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恶兆之梦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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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番堪称诅咒的预言听得贝纳尔一愣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个陌生女人已经披上兜帽，灵敏地潜入人群之中。
褪色者顺着人流出城，通过化为无形和一些小把戏逃过了士兵们的盘问，只是成功的欺诈也不能让她高兴起来。她有些心烦意乱，在城门徘徊了好几次，碎石和砂砾几乎把她的脚板底磨穿，蒙葛特才再次从背包呼唤他。
可惜褪色者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她抓了一把彩虹石，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丢到背包里给幼年的恶兆之子玩，又在路边抓了几把花送进去，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从王城正门往外走，先要穿过内墙和外墙，再渡过一条护城河，才能真正达到亚坛高原。
护城河水流平缓，深不见底，里面饲养了一些极其具有攻击性的鱼类，在它们浮上水面呼吸时能看见那一口森然利齿。褪色者绕着护城河走了大半距离，对立在旁“禁止入内”的巨大石书视而不见，径直翻到禁止的区域去。她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丢进护城河，竟然引起一群大白肚鱼争抢。
鱼群硬生生把那块石头嚼碎了。
褪色者心下感叹这是什么品种的鱼，然后在背包找了跟破绳子，往上头钓了颗亚罗果实，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副标，开始钓鱼。这群蠢鱼喂什么都争抢着吃，唯独对她那简易鱼钩爱理不理。
是不是不吃植物？褪色者斟酌了一会，又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块肉干，将饵料换成了肉。鱼群依旧爱理不理。
钓鱼本来是一项修身养性的活动，出于满足成就感而并非是食欲，但如果长时间收不了杆，这种修身养性就容易变成恼羞成怒。尤其是她在这边钓鱼，隔壁的鱼还浮在水面上吐泡泡。
在褪色者怒到要对着水面施放大范围古龙雷电炸鱼之前，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轻巧的脚步声。
“干嘛啊，”她头也不回，“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到此为止吗。”
白发黑袍的异端魔法师静静站在她背后，软帽遮眼，只露出尖细冷硬的下巴。他在外必定会戴着遮挡眼睛的宽大法师帽，不知道是因为挡光，还是因为不想看见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动了动脚，褪色者立马往侧面翻滚，警惕道：“别想着把我踢下河。”
阿尔佩利希说：“你还挺了解我。”
“那可当然。”
阿尔佩利希在她隔壁找了个地方，清理了一遍泥土灰尘，盘腿坐下。
王城罗德尔高大的城墙矗立在前方，看不清内部的建筑，遮天蔽日的黄金树看起来近在咫尺，从王城内部生长出来，覆盖大片天空。王城罗德尔位于黄金树脚下，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永远看不见黑夜中闪亮的星。这里调香术盛行，星月的轨迹模糊不清，不是法师们喜欢的地方。
阿尔佩利希也确实不喜欢待在王城罗德尔。各种意义上。
护城河波澜不惊，缓慢流动，平静的水面折射出近金的色彩。
落叶花制成的浮标在水面微微晃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自言自语，“我喊你一声老婆，你拒绝我或者应下，然后高高兴兴地陪走我一段路，这不就足够了吗？”
阿尔佩利希：“你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没那么简单，半神们没那么简单，神也没那么简单……希望这一切都能依靠力量解决的人是我。你说得对，我天真得愚蠢。”
“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她回答道，“正如蒙葛特所说，或许错误的是成王的野心。”
“这也不是野心的错。”他说，“我们都只是一群企图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怜虫罢了。”
“……”
交界地有神。神行走在地面，天空，地底，甚至是海的尽头，所以交界地有命定，有必然，所有人都是神的戏剧上的演员，无论是王还是神人，在真正的神明面前都只是可笑的、被操纵的木偶。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阿尔佩利希说，“虽然确实有点蠢，但是你已经尽力了。”
褪色者哭笑不得：“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你？”
阿尔佩利希嗤了一声，说不清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可笑。
“收回你的嬉皮笑脸。”
“不笑的话就只能哭了。我不喜欢哭，正如我不喜欢失败者，可我偏偏是。”
“你确实是。”
褪色者忽然大笑出声，气管应激岔气，于是她笑得咳嗽，几欲癫狂。
浮标猛然下沉，水底的庞然大物将诱饵连同浮标一起吞下，褪色者手中的绳子被一股巨力抢走。她松开手，任由绳索消失在护城河底。
“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阿尔佩利希按住她的手背，认真地看向她，“可是你还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你要帮我？”
“因为我也喜欢失败者。”他说，“去杀了黄金葛德文，回到现实中，焚烧黄金树。然后什么都不要选，什么都不要拾起，放弃这一切，重返海的另一边，我们永远的故乡。你没办法在神铺设的道路中走向自己，但起码你还可以选择逃走。”
“……”
“逃走吧。”阿尔佩利希说，“人是无法抵抗神的力量的，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交界地的那一群神人。”
褪色者皱起眉：“我暂且先不问你的目的。”
“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她沉默一会，满肚子的疑惑，最后问：“那么你呢，我回到现实后还能看见你吗？”
“怎么可能？”阿尔佩利希露出一抹轻柔冰冷的笑意，恍如乍泄的天光，“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
“远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恶兆之梦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