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绿豆和西瓜》四贱客

63、时间延长线2

　　站在店外的阮长春松了握着的拳头，说他媳妇好他心里高兴。两个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了他才不在意是谁靠了谁，他们是一家人谁离开了谁都不行。
　　阮长春开着车去了水库边，他想抽烟想静静的想一些事情，当初家里遇见的事儿他心里也一直拗不过去，凭什么就让他们一家赔钱，那时候心气儿高，心里想着就是打官司也要把这名声给挣回来。
　　刘幺妹不同意，是她当机立断说是要把钱拿出来救人命，如果那时候真进去了再出来一切都会大变样。他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现在想想还是刘幺妹有魄力。阮长春想着想着拿着烟的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当年那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那画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迷糊，头脑里不断闪现之前种种画面的的阮长春这时候双手都是颤抖的。他拿着打火机的左手和夹着烟的，右手使不上劲儿他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靠在车边忍不住的抱着脑袋哭了起来。这么多年的委屈似乎终于有了发泄口，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人替他说了句暖心的话了，他心里感激。
　　阮长春做好准备，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他都接受。
　　是的，这件事情还没有到结果就在奔向结果的路上出了问题。刘家老大突发脑溢血，人没送进医院就没了。刘家老大人走的时候手里死死抓着的公文包，那里是替四妹准备的材料。
　　这一切来的太快，阮家人没有准备，刘家人也没有准备。
　　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韩招招听到消息后直接晕倒，刘铁信也红了眼睛。
　　刘家剩下的七个孩子没一个不心痛的，刘幺妹在没人的角落气的扇自己几巴掌，要不是她怂恿大哥做这做那的大哥也不会脑溢血。
　　刘幺妹自责，自责到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因刘家老大是编制退休人员，按照当时的政策是要火花。当时家人虽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还是送去了殡仪馆，一个活生生的人出来的时候就装在一个狭小的骨灰盒子里。
　　刘家每一个人都带着一脸沉痛，刘家七个兄妹胸口都系着白色布条，刘幺妹从殡仪馆抱着大哥骨灰出来的时候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刘铁信开口“把你哥撒在西地水沟里吧。”
　　这是老家的规矩，刘铁信这一代长辈还没有占墓地还没定暮穴小辈们即便是能进祖坟也是一边孤零零的躺着。刘铁信不愿意过年过清明去上坟的时候见到孤零零的儿子。
　　刘幺妹和两个姐姐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的抱头痛哭，这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现在连骨灰也不能留着，
　　“爸~”刘幺妹不同意“我给大哥买一块墓地~我。。。我让大哥去也去的有面儿些。”刘幺妹哭的声音都是沙哑，现在说话都是用尽全身力气，那眼红脖子粗的模样让刘铁信看了更心疼，刘铁信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几个孩子，一下子也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可他还是转身抹了眼泪。
　　刘家老二哥也红了眼睛，他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爸~”一向以刚强那一面示人的刘家老二哥这一声‘爸’一出口整个人也有了坚持“这件事。。。咱们听四妹的。”刘家老二知道，如果大哥的骨灰真的洒了四妹会自责一辈子。
　　刘家兄妹把视线都给刘家老大媳妇和孩子，这件事只要嫂子点头答应才行。
　　一个下午刘家大哥的墓地墓碑全部整理好。
　　“哥，”刘幺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的要流泪，她心里自责难受委屈都在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嫂子和孩子有我们看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嫂子和孩子们受委屈。”
　　刘幺妹说完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一样直接晕倒。她没事，只是这几天不合眼太疲劳。
　　阮一一直默默陪在姥姥身边，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也很难受。
　　“这大热天儿的，你怎么不开风扇？”哭红了眼睛的韩招招起身穿上拖鞋摸索着下床要开风扇。
　　“姥姥，”阮一赶紧起身扶着身体虚弱的韩招招姥姥“我来，您坐这儿，这地儿凉快。”阮一把姥姥搀扶在桐木沙发上没有转身开风扇而是让坐在姥姥身边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可阮一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眼睛里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阮一说不出话来，阮一看着眼睛里眼泪打转的姥姥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大舅去世这件事真的太突然突然到她不知道怎么去接受。阮一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好孩子，”韩招招姥姥忍不住的把阮一抱进怀里，一边伸手拍着她一边安慰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没事，没事啊，以后都要好好的，不能让你妈操心。”
