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十分宠妻》良晤非遥

13、第 13 章

　　庆贞十二年，春初。

　　床上的小人儿，白嫩的脸蛋烧得通红，叶姝拿着浸透冰水的帕子，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脸降温，柔声哼着歌调，安抚着她。

　　下朝回来的柏豫，一进门就听说女儿病了，来不及脱下官服就赶去看她。

　　叶姝好不容易让柏清清退了烧，就瞧见脚步匆忙的柏豫。

　　柏豫见女儿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碰了碰她的小脸蛋，已经退烧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会突然发烧了？”

　　“出去再说。”叶姝怕吵醒她，拉着柏豫的手，朝外屋走去。

　　叶姝的手异常冰凉，触上柏豫手的那一刹那，冻得他一激灵，他反手握住叶姝的手，想给她暖暖，不料到了外屋，叶姝就甩开了他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屋里烧着暖炉，按道理她的手不会那么冷。

　　叶姝将手伸近火炉，“刚刚用冰水给清清降温，所以冷了些。”

　　“这种事让侍女做就好，你何必亲自动手呢。”

　　“自己来做更放心些。”

　　“清清怎么会突然生病？昨日还好好的。”

　　“昨夜值守的侍女没有关紧窗户，让她吹到了冷风，这才生病了。”

　　柏清清自小体弱，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一向得十分用心，昨日是新来的小侍女守夜，粗心大意了些，没关好窗户。

　　手已经变暖，叶姝提着裙摆坐在榻上，抬头看向柏豫，“大人今晚是要在这用膳，还是去别处？”

　　“我自然是留在这陪你们母女。”

　　柏豫是个多情的人，出众的外貌、显贵的权势地位，无数女子蜂拥而至，府里的妾侍也很多，虽然后面陆陆续续离府了些，但依然让叶姝厌恶。成婚后的许多年叶姝时常会问自己，当时怎么就非嫁他不可，柏豫是个好丈夫，他爱叶姝，也爱其他人，他对叶姝很好，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当年非君不嫁的一腔热血爱意，渐渐被时光消磨，只是每每柏豫对自己温柔讨好，心中依旧会泛起波浪。

　　饭后，昏睡的柏清清也醒了，柏豫心疼女儿，亲自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甜羹。

　　“父亲……你今晚可以给我讲故事吗？”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暖化了老父亲的心，柏豫柔声道：“当然，清清想听什么故事，父亲给你讲。”

　　柏豫把女儿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拿过床头摆放的书籍，声音如涓涓流水，轻声细语地给她讲故事。

　　在软榻上缝制帽子的叶姝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看，柏清清五六岁时最喜欢听故事，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让人给她说故事，现在八岁了，只有在生病时，才会撒娇说要让人给她讲故事。

　　柏豫对女儿是极其宠爱的，刚出生时恨不得上朝睡觉都给她揣在怀里，每次女儿哭闹不止，他都极有耐心地抱在怀里哄睡。

　　柏豫把她哄睡后，又多派了两个侍女来守着，他坐到叶姝身旁，翻看她缝制的小东西，都是女儿的，帽子、围脖，手套。

　　红色的虎头帽，上头绣着金色的花纹，用细腻的白毛滚边，小孩子长得快，总是一天一个样，所以这帽子就做得大了些。

　　柏豫试着把它顶在头上，还是太小了，下方的红绳都系不上。

　　叶姝夺过他脑袋上的帽子，“你小心给它撑坏掉。”

　　柏豫无奈道：“夫人，你也太偏心了，给女儿做了这么多过冬的东西，怎么我什么也没有。”

　　叶姝将帽子和其他东西叠好放在一起，听到柏豫的抱怨，回头讥讽道：“怎么，你那些妾室没给你做？你还缺我做的东西。”

　　柏豫用手环住叶姝，把头放在她肩膀上，“不一样的，阿姝，我只想要你做的东西。你看，前年你给我做的护膝，天冷了我一直都用着，都快破了。”

　　柏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喃喃低语，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上，叶姝推开他，“想要我做的东西，做梦去吧。”

　　花言巧语，不知对多少人说过。

　　叶姝捧起东西就要离开，柏豫拉住她的手，稍稍使力，将她拉坐在榻上，“阿姝，我前些天看见你房间的匣子里放了副做好的灰色护膝，难道不是给我的吗？”

　　叶姝咬牙道：“你偷翻我东西？”

　　“没有，我无意看到的。”柏豫继续追问，“是不是你给我做的？”

　　“我给狗做的！”叶姝想要起身，却被他禁锢住腰肢。

　　柏豫轻笑出声，“阿姝，我还有要事和你说呢。”

　　“什么事？”叶姝明显不信他的话。

　　“关于我们女儿的。”柏豫说道，“今□□会过后，陛下单独召见了我，说是想为五公主找个伴读。”

　　“陛下想让清清做五公主的伴读？”

　　“嗯，陛下在宫中为皇子公主设了书阁，还请了钱太傅等人去阁中教书。”

　　“可清清才八岁，什么都不懂，脾气也不太好，入宫伴读，不太妥当吧。”皇宫之中，明里暗里，争斗不断，叶姝并不想女儿卷入进去。

　　“清清的性格是骄纵了些，把她送进宫去磨砺磨砺也好。”

