了。

      似乎是被雪中的盈科感染,晋王也不再厌弃这一场雪,醉意朦胧的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院中,站在盈科的背后,趁盈科还未发现他。他弯腰捡了一大把雪,揉成雪球,朝盈科屁股快速又狠狠地砸去。

      盈科痛得哎哟一声,浓眉一挑,亦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雪球朝背后那人砸去,晋王歪歪扭扭地满院子地跑,一边跑一边弯腰捡雪,盈科亦如此,两个年轻公子,灰衣黑鞋,在雪中玩闹奔跑,好不快活。

      走进门的罗府相夫妻看到这一幕,皆无奈又宠溺地摇头微笑。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李东阳等人除掉了刘瑾,自然不会放过在幕后操纵刘瑾的晋王,只是目前他们还未找到足够的确凿证据,证明晋王意图不轨,欲起兵造反。但也不难想,晋王以为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是那又如何?他的日子本来也就没怎么好过过?再坏的情况也不过一死。比起终生幽禁,死就像是赦免。

      礼部尚书谢闫更是恨极了晋王,如果不是他,谈瑾也不会入宫当太监,更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刘妤王荣两人也不会被皇上宠幸,而成为老师口中的妖妃......

      正月十六食时,李东阳宴请了几个官员,酒过三巡,有歌女开始表演,李东阳见此,像是想到了什么,挥手遣散了歌女,突然在席间忿忿不平道:“皇上不该宠爱那两个妖妃,特别是贤妃,她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是褒姒,杨贵妃......”

      “谁说不是呢,人家褒姒和杨贵妃进宫时好歹是处子......宫中的那两位......哎......”

      “算了,算了,今天不说这个,叫人听了去,在皇上面前多嘴多舌,受了责罚,再被扣上......”

      李东阳闻之,把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大怒道:“算了!?贪生怕死之人,何不回家种田?既然在朝为官,就要敢于直谏,皇上不清醒,做臣子就该叫醒皇上,这才是忠!”

      谢闫不敢说话,一是因为他和两位皇妃有私交,二是因为他心中有疑虑,对于老师的指责,不敢苟同。

      李东阳不知道贤妃王荣是谢闫的邻家姐姐,更不知道德妃刘妤是谢闫的妻姐。他转头问谢闫:“谢闫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说她们该不该杀!”

      谢闫道:“皇上喜欢美女,并不独宠她们二人,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被新人取代。再说,刘瑾被杀,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弟子总觉得皇上因此疏远我们,与内阁首辅苏鹧派意见不同时,皇帝也更偏袒他们。若是我们此时不退反进,再谏言皇上杀妃,恐怕要彻底惹怒皇上......”

      众人听到谢闫这般言论,都点头附和,有人道:“谢尚书所言不虚,李大学士我们切不可因小失大......”

      “是呀,是呀。”又有人附和道。

      李东阳思索片刻后,也觉得谢闫考虑周全,道:“正是,不愧为我最得意的学生,来,喝酒......”

      李东阳喝到一半,突然对谢闫道:“晋王要看紧,他虽失了刘瑾这条臂膀,但肯定不会就此停手......”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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