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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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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寝殿内同样有一摞画册,和萧宛宁屋里的是一样的,一一展开在桌面上,皇后问道:“花绮,你认为公主会选哪个做驸马?”
曹女官回答道:“奴婢岂能猜测公主的心思?”
皇后:“你不能猜测她的心思,但知女莫若母,本宫却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从众多的画像中挑出汗城王的孙子的画像,“薛家的好处远不及汗城王,不过薛家手里掌管着皇城的禁军,她与薛家联姻也算是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宛宁喜欢薛遥,本宫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她的意中人。”
“如果薛遥也愿意娶她,那便皆大欢喜,本宫也不会多加阻拦,但既然薛遥不愿,宛宁又不忍逼迫他,那汗城王的嫡孙,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曹女官斟酌道:“刚才娘娘让公主再挑挑,万一公主挑了汗城王嫡孙以外的人,又该如何呢?”
皇后似乎不担心这个问题,笃定道:“本宫刚刚说过了,知女莫若母,嫁不了薛遥,她不会有心思去选别人的。”
“同汗城王府联姻,对川儿将有莫大的好处。”
皇后将汗城王嫡孙的画像单独放在一边,让人将其他的画册都收起来。
一宫女慌张进门,遭到曹女官训斥,“何事如此慌张,也不怕惊了娘娘!”
宫女解释道:“娘娘,宋小姐和柏三小姐在马园发生争执,柏三小姐抓伤了宋小姐的脸。”
“什么?!”
曹女官询问道:“娘娘这该如何处理?”
小女儿家有些口角争执,也正常,只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脸上留疤了,确实不大好。
皇后吩咐道:“你亲自带太医去长春宫给宋清秋医治,顺便了解清楚两人因为什么事情发生冲突,之后再来跟本宫禀报。”
夜晚,宋清秋的侍女在给她上药,她脸上的两道伤痕不深,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
白色的膏药敷在伤口处,宋清秋被疼得一激灵,“嘶……你轻点。”
侍女:“小姐,你再忍忍,太医说了,这药抹在伤口处确实会有点疼,但效果极好,连续涂十天,保证小姐你的脸恢复如初。”
宋清秋抬起面前的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还好伤口不深,不然就破相了。
镜子中反射出身后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些药材和补品,是刚刚皇后和惠妃派人送来的。宋清秋有些恼火地放下镜子,走到桌前,“明明是我被她伤了脸,还被她踢了一脚,皇后娘娘就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只字不提如何处罚柏清清。”
侍女小声道:“小姐,是你先害柏小姐摔下马的,是我们理亏……”
宋清秋扫了侍女一眼,“柏清清现在活蹦乱跳的,我伤了脸,腰腹上的淤青还未消,谁更惨一点?”
侍女心中暗忖,自家小姐也有些太过强词夺理了,这又不是比谁更惨。
侍女说道:“听刚刚来的太医说,柏小姐受了不小的内伤,还请求皇后娘娘允许她回家休养两天。”
“什么?”宋清秋大声道,“她那一脚踹得我生疼,哪里像有内伤的样子。”
“小姐。”侍女苦口劝道,“皇后娘娘没有追究任何一方,此事就这样过去吧,总不好把关系弄得太难看。”
宋清秋冷静下来,望着桌上的药材出神,虽说她和柏清清的关系从未好看过,但柏清清始终是首辅的女儿,如果她胡闹下去,说不定会影响柏、宋两家的关系。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柏清清倒不是真的受了伤,只是她担心宋清秋多做纠缠,才买通太医,故意那样说的。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可以回家待两天。
皇宫里十分热闹,皇帝为五公主和汗城王的嫡孙赐婚,婚期就定在明年的春天。
当皇后带着五公主来找萧喆,说想将她配给汗城王的孙子时,萧喆没有过多惊讶,汗城王的孙子萧长怀是几位世家子中家世最显赫的,皇后自然也是看中了汗城王一家的兵力。
只是西北远离京城,那地方风沙大、气候恶劣,萧喆问皇后:“你真想让宛宁嫁去西北?”
