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华庭》叶紫晴

1、暗夜之殇

　　风暴呼啸着吹扬起地上赭色的沙，幽蓝的草叶在咆哮的风中战栗瑟缩。巨大华美的宫殿矗立在我身后，乌木般黑漆的长发狂乱地摇摆在风中，肩上的勋章反射出暗黑的光芒。

　　沙砾打在手上，生疼生疼的。我闭起眼睛，扣起左手的无名指念动咒语。风雪拔地而起，飞舞在我身边，阻隔了令人窒息、甚至是有点恐惧的沙，带给我暂时的宁静。

　　天空是深灰色的。

　　几只灰白的秃鹫拍打着翅膀盘旋。

　　风雪听话地飞舞着，四周一片死寂和压抑。

　　冥界没有阳光。

　　我——冥王哈迪斯最信任的暗夜护法——伊蒂斯戴菲·贝海德娜，已经永远被剥夺了拥有光明的权力。

　　羽翼褪去了耀眼的光华，在昏暗压抑的风声中轻轻哭泣，额心蔚蓝的钻石失去了明亮的星芒，折射出忧伤冷酷的华彩，唯有那些可以自如驱动的风雪提醒着我曾经的快乐与轻松。

　　“贝海德娜殿下，是时候了，”一个毫无生气缺乏感情的声音穿透风雪，进入我的耳中，我停下咒语，无奈地回归到这片阴冷的土地上来。格洛丽娅站在与我数步之遥的地方半屈膝提醒着我，暗绿的眼睛里显然有着对方才那些飞舞的风雪的轻蔑。我侧过头，快步走过她身旁，走向宫殿的大门，刻意忽视她眼中让我心痛的鄙夷。

　　那个英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正殿上。

　　似乎很有些不快，哈迪斯半躺在宽大的镶金椅中，微皱着眉头，手指不快不慢地拍打着座椅的扶手，眼睛冷酷地眯着，打量着刚步入大殿的我。我在台阶下跪下，静声表示了臣服。

　　哈迪斯没有回应。

　　他坐正了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站起来，慢慢走下座前长长的台阶，走到我面前。

　　“啧啧。”他摇摇头，半抬起我的下巴，眼中有一丝嘲弄，“伊蒂斯，你退步了，怎么连这个也沾到了身上？”说着，他在我头发上抚了一下，舒展开掌心，小巧的六瓣雪花在他修长却冰冷的手掌上绽放。

　　我没有辩解，垂下了眼睛。伊蒂斯，只有他这样叫我，其他人都叫我“殿下”，而在那个充满光明与美好的地方，有一个神一般的男子，他会含笑，温柔地喊我“戴菲”。

　　我眼中的恍惚一定触怒了哈迪斯，他收紧手指，捏得我的下巴生疼。“大人……”我吃痛地皱皱眉头，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手。但是他追上一步，掐住我的脖颈扯得我的上身微微后仰。“你最好牢牢记住，”他邪恶地笑了，“伊蒂斯戴菲·贝海德娜，我的暗夜护法，是我哈迪斯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甚至包括你的每一滴血。你在不属于天界，明白吗？所以，还是少摆弄你从天界得来的可笑法力吧！操纵风雪？哼……”

　　“……是，大人，我记住了。”终究是屈服在他的威严和权势下，我闭上眼睛借以掩饰无尽的痛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与光明和希望的唯一联系已不可能再出现。

　　“快出发了，你去准备吧。”哈迪斯放开我，挥了挥手。我微低着头，躬身退出了大殿，我感觉到他在我身后轻蔑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