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王城受难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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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时，褪色者确实有想过在地面上等熔炉骑士出来。
但是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了她个猝不及防，先是托雷特猝不及防地把她带到龙装大树骑士面前，然后是恶兆妖鬼幻影分.身的出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她本人很享受意外的到来，在被恶兆妖鬼以咒剑抵住脖子的时候，甚至还非常配合的双手举起以示自己放弃挣扎。
“怎么了，恶兆老师。”她还有心情开口，“你不杀了我吗？”
“……杀了你好让你逃脱吗，卑鄙的褪色者。”
恶兆妖鬼粗粝的手代替咒剑捏住了她的脖子，他手心的温度热得像是随时会燃烧。褪色者的眼睛尚未长出来，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感受而并非直观看见蒙葛特的动作。
他在王城外围的幻影与人类体型差不多大小，这个距离，她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那种硝烟和腐烂的气息，恶兆之子特有的气味。
恶兆妖鬼有些迟疑的，凑过去嗅了嗅她颈边的味道。
褪色者侧过脸，看起来很抗拒他的靠近。
这很正常。在交界地恶兆之子本身就是不详和诅咒的象征，天生蒙受厌恶与憎恨。在带领罗德尔军队作战时，蒙葛特也曾经历过不少的歧视和污言秽语。这是他理应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此刻褪色者的小动作却让他感受到一闪而过的难堪。
为了掩饰这种微妙的难堪，蒙葛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迫使她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褪色者呼吸一滞，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似乎随时会发起反击。
她身上藏有一股毁灭性、无比危险的力量，蒙葛特在心里预估着她这一路以来的成长，发觉这个幻影或许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她要反抗的话。
但她好像丝毫没有进攻的欲望。
……是因为失明吗？
蒙葛特依旧记得那一双褪色的蓝眼。冰冷刺骨，毫无英雄气概，甚至打败他在史东微尔的幻影后还要对他加以羞辱。现在想来，她失明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他看见那双眼眸时忍不住要把它剐下来。
但他从她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黄金树的气息。
这就是褪色者仍未被他杀死的原因。
因为长时间呼吸不畅，褪色者脸色浮现出将死的青白。蒙葛特像是被那种死意烫伤了一般，忽然松开手上的力度，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
等褪色者急促的呼吸和咳嗽停歇下来，他才抬起手，再三犹豫，最后覆盖上她的颈。只是这次的力度比起禁锢，更像是碰触。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不允许狡猾的褪色者以死逃离。如若让她混进王城内部，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你是在担心我混入王城，给你找麻烦，是吗？”
褪色者开口问，声音还带着窒息后的沙哑。
蒙葛特没有作答，在评估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她竟然笑了：“别担心，我没有进王城的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有。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的一个骑士想要来这边。我嘛，宁愿在利耶尼亚和宁姆格福继续游荡，也免得你眼见心烦。”
这是什么意思。
厌憎恶兆之子至此，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吗？
那种微妙的难堪感再度袭来，以至于演化为微弱的恼怒。
不过是个卑劣、狡猾，充满野心的褪色者。身上黄金树内部的气息或许只是指引的变异，她本人与其他褪色者没有不同的地方。
甚至还更加令人讨厌。
“我可不信你那一套花言巧语，褪色者。”蒙葛特语气沉稳，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我从你身上闻到了拉卡德的味道，亵渎污秽的蛇。你与拉卡德有关联，想必一定是想要进入王城刺探情报。而我，玛尔基特，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她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蒙葛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恶兆之子外溢的诅咒使得褪色者陷入昏迷。
野兽般粗壮、宽大的手掌接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太过危险的东西需要监管。比如癫火，比如火焰大锅，比如封印在地底的外神。蒙受赐福的褪色之人无法被杀死，无法被封印，更应该严加监管。
自称玛尔基特的恶兆之子身体突然暴涨，变得庞大且不似人形，丑陋崎岖的角愈加显眼。他松了松因长期佝偻而僵硬的后背，单手把褪色者捞起来，放在肩膀上，就这样将她扛回王城罗德尔……
的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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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者睁开眼，发现面前一片漆黑。法术用不了，只能点灯。
