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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何况你是白珊珊 ...

  •   昏聩茅屋之中,空气里满是咸锈的血腥味,卧于床榻之上楚天佑眉头紧锁,嘴唇发灰,月白锦衣染出深浅不一的血污,腹部掺杂锈腥的血渍被体温烘干凝结成块沾在腹部皮肤上,伤口血迹干涸虽然不再渗出鲜红,可是瞧上去仍是触目惊心。

      白珊珊那一掌将人劈至昏睡不醒,司马辞蹲在床榻之旁,眼瞧着他父王尚未有清醒迹象,心里不免担心:“母.......娘亲,爹爹怎还没有醒过来?爹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白珊珊目光落在楚天佑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她好似在回答司马辞的问题却更像是安慰自己:“他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

      前夜正当白珊珊欲与凶兽搏斗之际,适逢山间村民手持火把路过,这才救下他们一家三口。待人走近,白珊珊这才瞧清村民模样,竟是那日在花灯夜市卖与自己兔子花灯的摊主老翁。

      白珊珊扫过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眉头深锁,若不能及时将腹中断剑拔出,恐有性命之忧。见他额间渗出密密匝匝的冷汗,白珊珊心知不能再耽误了。于是唤司马辞将床头烛火端了过来,掏出袖中那截断剑手握裹上麻布于一端放置火焰上炙烤。

      被血迹濡湿的衣衫贴在皮肤上,白珊珊缓缓掀开那处血迹干涸的地方衣料,只见他腹部伤口狰狞,伤口四周沾染模糊血渍。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已是十分轻柔,可是终究是巨大痛楚竟是将人活生生从昏睡中痛醒,楚天佑撑开眼皮便见白珊珊埋首在自己腹部轻轻吹着气试图为自己减轻痛感。许是感知到他垂在床榻那只手的轻微动静,白珊珊偏首便见他的一双眼正望着自己,明明瞧见人已是苏醒,然而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滚,楚天佑实在是没有再抬手为她擦泪的气力,只得强撑着精神头柔声哄道:“珊珊,取吧。”

      得了他这句话,白珊珊的眼眶红意加深,若非是因为救自己,他千金之尊也不必受此重伤,楚天佑好似能看透她的犹豫与不忍,抬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白珊珊也知道,势必得立即取出断剑不可再耽误,她小心翼翼揭开沾在伤口处的布料,楚天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状,像是极力忍耐伤口剧痛。

      司马辞蹲在一旁“哇哇”大哭又好似不敢扰了白珊珊动作又随即止住哭声,他挪到楚天佑床头,伸出两只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眼眸上:“爹爹不要看,看不到就不会痛了。”

      经烛火灼烧过的断剑剑身滚烫,待其稍稍凉却,白珊珊放轻手上动作将腹部伤处划十字口,待能目视断在腹部的剑锋,再将其快速挑出。断剑离体时伤口汩汩渗血,白珊珊快速撕下自己干净衣裙按压伤口为其止血,再将老翁送来的捣碎止血草药敷至伤口四周,清凉镇痛止血,直至伤口不再渗血。

      见白珊珊点头示意,司马辞这才将覆在楚天佑眼睛上的一双手拿开,伤处疼痛难耐,见他指尖微动,白珊珊立即抓住他的手道:“天佑哥,你腹部断剑我已取了出来,幸得未伤及要害,伤口也止住了血,敷上药应该就无大碍。此时我们落脚山上农户家中,你且安心休息。”

      滔天痛楚将他湮没,楚天佑只觉自己眼皮好似灌了千斤铅铁般难以支撑,为让守着他的人安心,意识混沌喃喃道:“珊珊别担心.......”

      白珊珊伏在他身前听到这句话时顿时红了眼眶,她侧身挡住床头摇晃烛火,扯了一块干净布料将他额头上渗出的涔涔冷汗轻轻拭去,她的一颗心像是被盐水泡得发张,一开口便是潮湿一片,明知道陷入昏睡的他是听不见自己说这些话,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天佑哥,你怎么这么傻........”

