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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鸣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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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里的冬天寒冷的叫人觉得刺骨,冷风从她麻布衣裳中吹进去,冻得她瑟瑟发抖。
麻布衣裳虽然穿了好几层,可仍然不能阻挡凛冽寒风从布料的缝隙钻入,她没有钱买厚实的皮毛大衣,就连那蒙古毡子都是跟草原部落里的好心人借来的。
生逢乱世,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却也坚强的活了下来,在冰天雪地里生下了儿子,若不是部落里好心的蒙古女人发现了她,她跟儿子就要一起冻死在冬日的草原。
虽然身上不暖和,可坚韧的李萍早就学会了如何对抗草原的寒冷,她拿出一个羊皮袋子,里面装了一点马奶酒。
她拿出来,抿了一口,赶着两只羊回家,辛苦劳作几年年,她也只攒下这两只羊,是她和靖儿的全部身家。
日头已经落下,只剩下天边的一点点落日的晚霞余晖,李萍有些担心,若是没了日头,怕有狼群围攻,他们这一人两羊,可不够狼嚼用的。
然而,怕什么便来什么,她看到几双荧如幽火般的荧光。
是狼!
李萍抄起手里的木棍,警惕的护在羊的身边,她的全部身家,便是这两只母羊,一只带了崽,另一只今日刚去配了种,若是都失在这个地方,她和靖儿就没法过活了。
然而此时不仅仅是两只羊的性命,就连她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李萍点起了手里的火把,可冬日大雪风山,狼群奔袭百里都没有找到吃食,现在已经是饿坏了,就算怕火怕的要命,也非要吞了这一人两羊果腹。
一声低低的嚎叫,是狼王发动进攻的叫声,几只狼擒贼先擒王,居然没有咬羊,朝着李萍飞扑而来,她举起手里的火把,不断地挥舞。
背后一沉,狼吐着腥气的口水,已经滴到她的脖颈里,李萍吓得面色惨白,今日怕是要死在狼腹之中,实在不该看着白日天气尚算晴朗赶着羊出来吃草,又去了熬嘎家给羊配种。
她若是死了,靖儿只有那么一点大,可怎么活下去呢。
然而想象中的,狼的血盆大口并没有咬断她的后脖颈,背部那只狼,居然摔了下去。
破空之声响起,嗖嗖的几声,围攻她的几只狼,居然就这么口吐鲜血的倒下了,而打死这几只狼的,居然只是几粒小小的石子。
李萍抬起头,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个身穿广袖长袍,身披毛裘大氅的女子,那女子穿的厚重却依然身形窈窕。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随着冷风猎猎作响的裙角,却衬的这姑娘如同仙人下凡一般。
救了她一命,不论是不是仙人,也是她李萍的恩人了。
她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从黑暗中脱出半扇猪腿,远远的扔出去:“拿着猪腿赶快走,不要再来袭击人。”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阵狼的低吼声,那一双双幽火般的狼眼慢慢从黑暗中退去,李萍松了一口气,没了恐惧,背后便一阵火辣辣的疼,是狼的利爪挠破了她的衣裳,挠出一些伤痕来。
“恩人……”
李萍刚要说些感恩戴德的话,却看到她的恩人姑娘,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她忍着后背的疼痛,急忙上去扶。
“恩人姑娘,你怎么了?被狼伤到了?”