　　阮一知道韩招招也是个妈妈，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她现在不是高中生，她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的懵懂，似乎也是这时候阮一才更能明白阮长春心里的苦，大人失去孩子和大人爸爸妈妈的离开都是一件让人痛的心颤的事情。
　　“姥姥，”阮一趴在韩招招姥姥的怀里忍不住的抖着肩膀呜咽着说“我不想长大。长大了就有太多的烦恼也跟着来了。
　　阮一的一句话也让韩招招忍不住腾出一直手来捂着那要掉下眼泪的双眼。不想长大，谁都不想长大不想承担那么多的无奈和伤心。
　　“一一？一一？”韩招招让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捂着双眼的粗糙的大手拿下来，这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忍着噙着泪水的双眼去安慰怀里的外孙女，像是两代人之间的对话一样，她轻轻的拍着阮一和阮一对话“傻孩子，人呀只有长大了才能见的更多学的更多，不怕啊，不怕。。。”韩招招顿了一下才继续安慰阮一“你在姥姥这儿一直是个孩子，小的时候是小孩子，长大了就是大孩子。”
　　大孩子没了这件事对刘家人打击很大，这个大家庭缓和了好一段时间才从这种灰色的情绪中走出来。很多时候我们内心的感触不是堆积起来的而是一个点一触即发便不可收拾。刘家老大去世后的两个月的一天是他新一岁的生日，韩招招在自己大儿子过生日那天和刘铁信一起去墓地看看孩子，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这儿看孩子。
　　韩招招看着眼前一排排灰色的墓碑心里闷闷的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头顶的太阳很好可这光线照在身上还是觉得冷，韩招招伸手拉着一边的刘铁信一起前行。
　　开车的刘家二儿子想上前被韩招招伸手制止，他们要自己去看看老大，不管族里人生前怎么夸赞大儿子这里好那里好等他走了却说他这病是癞病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看着这地方韩招招心里也满心安慰，他们家的孩子一个都不差，都知道念大哥的好。她这个做妈的心里高兴。
　　刘家老二看着佝偻着背的爸妈心里也跟着一阵难过，不去就不去吧，不见也不伤心。
　　“妈老了，不服老不行。”韩招招看着墓碑上还是崭新的黑白照片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来看看你这一会儿的功夫，坐车坐的腿脚都发麻了。”韩招招说着说着伸手又抹把眼泪。
　　“你看你，我这不是还一边搀着你的吗？”刘铁信松手不扶这个矫情的老伴儿，可一转眼还是开口问道“哪有麻了？我给你捏捏？”
　　韩招招本来还阴郁的心情瞬间被伸过来手要替她揉捏的刘铁信逗乐了。
　　“你瞧瞧，这不让那不让的，哪有那么娇贵的？”刘铁信把手里的竹篮放下，白色的麻布下面是给孩子带的水果和糕点，这些都是这孩子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韩招招那刚好了一点儿的心情瞬间又被这几样吃食给拉回去“小时候这孩子就懂事儿，那时候家里穷呀，他自己饿着也知道把好吃的留给老三老四。”韩招招说着又伸手抹眼泪。
　　“哎呀~”刘铁信看着又掉眼泪的媳妇儿一声叹息后直拍大腿“苦日子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干啥？往前看，以后孩子们都往前看。”
　　“对，在孩子面前不抹泪，”韩招招说着伸手拿出兜里准备的蓝色手帕“不抹泪。”韩招招说着眼泪反而流的更凶了“对，你爸说的对，向前看，咱们以后向前看。”
　　刘家老二闭着眼睛在车里还没有把情绪调整好一睁眼就看见相互搀扶着回来的二老，他赶紧下车迎上去，他心里还嘀咕爸妈怎么这么快回来？
　　“爸？妈？”老二上前搀扶着韩招招“不。。。不多歇会儿？”
　　“我就怕那些东西给人捡了去。”韩招招说着转身看看后面那些早已经看不见了的吃食。
　　“哎呀，现在谁还像以前穷的吃窝窝？都是白面馒头。”刘铁线忍不住的吐槽自己这个心疼那不着重点的老伴儿“放心吧，这地里的狗啊猫啊的比能张嘴的人多。”
　　刘铁信这话说的有点渗人，这里可是墓地。
　　“吃就吃了吧，别饿着，能垫垫肚子也行。”韩招招转换一想也觉得这样挺好，她现在看着身边的老二像是心里有些安慰一样“对，你爸说的对，是不是？老二？”
　　“对，你和爸说的都对。妈，咱们上车，路上说。”刘家老二想着赶紧回去，这地方爸妈还是不要长停留的好。
　　“回去？”韩招招问身边的刘铁信。
　　“回去。”刘铁信看着身边眼神里那征求的意味赶紧回复“回去。”
　　这个暑假，是一个灰色暑假，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人的心里却在发冷。
　　阮一从来没有这么期盼着赶紧开学，开学了同学多了起来也就热闹了，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孤独了？
　　阮一在这个暑期让自己沉淀很多，很多事情有了更充足的时间去思考，阮一不想和刘幺妹妈妈在一起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开始叛逆了，她想出去看看哪怕是一个人晚上出去吃饭一个人压马路或者自己去找柳依依都可以，那样她也会觉得自己会轻松一些心理也会好受一些。她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就是想逃离。