点了灯也没感受到一丝一毫光亮，起初还以为灯已经太久没有开而损坏，折腾了一会，褪色者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是个瞎子。于是她只能用双手去摸索现在的环境。
这似乎是个巢穴般的地方，身下有算得上整洁的干草，身体没有任何能够感受到实质性的损伤。这里除了狭窄了一点以外，这里看起来还挺安全。
安全的地方就是最无聊的地方。
褪色者秉持着这种想法，往巢穴外面跳，一下地就是一股熟悉的、浓郁的腐烂气息，还有地上整片黏糊糊的不知名黑色液体。
王城下水道的名字立刻出现在脑子里面。
……看来是回老家了。褪色者心情复杂地想。
她对这里的路烂熟于心，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探索的欲望。摸黑随便找了各方向，顺着下水道一直走，很快就遇见了在黑暗中游荡的恶兆之子。本以为自己会被那些体型庞大的怪物追杀，再度体验下水道惊魂，但没想到那些恶兆之子根本不理人。
反而是那些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的老鼠、狗之类的畜生会主动攻击。
褪色者觉得有点神奇，浑身上下翻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后来倒是发现口袋里多了个坚硬的角形状物品。
【恶兆的弃角】
末代之王蒙葛特幼年时期割断的芽角。
散发出下水道污秽、恐怖、扭曲的气息。
拥有驱赶恶兆之子的力量。
又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褪色者对那根断角很感兴趣，翻来覆去地摸，本来想放进背包里，但最后还是想了想，摸出来条缝衣针和黄金线，穿过坚硬的芽角，做成一条挂在胸前的粗糙项链。
褪色者在王城下水道游荡过不少时日，来这里跟回到自己家差不多。她大致评估了一下此时身处的位置后，往王城下水道的深处前进。
起码先找个赐福点，治一下眼睛。褪色者是这样想的，不然下水道好恶心，靠手去摸的话不知道会摸到些什么东西。
于是她艰难地摸到地底，脚上被老鼠和啃了两口，衣角沾满了污秽粘液，迫不得已来了次王城下水道大清理。终于来到了蒙格的分身面前。
褪色者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她捋了捋不知道沾了什么血液的头发，拎出召唤铃，低下头吻了吻铃铛伤痕累累的表面。
寄存在她背包中的骨灰在发烫。
“狄希，好久不见。”她说，“好像也不是很久……我昨天才叫过你呢，只是没有什么机会聊聊天。”
纤长高挑的白色灵体出现在她面前，黑刀刺客于死亡的昏沉中逐渐清醒，并变得警觉起来。她手持封印命定之死的匕首，戒备地观察四周，在目光触及褪色者蒙住的双眼时，她颀长的手指抚上褪色者的脸颊。
“为什么还没痊愈？因为我没有触碰过赐福。”
“好好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谢谢你，狄希。请不要告诉英格威尔。奥雷格也不行。”
蒙格留下的幻影始终没有真身那么强，注意躲避连砍和快慢刀就可以。反正现在她是个废物，也不必对自己有什么要求。不远处恶兆之子蒙格在和狄希对战，褪色者心安理得在地上大字躺，咒血烧她基本上跟挠痒差不多，也不缺这点血量。
狄希对战人形boss没有什么悬念地赢下。
战斗结束后白色的灵体开始瓦解，不稳定地消散。
在离开现世之前，黑刀狄希回到了躺在地上的主人身边。黑刀不会说话，她只是用变得模糊的手心去碰触主人的手指、婚戒，最后牵住她的手，坐到地上，静静地躺在她身边。灵体逐渐消散为白色粉末。
“嗯……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也是，狄希。”
自言自语结束了。
陷入了地下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
褪色者躺在弃置恶兆的地底深处，黑暗和寂静将她完全吞噬，她就在死的幻觉中入睡。
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也在这片腐朽的地底黑暗中不知时日地游荡，身上长满了可怖的弯角，其中一只角直戳眼球，几乎要剥夺她左眼紧剩无几的光明。而她右眼的眼球，早已被乱糟糟生长的角压迫至干涸、枯竭了。
就算知道恶兆之子失去自己的角会有极大的死亡几率，但她还是狠下心，亲手折断生长在自己血肉中的尖角。血从额头涌下，遮蔽视线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失明。
再也办法看见光了吗？
隐隐约约的、可怜可惜的遗憾。
在那一刻，褪色者明白了这一场梦的主人，并不是她自己。
清醒过来时，世界仍是一片黑暗。
褪色者摸了摸被她挂在胸前的角，扭曲坚硬，令人无法想象这种东西是如何从人体中生长出来的。
木头腐朽的气息在她身边沉默萦绕。她很熟悉。
褪色者很少去打量蒙葛特的长相，在交界地三次近乎为王，但始终不知道他眼睛的颜色。就算在她成为黄金律法的狗，用赐福复活所有碎片君王的那一次，蒙葛特担任她的执政官，几乎天天和她碰面，她还是没有见过他的具体长相。
在那段日子里，他总是喜欢披着一张破烂的皮革兜帽。在王座上看他，通常只能看见尖尖细角在兜帽上顶出的弧度，他花白的头发和野兽般的双手。
就算偶然蒙葛特是抬着头的，与他对视，不足一秒钟，他也会主动侧过头，用头发或者布料格挡自己的面容。
他藏得很好。
所以褪色者只会对他的声音、他的气味感到熟悉。甚至说太过熟悉，以至于会下意识萌发杀意。
“恶兆老师，你在想什么呢？是在后悔之前没把我杀了吗？”
此刻，褪色者能闻到蒙葛特就坐在她身边，但是他不说话，当作自己不存在，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她可是刚刚杀掉他名义上的胞弟，应该是想着要怎么折辱她，怎么报复她吧？
可惜蒙葛特不说话。
褪色者也不恼。
“恶兆妖鬼，玛尔基特，赐福王。”
她一个一个数着蒙葛特的名头。
“末代之王，葛孚雷之子……蒙葛特。”
喊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一股几乎凝聚为实质的杀气。他不加掩饰的打量和注视，终于落在她身上。
她顺着视线勾画他的长相，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的方向。
现在，他终于肯和我对视了。
褪色者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王城受难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