此时,距离的近了,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李萍才发现,这位恩人姑娘,看着年纪着实不大,左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而这么一扶,才发现,这姑娘肚子隆起,原来已经身怀六甲。
此时她面色苍白,额头的汗珠被冷风一吹,顿时变为夺走体温的冰珠。
“我,有点动胎气。”那姑娘面色苍白,是个面容十分秀丽的美人儿。
李萍心下一横,竟直接将她抱起来,她是做惯了粗活的,抱个把人不在话下,而且这姑娘,即便身怀六甲,穿着厚实的大氅,这分量也实在不重,入手甚轻。
“恩人姑娘,你别说话,动了胎气不能走动,我带你先回我们家的帐子。”
姑娘为难的笑了笑,只能点头,任由她将她抱回了他们的帐子。
李萍的这座帐子,着实不大,刚掀开帘子,就有个瘦弱的男孩子跑了过来,看着不过三四岁大。
“这是我的儿子郭靖,靖儿快给这位恩人姑娘找一床干净的被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郭靖与李萍母子相依为命,虽然年幼却也帮着母亲做了不少的活儿,他哒哒的跑过去,从破旧的柜子里寻出一床洗的发白,却干净的被子,铺到帐子里唯一的床上。
李萍扶着这姑娘坐过去,好一会儿她的脸色也不见好。
姑娘从袖口掏出一只玉瓶,开口对她道谢,她的声音明丽婉转如同出谷黄莺,只是现在因为身体的缘故,很是虚弱。
“这位姐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上在后背上,过几日便能好。还有这个……”
她又掏出一个药包:“劳烦姐姐帮我把药煎了,这是安胎的,我喝下去会好受一些。”
李萍顾不得自己上药,就拿着药给她煎熬。
“姐姐,你先上了药再去吧,你后背伤口有些深呢。”
李萍摇摇头:“我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你怀着胎,肚子里孩子要紧。”
她拿了小炉子去外头熬药,这姑娘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对着咬着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小郭靖笑了笑,对他招招手。
“来,我给你点好吃的。”
说是好吃的,也不过是帕子中包着的干果麦芽糖。
她从前并不喜欢小孩子,总觉得小孩子实在吵闹烦人,可现在自己怀孕,竟然开始对小孩子慈爱起来,明明她自己也是个孩子。
小郭靖跟着母亲过的是苦寒日子,哪里吃到过这种小孩子的零嘴,一来二去就跟她熟了起来,开始依偎在她怀中撒娇。
李萍端着药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靖儿,没要闹恩人姑娘,恩人姑娘怀着身孕呢。”
一碗安胎药下肚,年轻姑娘苍白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李萍悄悄看着她,心中纳罕,这姑娘相貌如此明丽动人,肌肤白皙娇嫩,饶是怀着身子也是窈窕妩媚,身上穿的皮毛衣裳都是好料子,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怎的自己独身一人出现在草原。
“恩人姑娘,你这怀胎有六个多月了吧。”
年轻姑娘点点头:“姐姐将我带回来,对我有恩,不必叫我恩人姑娘,叫我小梅便好。这一胎,怀的实在艰难,到六个月仍旧不太稳。”
她的胎不稳,并不是身体原因,而是自从桃花岛跑出来,一直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又动用了内力,精神状态不好自然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受罪。
“恩人姑娘既不见外,我叫李萍,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托大称呼一声恩人姑娘妹妹,妹妹,我瞧你身上的穿戴,像是富贵人家出身,怎的独自一人出现在大漠里,你的家人和夫君呢?”
小梅怔愣,目光忽然露出凄楚:“我早就没了家人,至于夫君……他,不要我了。”
李萍惊得都不知说些什么,果然是富贵人家吗,这小梅妹子相貌如此出色,比她那位杨家弟妹几乎平分秋色,各有各的美,如此貌美的姑娘都能被抛弃,这是什么样的负心汉,才会这么做。
李萍见她要垂泪,急忙安慰:“妹子,你别难过了,怀孕的时候哭对孩子可不好,那等负心汉,也配不上你如此为他哭泣,你现在该做的便是养好胎。”
李萍经受过苦难,也同情她的遭遇,小梅渐渐止住了眼泪,从袖口中掏出一小包金瓜子:“李姐姐,我被夫君抛弃,无处可去,可我现在怀着孩子实在不能四处奔波,不知你可否收留我,让我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能生下孩儿,我还有些盘缠,可以付我的旅费。”
李萍正色:“小梅妹子,今日若不是你相救,我就死在狼口之下了,怎么能收你的钱,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就当是我跟靖儿报答你的恩德。”
小梅坚持要给盘缠,李萍坚持不收,小梅也只能作罢,盘算着等明日看看这部落里有没有卖皮毛料子的地方,至少给李萍和小郭靖做几身厚实衣裳,这大冬日的,他们身上还穿着麻布衣服呢。
小梅对李萍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并没有夫家,而是有个师门,在东海桃花岛,而她的师父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桃花岛岛主,东邪黄药师。
她有个本名叫若华,取自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典故,入门后,师父便给她改了名字,叫做超风。
她是师门中唯一的女弟子,大家的小师妹,她曾受尽宠爱。
在桃花岛,她陪伴着师父,渡过的每一日,都是充满美好回忆的好日子,年轻的小女孩,父母被奸人所害,所幸得黄药师庇佑,被收入门下。
她的师父,从手把手的教她读书认字到传授武功,在她生病的时候为她熬药,亲自喂她药喝,更在她年幼高烧时,抱着哭喊不听的她,一整夜。
她的师父,强大,俊美,无所不能。
每日陪伴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想不动心都很难。
她爱上了她的师尊,这是为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感情。
可她不信,她到底年轻有勇气,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她的师尊对她也不是平淡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可就在她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遭受到了师尊狠狠的斥责,自那之后,师尊就像是躲着她。
可在她听说师尊在外面寻了个女子,要娶那女子为妻的时候,她整个人彻底崩溃,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得不到他的心,就要得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