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力量与传说》飞鸟和路灯

5、第五章 只想活下去

　　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李婉清抿着小嘴，脸上泛起红晕。
　　“陈警监，这是记录过程的监控录像。”
　　陈毕方却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没注意到这位女警官的小情绪。
　　录像带里，穿着白色背心跟黑色长裤的赵宇站在摊边，不时还跟隔壁摊位的小贩有说有笑。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后，赵宇接了个电话，随后跟身旁的小贩说了些什么便匆匆离开。等监控再拍到他，便是他缓缓走过来，拿起摊位上的刀冲向三名路人实施犯罪。再接着便是赵宇逃走的画面。
　　李婉清补充道：“嫌疑人说来电是喊他去取货的，这点我们证实了。货车司机有见到他，但送完货司机就走了，而且那段小路没有监控。”
　　“再加上事发时的监控录像、路人证明、受害人指证还有刀上的指纹，尽管我们抓捕时他确实在搬东西，但无法证实他说的‘案发时一直在搬货’的情况。”
　　“三个受伤者是什么关系？”陈毕方按下了回放键，打算再看几次。
　　“他们是朋友。”李婉清仔细想了想“刚从旁边的吾豪商场出来他们就遇到了嫌疑人。”
　　“他们不认识赵宇？”陈毕方的眼神里满是专注，不愿意放过任何细节。
　　李婉清点点头“昨晚我也有出警，意识清醒的两名受伤者说，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赵宇。所以案情初步定为报复社会。”
　　突然，陈毕方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快速播放了两遍录像带。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录像里赵宇的眼睛，开头与常人无异，可就在他回来去摊位上拿刀时，他的眼中闪着诡异的黄光。虽然这个画面不到一秒，但还是被陈毕方捕捉到了。
　　异形者。陈毕方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只有这种怪物的眼睛会在录像下闪烁黄光。它们可以通过蜕皮、化骨等一系列血腥的方式变成任何生物的模样，能力强者还可以在转化时获取对方的记忆，并且只有银质器具与超自然武器能够杀死它们。
　　但是因为那场战争，这种怪物已濒临灭绝，仅存的几个分支也是零零散散地散落世界各地，按理来说它们不应惹是生非引起关注才是，这样对它们没有丝毫的好处。
　　那是为什么呢？它为什么要陷害赵宇？又为什么要变成赵宇的模样对那三人下死手？是跟赵宇有怨？还是跟那三人有仇？
　　陈毕方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掏烟，却是没注意到紧挨自己坐的李婉清，他的手背擦过一处饱满。
　　陈毕方愣了愣，转头看到身旁的女警官轻咬红唇一脸娇羞的状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不，不好意思。”陈毕方不自然地把两只手都插回风衣口袋里，似是忘了自己想要拿烟。
　　李婉清低头不语，只觉得面颊发烫，心头扑通扑通乱跳。
　　陈毕方掩着尴尬轻咳两声。“他们还在医院？”
　　“嗯。”李婉清强装淡定地翻了翻资料“还在二院接受治疗。”
　　“谢谢。”陈毕方习惯性地想拍拍李婉清的肩，但又觉得现在这个气氛不大合适，于是已伸出的手调整了方向，拍了拍刚站到二人身后的王局的……略微突起的肚子。
　　“诶？”倒是王局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帅警司，竟如拍西瓜般拍了拍平日不苟一笑的中年局长。
　　看到这极为俏皮的一幕，不少警员都捂着嘴偷笑起来。只是背对局长的李婉清不知发生了什么。
　　“王局，赵宇可能是无辜的。”陈毕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再去查证一些东西。”说罢在一干警员好奇的目光中离开警局。
　　驶向二院的路上，陈毕方仍不停思索着这件案子。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异形者与受伤三人的关系，只有找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异形者的动机，自己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抓捕。而且还得加快行动，否则面对那些“铁证”，就是上帝来了也翻不了案、洗不了冤。
　　随着隆隆的引擎轰鸣，陈毕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N市第二人民医院。在出示了证件，问清了楼层房间后，陈毕方乘上了电梯。
　　电梯里除了陈毕方还有一名穿着白褂黑裤，戴着口罩的医生，下了电梯后这名医生在陈毕方前头径直走进了那两名伤者的病房。
　　主治医生吗？陈毕方跟在后头，面容闪过一丝疑色。
　　走到房间前，陈毕方敲敲门：“警察办案，请开下门。”