皇后:“虽说西北离京城是远了些,但汗城王的孙子萧长怀如此出众,这样的郎婿,才是极好的。”
皇后担心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宛宁见过他的画像,了解了他的为人,也是满意得不行。”
皇后看向萧宛宁,问道:“是不是啊?宛宁。”
萧宛宁挤出一丝笑意,朝他们俯身,“儿臣,都听父皇母后的。”
萧喆:“宛宁,如果你不想嫁去西北,或是不想这么早就出嫁,可以告诉父皇,父皇也希望你能多在宫里。”
萧宛宁内心挣扎着,她不愿去西北,可是想起皇后说的话……
“儿臣……”萧宛宁看向皇后,她脸上带着笑,她以前总这样对自己笑,但是萧宛宁突然感觉母后的笑不再让她感到亲和,反而让她有些恐惧。
她缓缓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嫁去西北。”
公主出嫁,天家喜事,得早早就准备起来。
尚服局的人呈着各式各样的婚服款式和图纹,到凤梧宫内供萧宛宁挑选,她本就无意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只是随意翻了翻,随手指了个样式。
坐在一旁喝茶的皇后,见她脸色倦倦,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就吩咐宫人们先下去。
萧宛宁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手里的书本上,不想同她说话。
皇后也收起了笑意,“你在闷闷不乐什么?自己的婚事自己不上心,选个东西也如此散漫。”
萧宛宁语气冷淡:“儿臣不是说了么,一切都由母后做主便是,何苦还要来询问我的意见。”
“宛宁。”皇后软下声来,“母后知道是母后对不住你,可是你嫁去西北,未必过得不如意,你何必日日苦恼。”
“母后。”萧宛宁合上书本,直视着她,“你骗我说让我自己择婿,我情愿你骗我的时间长一点。”
“当我决定好对你说,我不想嫁人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执意想让我嫁给他,哪怕是你骗我说,你想让我嫁去西北,是因为你觉得我嫁给萧长怀会幸福。我会嫁的,但母后你却不肯再骗骗我,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嫁去西北?”
“因为我要替三皇兄铺路!因为我是你们笼络权力的一个工具!”
萧宛宁情绪激动,脸色发红,她永远忘不了那日皇后对她说的话,如尖针般扎在她心里。
皇后脸色也不太好,解释道:“上次是母后话说重了,母后不是那个意思……”
萧宛宁打断道:“母后,你不用解释了,之后成婚的所有事情也不用来问我,你决定就好。”
她起身走向里屋,“儿臣累了,想休息片刻,就不陪母后说话了。”
皇后看向桌上的书本,是萧宛宁随手放的,她不是不疼爱这个女儿,只是她自身的娘家已经没落,皇帝近来也越发看中六皇子,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
她对萧宛宁是有愧疚之心的,但这也从未让她放弃过自己的想法。
柏清清在柏府时,听说皇帝为五公主赐婚,远嫁西北。
五公主好读书、善弹琴,左右那把名为‘遗音’的古琴,若是在自己手里,也是暴殄天物,所以她去求得柏豫同意,想将那把琴赠送给五公主。
只是柏清清走到五公主殿外,宫女告诉她五公主正在小憩,让她晚些再来。
正好从宫人那里打听到,萧折离今日待在碧霄堂中,柏清清就拐了个弯,到碧霄堂去了。
萧折离的母亲喜欢木雕,她自身的木雕手艺也是十分精湛,萧折离自幼跟着她,也学到了些雕刻的技艺。
碧霄堂书房的木架上,多数摆着他自己雕的物品,有各类花草鸟兽,也有一些人偶,还有一只缺耳的兔子。
萧折离正在雕着的,是一个人偶,大致可以看清楚轮廓,还只是一个雏形,五官、服饰都还未雕琢,他的右手边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刻刀。
他放下手中的大刻刀,想换一把小点的刻刀,还没有碰到刀柄,就被一只手抢先拿了过去。
柏清清把刻刀藏在身后,嘴角弯弯,“好久不见啊。”
其实也不久,柏清清才回家八九天。
“小心扎到自己。”萧折离担心她把刻刀往后藏,会不小心扎到自己。
“不会的。”
柏清清在他面前站直身体,转了两圈,问道:“你瞧瞧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答对了,就把刻刀还给你。”
萧折离眉眼含笑,定眼看向她,她今日梳了新的发髻,左右两边的长流苏搭在肩上,额头上描了花钿,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宫中常有的款式,应该是皇宫之外,京城中的时兴款式。
萧折离:“新的发髻、新的衣裳,还有描了花钿。”
“那与往日相比,是不是更加好看了?”她进宫前可是特地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萧折离故意打趣道:“我倒是觉得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柏清清微微翻了个白眼,哈……他肯定是眼神不大好。
她自我圆说道:“确实啊,我平时就已经十分好看了,现在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说完,柏清清都觉得自己夸得太过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听见萧折离的笑声。
萧折离此人,如果不是遇到非常好笑的事情,他是绝不会笑出声的,还笑得那么大声。
柏清清羞恼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柏清清力图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我的相貌在京城世家女中,那可是翘楚,人称‘京城第一美人’。”
这可不是她自己瞎胡吹的,京城中人确实是这样流传的。
“嗯,是十分好看。”萧折离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四目相对,“那请问这位……美人,现在可以把刻刀还给我了吗?”