      如果不能保护和分担,那该如何证明爱意。

      司马辞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趴在床尾,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珊珊,见他上下眼皮快要黏上,白珊珊放低了声腔对他说:“辞儿,先睡会儿吧,你爹爹不会有事,我会守着他的。”

      司马辞在臂弯里摇了摇脑袋,嘟着嘴道:“孩儿与娘亲一起守着爹爹。”

      白珊珊见他固执如此便也只得由着他去,移了目光落在楚天佑脸上,见额头被冷汗浸湿一片水光,因为冷汗涔涔连鬓角的发须都黏了几缕贴在脸上,白珊珊直觉不对,伸手一探,这才发觉紧闭双眸的人额头滚烫,唇色显现出病态苍白,而面容却是泛着潮红。身上滚烫一片,身上的中衣也泛了潮,濡湿的贴在他身子上。

      他眉头深锁看起来极为难受,司马辞连忙去外面端来一盆凉水,白珊珊就着刚才为他搽汗的布浸湿凉水再拧干,轻轻搭在他额前,许是清凉的触感让他舒适许多,紧蹙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

      换过两次水,才慢慢降下他的体温,见人面色恢复一些红润,白珊珊悬着的心这才堪堪落下。

      外面天光隐隐浮动,屋内烛火还未燃尽,楚天佑从混沌梦中转醒。守在床尾的司马辞注意到楚天佑醒过来的迹象,正要惊呼唤他。楚天佑抬手示意他噤声,目光落在已是累极抵不住困意趴在他枕边瞌睡的白珊珊身上,她将手臂压在人身前,若是他转醒有些微动静,她便能立即知晓。

      楚天佑放轻了动作将她的手臂缓缓移开,借了昏暗烛火他突然注意到她搭在身前的白皙手掌心内赫然布满可怖伤痕,血迹干涸呈褐色,激楚天佑眼眶发烫,止不住的心疼将她手掌捞起细致查看伤口,中间那道伤口若是再深半分便可见骨,她竟是一直忍着没有吭声全身心照顾自己。

      楚天佑只觉此时自己的心好似有一把无声的软刀子将他的心刮得难以言状的难受。

      “你不知道疼得吗?”极轻的话音,连床尾的司马辞都不一定能听清。

      楚天佑越身将她用过的那块布料沾湿清水,忍着泪将伤口四周干涸的血渍擦掉,他甫一动作睡梦中的人兀地惊醒,一睁眼便见楚天佑坐起了身,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竟是不管不顾地拥了上去,泪水洇湿他肩膀:“天佑哥你醒了就没事了!”

      楚天佑极为耐心地顺着她后背安抚她此时情绪:“没事了啊,没事了。”

      待白珊珊趴在自己肩头哭过一阵,心中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楚天佑这才将人缓缓捞起来,故意沉了面色道:“那你为何不顾及一下你自己,你不知道自己的手伤了吗?你是感觉不到疼吗?”

      楚天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她受伤的那只手捞到自己掌心里,让司马辞取来草药小心翼翼地为她敷药,伤口猝然沾到草药汁水,疼得白珊珊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便往后缩,楚天佑紧紧攥她的手腕不许人退。

      白珊珊注视着他为自己上药的模样,心底却是忍不住担心他腹部伤势:“天佑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仔细你伤口莫要裂开。”

      “我没事,倒是你掌心那道伤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反倒是严重许多.......”

      楚天佑思及她竟敢以身犯险,手上动作算不上轻柔,莫名有着惩罚之意:“你现在胆子大了,完全不顾我的话,还敢一掌劈晕我了。”

      听她轻轻“嘶”了一声,楚天佑上药的手颤了一下,紧张地问:“疼了吗?”

      白珊珊抿着唇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

      见他没有抬眼瞧自己,白珊珊心里泛起委屈,说话声腔沾染水汽:“珊珊罔顾君令.......”

      白珊珊请罪的话尚未说完,楚天佑迅速将她手翻了个面,轻轻落了一巴掌在她手背上:“你倒是会气我!”

      “我没有!”白珊珊连忙解释道,说话间便要从他手中抽出手来。

      楚天佑手上用了劲桎梏住她的动作:“别动!”

      司马辞见他二人气氛明显不对,连忙找了个借口开溜。

      白珊珊这才卸了力道由着楚天佑为自己伤口包扎,她低着头故意避开楚天佑的视线,细如蚊蚁的声音落在二人之间:“倘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选择。天佑哥是一国君主,您事关江山社稷天下万民,怎能为我挡那一剑呢?您关乎天下,与天下千万人性命相提,珊珊一人不足重。”

      楚天佑顿下动作,将手指溅上的草药汁水用布巾擦拭干净,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人与自己对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听起来更潺澈了几分:“珊珊,性命没有轻重之分,一个人的性命与天下千万人的性命并无不同,何况你是白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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