　　病房的门关着，透过玻璃望去，病床旁的蓝色帘子被拉了起来，遮住了那名医生与两名受伤者。
　　嗯？在打针输液？那为什么要拉起帘子？
　　那个医生穿的是……黑色长裤？
　　陈毕方拧动着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上了！
　　异形者！
　　陈毕方紧退两步，右脚如弹出的铁块一般砸在门上。
　　“砰”门被踹开，接着传来窗户被猛烈推开的声音。
　　陈毕方猛地撩开帘子，一名男子已脸色铁青昏迷不醒，脖子上是红色的掐痕。而另一男子的双手被紧紧绑在床边护栏上，嘴中被塞入了一团毛巾，双眼惊恐地瞪大。
　　“医生！”陈毕方高喊一声，接着赶忙来到窗边向下看去，楼下是惊慌的人群，而那个假医生已不知所踪。
　　这是四楼，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逃跑的，能是普通人类吗？
　　陈毕方叹口气，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这个异形者。
　　收回思绪，昏迷者已被医生护士带去抢救，而另一名惊恐未定的男子被陈毕方松开绳子拿出了嘴中的毛巾。
　　“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吗！”男子情绪激动，破口大骂道“信不信我让我爸拆了你们局子！”
　　陈毕方皱皱眉，看来这三人都是纨绔子弟。老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眼前这个男子如此嚣张跋扈，那能跟他玩到一块去的那些朋友，又能好到哪儿去呢？陈毕方更加确定了这群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怒了异形者。
　　“你们有没有跟奇怪的人产生过矛盾？”想到赵宇被关着，他的女儿还在等他回家，陈毕方还是压着不满用平和的声音问道。
　　“妈的，都是些吃干饭的！”男子的态度依旧嚣张。
　　陈毕方看着男子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原本还在叫嚣的男子闭上了嘴。他从没见过这种眼神，锐利，凶狠，绝望，黑暗……刹那间，男子觉得自己坠入万丈深渊，不，不是深渊，是地狱。
　　“有没有跟奇怪的人产生过矛盾？”陈毕方收回刚刚的眼神，重复了一遍。
　　这次男子极为配合：“不……不好意思警官，我是太害怕了，不……不是有意的。我们就是好玩儿一点，没做过什么坏事的……最多就是逗逗猫踢踢狗什么的……”
　　逗猫踢狗？陈毕方眯眯眼睛。猫？狗？异形者？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毕方看着男子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招惹过流浪猫狗？”
　　男子有些尴尬，谄笑几声：“警……警官，我们那是为社会做贡献。你看那野狗在路边多危险，咬到人怎么办？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害，我们那天也是喝多了，看见路边有两只野狗，想逗逗它们玩儿来着。没想到大的那只它想咬宋德啊！宋德气不过，就……就把它弄伤了。”
　　“弄伤了还是弄死了？”
　　“咳咳，这，他也是在气头上，拿过路边烧烤的签子就扎它脑袋上了……然后……然后它们俩就跑了。”
　　“竹签子还是铁签子？”
　　“好像是铁签子。”
　　“那个烧烤摊，是不是就是攻击你们那个人的摊子？”
　　“诶？警官，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说他攻击我们是因为……”男子像在思考一样“是因为那两只狗是他养的！难怪宋德现在还在ICU……”
　　陈毕方也懒得搭理他，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这下清晰了，两个异形者转化为狗的样子生活。恰巧那天碰到这三人了，其中叫宋德的还阴差阳错用银签子杀死了其中一个，而剩下的那只便展开了复仇。
　　其中的联系与动机都找到了，接下来便是找到那个异形者。可要在这么大座城市里找一个不知已转变为什么生物的异形者，着实有些困难。
　　陈毕方坐在车里，抬头望向那间病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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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西沉，残月如钩。繁星缀在夜空，与城市里点点灯光遥相呼应。霓虹的招牌与昏黄的路灯注视着街景由川流不息到行人稀少的转变。
　　病房里，灯光熄灭。男子躺在床上，鼾声如雷。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持刀的黑衣人已悄然站在了自己的床边。
　　“赵健……”黑衣人轻声呢喃“去死吧……”接着猛地挥刀向熟睡中的赵健刺去。
　　“当”一声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男子。慌乱中，赵健滚下病床，打开了灯光。