柏清清避开他的眼睛,把手里的刻刀放在他的手中。
‘美人’两字从萧折离口中说出,让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柏清清负起手,走向一旁的架子,上面显眼的地方大都放置着萧折离自己做的木雕,最下面的是皇帝赏赐给他的一些金器古玩。
她虽然好奇皇帝为何突然间对萧折离好,但皇家之事,她也不好深究。
她想起来,前段时间萧折离曾同她说过,他想征得皇帝的同意,去军营中历练。
他似乎很不喜欢待在皇宫里,只是皇子得在成年及冠之后才可以出宫立府,去军营历练倒是出宫的一个好去处。
柏清清问道:“陛下有准许你去军营了吗?”
“准许了,明年春天,等皇姐出嫁后,就可以去军营了。”
萧折离将刚刚刻下来的木屑扒到一边,用砂纸磨了磨刻刀头。
见柏清清不出声,他又问道:“怎么了?”
柏清清摇摇头,“没什么。”
依理,五公主出嫁后,她这个伴读也就不用继续待在皇宫里了,不过皇后和太后都说,如果她愿意,可以在宫里继续读书,直到及笄之年。
但是现在五公主出嫁,萧折离又准备去军营,她待在皇宫里,倒也无趣得紧。
况且此次回柏府,母亲和她说,苏南的外祖母来信,希望她能去苏南久住一段时间。
苏南风景秀丽,柏清清是很感兴趣的。
只是……
“真是好无聊。”柏清清闷闷出声,“你只顾弄你的木雕,也不理我。”
萧折离抬头望着她,笑道:“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算了吧。”柏清清用手拿起腰间的玉佩,左右甩了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你雕你的木偶吧,我去找五公主了。”
时间刚好,柏清清从碧霄堂回到凤梧宫中,五公主也正好起来了。
听到柏清清想将古琴‘遗音’送给她,五公主婉拒道:“不用了,听说此琴是柏首辅的挚爱,你好好留着。”
“这琴,父亲已经送给我了,但公主你也知道我的琴艺,我若是留着它,岂不是让它蒙尘。”
“那好,多谢清清。”萧宛宁让宫女将琴好生收好。
柏清清自进门就发觉五公主的心情不太好,小声询问道:“公主,你为何心情不大好?”
“很明显吗?”萧宛宁抚上自己的脸,她这几日心情郁郁,整个人的脸色都有点憔悴,得知柏清清来找自己,她还让宫女给自己画了个提气色的妆。
柏清清点点头,调侃道:“公主许是要出嫁了,舍不得陛下和皇后。”
萧宛宁苦笑道:“或许吧。清清,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公主请说。”
“你是首辅嫡女,等你及笄之后,无数的世家公子亦或是皇子都会想着到柏府提亲,届时你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择婿,还是听从父母的选择?”
柏清清一怔,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将会如何选择?
思考片刻,她答道:“我当然是想自己选啊,但如果是我自己看走眼了呢,父亲和母亲肯定是为我好的,他们的决定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嗯……都应该考虑考虑吧。”
“为我好吗?”萧宛宁低声道。
柏清清虽然不是公主,但同她的境遇差不多,无论将来她会嫁给谁,都会牵扯着无数势力。
萧宛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柏清清初次进宫时,母后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那时柏清清年纪小,进宫做公主伴读,遭到她的嫌弃。
母后怎么说来着,她说柏清清为什么一定要做她的伴读,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内阁首辅、母亲是成宣侯嫡女。
从那时起,她的母后就已经在为三皇兄铺路了,她把柏清清养在凤梧宫中,是想将三皇兄和柏清清撮合成一对,可惜三皇兄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只会吃喝玩乐,从未想到这上面去。
柏清清见她的脸色越发不好,安慰道:“公主,出嫁是件喜事,莫要再伤心了,虽说西北离京城有些远,但又不是不能再回来了。”
听到五公主问她的那个问题,柏清清就已经知晓,五公主难过,不单单是因为即将远嫁而舍不得亲友。
她知道五公主喜欢的人是薛小将军,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转而嫁给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确实令人难过。
她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五公主,说出的话也只能是枯燥乏味的。
只是五公主的问题也让她想到自己,那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是和五公主一样,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