　　“你现在嫌她骄纵了，也不知是谁说的，女儿嘛，娇养些也无妨。”叶姝嗤笑道，“再说了，真把女儿送进宫去，十天半个月都看不见，你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但我们总不能真的一辈子把她握在掌心里吧，得让她出去见识见识，磨练磨练脾性。”

　　叶姝心中不舍，但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答应，“让她进宫学学规矩礼仪也好。只是怕她不适应，又担心她在宫里惹出什么祸事来。”

　　柏豫安慰道：“清清虽骄纵，但是个明事理的，不会随意闯祸的。”

　　柏清清病好后，就被通知要去宫里伴读，她心中不太乐意，宫里拘束得很，而且做伴读，那就得天天读书写字，她可不太喜欢学习。

　　叶姝在整理柏清清入宫需要准备的东西，柏清清靠在她的手臂上，“母亲，我非去不可吗？”

　　“不想去吗？”叶姝摸摸她的头。

　　“不想去，宫里不好玩，一见到个人就得行礼，处处都有规矩。”

　　叶姝叹气，果然还是个孩子，就只想着玩，“进了宫，可不能只想着玩，好好跟着先生读书，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世家女也会入宫伴读，不能和她们起冲突，知道了吗？”

　　“那母亲，宋清秋也会去吗？”

　　宋家的府邸就在柏府旁边，两家算是邻居，宋清秋的脾气也不太好，两个小孩子一见面就像鸟儿般叽叽喳喳地争论不休。

　　“许是要去的。”毕竟宋清秋是宋家嫡女，其祖父是前太傅。

　　好吧，更不想去宫里了。

　　李姨娘到访，还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夫人。”

　　李姨娘穿着青色的对襟衣裳，裹着烟灰色的披风，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

　　叶姝：“你来了，快进来坐吧。”

　　柏清清看到那两个孩子，就兴冲冲地跑过去和他们玩，“大哥哥，二姐姐。”

　　叶姝让侍女带他们三个去偏房玩，柏朝和柏夕是一对龙凤胎，大柏清清两岁。

　　柏朝先开口道：“清清，听说你要到宫里去了？”

　　“是啊。”柏清清有些丧气道，“我以后就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

　　“没事。”柏朝安慰她，“我们俩今天特地来给你送礼物的，你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我们给你的礼物。”

　　“嗯！对。”柏夕也点头应和，掏出自己给柏清清准备的礼物，是块绣着红梅的白色手绢，针脚有些粗糙，一看就是新手绣的，“这是我这几日绣得最好看的了，送给你。”

　　“谢谢二姐姐。”

　　柏朝给柏清清的是一个拳头大的不倒翁，“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不倒翁吗，送给你了。”

　　“谢谢大哥哥。”这是柏朝最喜欢的玩具了，她以前缠着他要了很久，他都没给。

　　“到宫里要乖乖的哦。”柏朝老大人似的叮嘱她。

　　柏清清点点头，把头卡在两人中间，用小手搂住两人的腰。

　　李姨娘也给柏清清送来了一些她亲手做的点心，是柏清清平日里很喜欢的。府里的妾室中，叶姝也就和李姨娘的关系还不错，李姨娘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教导出的儿女，也是十分的懂礼数。

　　回去的路上，柏夕仰着头问：“母亲，三妹妹要去的皇宫，是不是又大又漂亮的地方。”

　　李姨娘：“是啊。”

　　柏夕转着眼睛想象不出来那是个如何漂亮的地方，于是问道：“那为什么三妹妹可以去，我和哥哥不能去呀？”

　　柏朝反问道：“妹妹也想去吗？”

　　柏夕：“我就是好奇那个地方有多漂亮。”
　　柏朝：“应该不太好，你看三妹妹可以去宫里，但是她不是很开心啊，再漂亮的地方，如果让人不开心，那还是不要去了。”

　　柏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哥哥说得有道理。”

　　李姨娘瞧着两个小家伙，笑了笑，“好了，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呢，赶紧回去做功课吧。”

　　“啊……”提到功课，两个孩子板着小脸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地跟在李姨娘身后。

　　进宫那日，夫妇俩一块送她到宫门口，马车里，柏豫絮絮叨叨地叮嘱她，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活脱脱比叶姝还像老母亲，听得叶姝头都大了。

　　叶姝：“大人！你说了一路了，歇会儿吧。”

　　柏清清脆生生地说道：“父亲放心吧，你说的话清清都记住了，我会很乖的。”

　　马车只能行到宫门口，宫里派了轿撵出来接各位入宫伴读的公子、小姐，柏豫替她系好帽子头绳，拍拍她的脑袋，“要乖乖的。”

　　“嗯！”柏清清重重地点点头，和他们告别，有些哭音：“父亲、母亲，我走了，你们要记得想我哦。”

　　夫妇俩站在原地，目送她一步一步走向宫里备好的轿撵，柏清清进了轿撵，抬手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向他们挥手。

　　白雪纷飞，远处的人影渐渐淡去，柏清清抬眼好奇地探看周围，高墙长道上，宫女太监持着长竹帚，扫除地上的积雪。

　　柏清清进宫只带了一个年纪稍长的董嬷嬷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丫头千锦。董嬷嬷提醒她，坐回轿内，小心沾染风雪，冻坏了身体。

　　柏清清依言，放下帘子，乖乖坐回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