　　震惊，像看见了鬼一样的震惊。自己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上午的警察，而另一个黑衣男竟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只觉得两眼一黑，赵健直接晕了过去。
　　见有人挡住了自己的攻击，黑衣“赵健”收刀窜向窗边，如炮弹一般撞破玻璃飞了出去，直落在马路对面的一家矮房屋顶上。
　　在翻滚了几圈卸力后，“赵健”扭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风衣男子。令他没有想到是，这名男子纵身一跃，直向自己这儿飞来。片刻之后，男子竟是脚尖点地，轻盈而又平稳地落在自己身后。
　　“赵健”握紧手中的刀，神情凝重。能从高处跳下跃过一条马路，精准落下的“人”，有，但不多。但能以不卸力的方式脚尖落地的“人”，他从来没见过。再加上刚刚在病房根本没感受到有第三个人的气息，而这个人还能在黑暗中精准挡住自己的攻击……
　　“你是谁？”“赵健”将刀横在身前。
　　陈毕方拿着天使刃，不慌不忙道“不如先问问自己，你是谁？”
　　“赵健”也不回答，目光从陈毕方的身上慢慢移向他手中的天使刃。
　　这把匕首？
　　“赵健”觉得有些眼熟，但当他看清匕首刃上那银色的五角星与五角星里诡异的银色羊头后，紧张、不安、恐惧各种情绪杂然而生。
　　强者都会锻造属于自己的武器，其中代表光明的称为圣器，代表邪恶的叫做邪器。而面前这把，是唯一一把结合了光暗两种能量锻造而成的大天使刃！它不止是一把强大的武器，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身份象征！
　　这把武器的原主人早就在那场战斗中死亡，之后这把大天使刃也下落不明，没想到它会在这现身！那如果说面前这个男子是这把武器的拥有者，那是不是代表他也继承了……
　　“赵健”没有继续想下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路先生？”
　　“我姓陈。”陈毕方的声音里像是不夹带任何情感“情况我有所了解，他们阴差阳错杀害了你的同类……”
　　“那是我父亲！”听到陈毕方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同类，“赵健”突然狰狞着向陈毕方嘶吼道。
　　陈毕方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凝视着“赵健”。
　　片刻的宁静后，“赵健”的面容愈发狰狞，五官像是面团一样扭曲在一起。身上的骨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错位移动着。皮肤皱在一起，变成似薄膜一般的状态。头发、牙齿纷纷脱落，整个身子都血肉模糊起来，晚风吹过，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看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转化全部完成，“赵健”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这是他父亲的样子。
　　“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陈毕方的脸上毫无波澜，但眼中少有的带着一抹其他神色。
　　“抱歉？”异形者笑了起来，接着是近乎癫狂的大笑，片刻后眼中挂着泪水，凶狠地看着陈毕方“因为那场狗屁战争，我的族人几乎全死光了。父亲跟我四处逃窜，我们从未伤人，只是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我们变成猫、变成狗，变成任何不起眼的生物！就算这样，父亲还是被他们杀死了！我们这样的怪物只想活下去！”
　　“尊贵的您告诉我！只想活下去！有错吗！”
　　陈毕方沉默不语。
　　活下去，有错吗？
　　怪物活下去，有错吗？
　　陈毕方从没考虑过些问题。在他的印象里，自己遇到的怪物中没有“好人”，所以自己都是直接斩邪除魔。
　　但……
　　到底是因为没有“好人”，还是说，只是自己认为它们不是“人”？
　　陈毕方看着手中的大天使刃，陷入了沉思。
　　终于，异形者出手了。
　　刀刃划过空气，呼啸着向陈毕方的脖颈而去。
　　就在刀刃即将划破皮肤时，陈毕方动了。左手如游蛇般探出，小臂似铁板一样死死抵住了异形者的腕关节，那把刀再无法前进分毫。接着手臂灵活而迅速地从异形者的内腕处移到外腕处，手掌用力握住其手腕向下压去。
　　“哐啷”异形者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陈毕方小臂一使劲，异形者的身子便被自己拽到身前，右手握着的天使刃向前一探。
　　刀刃没入了异形者的体内。
　　异形者身子一颤，陈毕方拔出了天使刃。
　　“父亲……”异形者瘫软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后闭上了双眼。
　　月光下，倒地的异形者嘴角像是带着笑意。
　　秋风吹过，陈毕方紧紧攥着天使刃，仰头看向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